“哪位?”中信的語氣並不太溫和，心中憋著火呢。

　　“請問您是顧總嗎?”聽到回應，女人的聲音立刻變得職業。

　　“我是，請問您哪裡?”中信也稍微緩和一些。

　　“我是信通東區總部，綜合部的小李。”

　　“哦，李小姐，這麽晚了打電話給我，有什麽事兒嗎?”

　　“是這樣的，我們篩選了幾家分公司，邀請來海都參加‘新機遇、新發展’研討會，顧總在安市推廣的新業務與此次會議的主題相符，因此，馮總讓我通知您務必參加，順便敲定一下時間，以便提前幫您預定好房間。”小李語速平穩，吐字清晰，聽起來職業素養不錯。

　　“行，你就正常安排吧，把時間地點發給我，我一定準時參加。”

　　“好的，謝謝您，祝您晚安！”

　　中信收起電話，趕緊跑回臥室，裹進了被窩，就一會兒工夫，手腳已是冰涼。

　　田冰見狀，正欲貼身環抱送些溫暖。

　　中信卻是連聲阻止道:“不用，不用，別激著你了，我這一會兒就暖和了。”

　　“什麽事兒啊?我怎麽聽著要出去開會呀?”深知其性格的田冰沒再堅持。

　　“是啊，就在本周末，東區總部怎麽會突然要我去參加會議呢?”

　　“有什麽不對嗎?”

　　“非常時期，我也說不清楚，按說也是省公司召集會議啊！”

　　“有什麽好想的，明天打個電話問問崔總不就清楚了。”

　　“沒那麽簡單，若是崔總知道了，估計是不會讓我去的;而東區那邊的理由也很充足，我若拒絕參會，就是駁了馮總的面子;唉，他們兩個大人物怎麽鬥法都行，可我就是個小蝦米，得罪了任何一方，我都別想舒服了。”中信愁眉緊鎖，左右都難啊。

　　“那你就先去海都，要是崔總事後問起，你再解釋也不遲，他應該能理解的。”田冰的性格很是乾脆，不喜謀劃，少有糾結，與其溫婉舒雅的外貌，倒是頗有些不太一致了。

　　“嗯，也許是我想多了，不就是開個會嗎?聽聽報告喝喝茶，寫寫總結吃吃飯。不想了，睡覺。”

　　時候不大，中信就進入了熟睡狀態，田冰已經習慣枕著他的鼾聲入眠，對於這一點，田冰有雲:倒頭就睡，福氣成堆！

　　連著兩天，中信像是春節拜年一樣，給很多人打電話，以有心算無心，東拉西扯一通，終究還是沒有捕獲到絲毫有價值的信息。

　　周末至，中信坐大巴前往海都，到達會議預定的酒店，大堂內並沒有發現相關的水牌。

　　中信找到會務組房間，終於見到了李小姐，互為介紹後，李小姐熱情地引領著中信前去客房，並留下了門卡和餐券，告知中信，當晚會務組沒有安排，憑餐券到酒店享受自助晚餐，登記手續已由會務組代辦，一些生活上的安排也很是詳盡與貼心。

　　李小姐走了，中信環顧四周，標準的星級酒店布置，沒什麽特別的驚豔，小茶幾上，水果拚盤在射燈的照射下，閃動著晶瑩的小水珠，吐露著逼人的色彩。

　　中信自語道:“喲呵，什麽情況啊這是?”

　　既來之則安之，中信簡單洗漱一下，便下樓去了餐廳，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慢條斯理地吃著、喝著、看著……

　　落地的大窗，將城市割裂成世俗的兩半:外面的世界，紛繁忙碌，好像永遠不見停歇;裡面的世界，

悠慢作勢，似乎總嫌不夠優雅。　　七成的牛排，血紅的佳釀，突然變得刺眼起來，中信勉強著，咽了牛排，幹了紅酒，重又取來中式的烤肉。

　　42°的白酒，雖少了52°的豪，卻也刺激了冷漠的僵，倘能路邊垂柳下，對飲成一家，和風徐徐來，不論冬與夏，那便是徹底救贖了魂。

　　酒能興奮，亦能助眠。

　　回到房間，中信衝洗了一下，倒床就沉沉睡去，一夜無夢香甜。

　　吃過早飯，無所事事的中信，佇立窗前，漫無目的，信馬由韁……

　　電話鈴響起，李小姐的聲音一如此前，通知中信前去參會。

　　這是一個商務套房，外間的會客廳是一個小型會議室，屋裡有七八個人，分列坐於兩邊，李小姐在忙著衝茶，當門正中端坐一人，不惑之年，氣度不凡，神情凜然。

　　中信本欲進屋就近坐下，且看且行，那人卻招手笑言:“顧中信吧，來，這兒坐。”

　　那人指著身邊的空位，中信無奈硬著頭皮坐了過去，尚未開言，那人又道:“我是馮莫，咱們今天是首次見面，稍晚我們再好好交流。”

　　馮莫將視線轉向大家:“下面我們正式開會，你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眾人依次亮相，神色皆自若，言語都簡短，姓名加上分公司，看得出沒有庸弱之輩。

　　中信聽了暗暗心驚，人數雖不多，每省一位，吳省已有一個吳南，算起來，安市被特殊照顧了。

　　最後介紹的是中信，來自吳南的那位向中信微微點頭示好。

　　馮莫掃視全場後，緩緩說道:

　　“你們大多都認識我，做為東區負責人，要對公司的發展負責，歷經長久的思考與觀察，我認為網絡時代的大勢已成，如何抓住機遇，搶佔先機，便是我們今天會議的主題。”

　　會議的開場白，或許是定基調，或許是戴帽子，而真正的內涵卻隱在不經意的某一點上。

　　馮總繼續著他的慷慨陳詞:

　　“你們都是我精挑細選的精英，各自所在的省份都有著相當的地位，我們東區能不能再創輝煌，靠的就是你們。接下來的時間裡，你們要在一起完成頭腦風暴，為我們信通的發展獻計獻策，提煉出最適合的彎道超車技能，屆時，你們都將是信通的功臣，你們也都將更進一步。”

　　眾人興奮的鼓掌，個個眼中放射出精光，中信亦是從眾的欣然。

　　接下來的討論很熱烈，每個人似乎都有新觀點提出，中信卻敏銳地發現，盡皆語焉不詳，提法很新鮮，卻都缺乏實操，難道是自己的感覺錯了?

　　漸漸地，中信再一次顛覆了自己，那些精英們其實都有些深藏不露，或許是職場歷練的世故，或許是為人處世的習慣，沒人會毫不保留，只不過是在營造氛圍罷了。

　　馮總全程一直在津津有味地聽著，時不時也舉重若輕地說兩句，直到李小姐滿懷歉意地把他喊走了。

　　沒有了大貓的坐鎮，耗子開會自然就成了茶話會，疆域廣闊的優勢盡顯，各地的逸聞趣事，飲食特色都成了閑聊的主題，此時的眾人，全然沒有了謹慎與保守，個個努力地搜腸刮腹，力圖說出令眾人讚歎的內容。

　　中信則是做個安靜的聽者，他沒有太多的玩樂經歷，他的那點兒吃喝趣事根本上不了台面，所幸，大家都忙於搶奪話語權，對於中信的棄權，自是歡喜不及了。

　　中午的豪華大餐，再一次令中信大開了眼界，美味個個魔性十足，橫跨幾千裡，縱越寒暑地，獸禽魚蝦菌，無物不可食！

　　下午的討論繼續，對於結果，馮總似乎並不關心，不斷地喊人到他的房間裡交流。

　　已經習慣了節奏的中信，繼續著多聽少說的討論，暗中卻在仔細地觀察與分析著，倒也有滋有味不覺寂寞。

　　討論持續一整天，最終意見匯總後，晚上，馮總再次大宴賓客，終於52°的白酒上桌了，雖然沒有得蒙單獨召見，中信並不覺得失落，反而是心懷坦蕩地喝了起來，似乎要補上昨晚的小憾。

　　酒量不知深淺，醒醉全憑出演。

　　一大桌人，除了李小姐，無人不醉，也無人真醉，中信確是喝得恰到好處，少一杯看得太清，多一杯醉得太過。

　　酒助人性，言語少了防備，多了真誠，又或許只是防備穿了馬甲，真誠褪了外衣。

　　酒意七八分，

　　應是最銷魂，

　　莫言樹洞小，

　　裝盡假與真。

　　回到房間，中信立即去衝了個澡，頓覺神清氣爽，有了想要高歌一曲的感覺。

　　明天才是返程，現在睡覺還為時尚早，魔夜還未曾體驗，中信有些意動，躊躇之間，吳南的那位來訪，他亦是興奮難眠，於是兩人一道兒，去了酒店二樓的清吧，來上一扎小啤，邊喝邊聊邊看駐唱演出。

　　一個小舞台，一隻高腳凳，一位大女孩兒，一把木吉他，一身格子衫，一副煙嗓子，一曲無奈歌……

　　我也曾隔窗看人笑談

　　手中卻不釋書卷

　　我也曾捧心擁霞看晚

　　天邊有厚雲遮攔

　　我也曾夜深刷題不眠

　　苦讀十數年三天便是了斷

　　別親朋辭故土從此無人顧

　　咽苦淚築新屋方知根淺浮萍難渡

　　欲化原生

　　繁華之間尋一隅可安

　　奈何

　　誰能一夕成長志向雖遠

　　誰能莫名成功路長且艱

　　若非情有所牽何需忍字就香煙

　　若非心有不甘哪有醉臥家門前

　　原了~怨了~

　　緣了~願了~

　　乍聽起心紋，

　　再聽已入神，

　　曲終意漸隱，

　　燈下仿一人。

　　中信深陷其中了……

　　電話震動起來，中信小聲接了電話，只是回復著‘是，沒，好，’幾個單字，然後歉意地看著同伴:“不好意思，我有朋友來了，失陪了！”

　　“沒事兒，你去忙吧，我也準備回去睡覺了。”

　　中信雙手合十虛了一禮，便快速離去了。

　　商務套的房門虛掩著，中信輕敲了三下，方才推門而入。

　　站在外間，他喊了一聲:“馮總，我是小顧。”

　　“進來吧。”

　　中信走了進去，卻見馮總穿著浴袍，似乎剛剛起來。

　　他伸手虛引一下，便走到茶幾旁轉身欲坐，猛然發現枕邊的黑色蕾絲……

　　進門的時候，其實中信已然盡收眼底了，尤其是在床頭射燈的烘托下，鏤空的小內內像是櫥窗展品一般，散發著極致的誘惑。

　　視力好的優勢盡顯，中信上前幾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就像餓狼看見了活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