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姐顯然激動了,登上報紙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絕對算是一件比較榮耀的事情了。
中信點評道:“這個陶吧的叫法還真是他們想當然了,硬往酒吧上靠,稍嫌俗氣了。”
田冰也積極闡述著自己的見解:“俗氣是俗氣了一點,但是,我覺得比我們現在的招牌更貼切,叫陶吧多清楚明白呀,來這兒就是做陶喝茶,也不用我們費口舌解釋了。”
“就是,田冰說的對,那個名字字數多了點兒,喊起來拗口。”
面對萍姐的積極助陣,中信趕忙選擇了從善如流:“那行,打今兒起,陶藝製作間正式更名為陶吧,明天我就來重新做塊牌子。”
說乾就乾,第二天,中信就找來了一塊五合板,高1米寬0.8,用紅油漆寫了大大的陶吧兩個字,擺在了門前的地上,果然是非常的醒目,更是真正的接了地氣。
牌子放出去不久,那兩名疑似記者來了。
這一次,他們直接亮明了身份,萍姐和田冰熱情地接待著二位,並邀請兩人嘗試了拉坯,還保留了作品,約好一周後過來取燒好的作品。
臨走時,那個男記者說了一句話:
“看著你們滿腔熱忱地做著普及藝術的事情,而可能惠及的人卻難以理解,收入不足以果腹,何來力量堅持,對於現狀我感到悲涼,對於幾位我感到悲壯,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付諸報端了!”
中信聽了,甚是感慨,回道:
“謝謝!前路艱且難,自當勉力攀,倘若半途廢,彼岸在心間!”
外力拉動的紅火,沒能持續太久,陶吧繼續著慘淡,打樣的時間卻延長了。
冰省的一位大客戶來吳市了,中信特意邀請了夏處出面接待。
對方一行三人,為首的顧主任是位身材高大的北方女性,相貌威嚴卻不乏笑意,嗓門洪亮盡顯豪爽,喝酒更是毫不矯情,碰杯必乾。
一頓飯下來,賓主盡歡,意猶未盡之時,中信提出夜遊煙雨渡,他想順便接田冰回家。
天雖寒,夜未央,煙雨渡,依然船來人往,燭火星星點點。
中信約了田冰過來,一行五人興致頗高地隨意轉轉,田冰不時講解著相關的前朝軼事,中信偶爾詩詞相間其中,洽能符合那片景致。
行至小吃集中區,看著煞是熱鬧,露天的廣場上,一簇簇遊人圍著嫋嫋碳火吃著小串,對抗著寒風,倒是別有一番情趣,幾人也決意體驗一番。
圍著火爐烤火等菜的當口,顧主任留意到中信與田冰似有親密,便笑著問道:“小顧,我要批評你了,直到現在你還沒介紹你身邊的這位呢。”
“顧主任,您批評的對,確實是我疏忽了,這位是我媳婦兒田冰。”
顧主任眉目含笑,心情不錯:“喲,小顧好福氣啊,這麽漂亮的媳婦兒啊!”
田冰落落大方地接話笑言:“您誇獎了,遇到您才是他的福氣,我在家就經常聽中信提起您,說您就像他的本家姑姑,對他特別好,非常關照他。”
顧主任聽了有點兒合不攏嘴了,當即掏出了幾張大鈔,隔著火爐遞向了田冰,那股子豪爽勁兒甭提了。
“這孩子真是討人喜歡,初次見面,我也沒帶啥,就這個吧,拿著。”
小夫妻二人趕忙站起,極力婉拒道:“這怎麽能行呢?您收回去,這絕對不能要!”
顧主任沉下了臉,
也站了起來,厚重的威壓感撲面而來:“怎麽?我給晚輩的見面禮,還有收回去的道理嗎?” “不是的,中信的意思是……”
“管他什麽意思?你這是要跟我見外嗎?”顧主任打斷了田冰的話,把錢強塞到田冰手裡:“收著,這是給我侄媳婦的,別理他。”
“那你就收著吧,姑姑給的。”中信曾經為了拉關系,確實說過顧主任就像自己的姑姑一樣,若是一直扯來扯去的,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田冰不再矯情,乖巧地道謝:“謝謝,謝謝姑姑。”
顧主任板著臉看向中信:“你呢?”
“謝謝姑姑。”中信也不含糊,畢竟他在北方也待了很久了。
“哈哈!”顧主任開心的大笑起來,像是佔了多麽大的便宜似的:“節後,帶著媳婦兒來給我拜年,你一個人來,我可不給壓歲錢哦。”
“好咧,姑姑,一定給您拜年去。”
說笑間,幾人的身份悄然間變化了……
景區的不文明現象宛若女子髭色略黑,雖瑕不掩瑜,卻總覺別扭。煙雨渡做為國內知名景區,宰客現象亦是時有發生,但絕對嚇不住紛至遝來的遊客。
愉快的圍爐小吃結束,中信收起竹簽正欲站起,顧主任做了個下壓的手勢,不待吩咐,同行的小王拿過竹簽立即去結帳了。
攤主的臉上笑意正濃:“您好,一共消費了129。”
小王卻是滿臉的疑問:“多少?搞錯了吧?也就吃了些素菜而已。”
“沒錯啊,我們這兒是文明景區,明碼標價,童叟無欺。”
攤主理直氣壯地說著,用手一指攤位前的簡易牌子,那上面確實清楚地寫著:數簽計價,本色2毛,紅色5毛,綠色1塊,黃色2塊。
“你好好看看吧。”
小王將竹簽攤開,除了幾根雜色的,大多是本色竹簽,畢竟,豐盛的晚宴剛結束不久,他們只不過是坐著烤烤火,吃點蔬菜,找找感覺而已。
攤主指著竹簽依舊笑靨如花地說道:“呶~這不都是黃色簽嗎?”
小王大惑不解道:“這難道不是本色簽嗎?”
攤主伸手把隱在架子最下層的竹簽拿了出來,簽子上分別扎著兩片蔫了吧唧的土豆片和皺巴巴的白菜葉。
“這個才是本色簽,你好好看看吧。”
借著昏暗的燈光,兩種竹簽放在一起對比,勉強可以分辨出細微的顏色差別,無辜地證明著攤主的真實坦蕩。
“你這不是騙人嗎?”小王氣憤地將竹簽扔在攤位上。
攤主的笑臉驀然收起:“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勸你想好了再說。”
小王根本不為所動,堅持著:“這就是騙人。”
攤主突然放聲看了起來:“都過來評評理啊,有人想賴帳。”
周圍的攤主迅速丟下手中的活,圍了過來,相當的默契,風波驟起,路過的遊客也圍了過來。
中信幾人也一直在關注著那邊的爭論。
“喲,這人挺彪啊,想打仗?”
說著,顧主任站了起來,拎把椅子就過去了,那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霸氣,頗感意外的中信沒敢怠慢,也抄起一把跟了上去。
見到凶悍的幾人,攤主有些怯場了,連聲說道:“你們,你們想幹什麽?在這兒還敢撒野嗎?”
“我是來看看你們怎麽撒野的,你要講道理,那咱就講道理,你要想打仗,那咱就活動活動,隨便你選,我們奉陪到底。”
顧主任將椅子猛地往地上一頓,雙臂交叉胸前,直面幾位攤主,中信也是如法炮製,立在了她的左邊。
廣場上的圍觀引來了巡邏的管理人員,來人走到僵持的雙方中間,一本正經地詢問了情況,振振有詞道:“既然你們之前沒問清楚,那攤主就不存在欺詐的行為,這錢你們還是要付的。”
小王不甘被宰,據理力爭道:“他這是故意混淆, 涉嫌欺詐,你們怎麽能這樣縱容他們呢?”
來人正義凜然道:“不滿意?你們可以到前面派出所談,別在這兒爭吵,影響我們景區形象。”
“行啊,我正好去問問廖主任和齊所長,準備怎麽處理這個事兒,又是怎麽維護煙雨渡形象的。”
說話的是田冰,她挽著顧主任的胳膊,神色淡然地接過了話茬兒。
田冰提到的兩位,一個是景區管委會主任,一個是煙雨渡派出所所長,經常去陶吧喝茶聊天,與萍姐關系很不錯,田冰也便假借了一回虎威。
聞聽此言,那人的神色倒也不見波瀾,卻是轉頭對攤主命令道:“按照遊客提出的要求結帳。”
“領導,你看這~”攤主面露難色,話隻說了一半。
那人很不耐煩地訓斥道:“這什麽這,趕緊的,還想在這兒擺攤不?”
攤主頗為肉疼地隨口說道:“那行吧,算我倒霉,你們付20塊錢吧。”
“20都多了!”
小王也懶得計較了,直接把錢扔在了攤子上。
一場鬧劇迅速消泯了,其中不乏很值得深思的問題,中信卻不想動那個腦筋了,反正他也只是個普通人,想明白了又如何呢?
“大侄兒啊,不錯,是我們顧家人!”
回去的路上,顧主任先誇了中信,更不忘看向右手邊的田冰:“侄媳婦兒,好樣的!”
田冰羞怯地喊了一聲:“姑姑。”
“哈哈。”
顧主任繼續南下回訪供應商,中信和田冰繼續著他倆的陶藝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