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可或缺,開心有它,悲傷有它,群聚有它,孤單有它;喝著喝著飄了,六合八荒唯我獨尊;喝著喝著笑了,人生苦短快活當下;喝著喝著哭了,不渡奈何怎能忘情……
酒,也很神奇,喝醉的都是自己灌的!
冬日的暖陽照進辦公室,中信靠著椅子坐在窗邊,看著樓下的人來車往,莫名有些感傷,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實則不過是為了嘴而已!
張口吃飯是為了活著,更是為了舒爽的快感;
張口說話是為了交流,更是為了吹噓的自滿;
閉口不言是為了省心,更是為了遠離可能的禍端;
倘若,張口閉口間,只是基本所願,
世間必是少了紛爭,少了欲望,少了憂煩……
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恍若的頓悟,中信懶懶地伸了一下腰,拿起桌上的手機,看見單色屏幕上顯示的拚音,中信立刻按下了接聽鍵。
中信臉上滿是笑意,好像對方就在眼前一樣。
“妖精,想我了?”
“誰想你了,傻子。我到吳市了。”聲音很甜美,語氣很傲嬌。
“說個地址,馬上到,我請你吃飯。”
“我在煙雨渡,到了,電話聯系。”
“行,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中信即刻起身,趕往煙雨渡,奔赴妖精之約。
煙雨渡,盛名在外,遊人必到,或為情懷!
初見皆是白壁灰瓦馬頭牆,紅粉烏篷彈畫舫,再見卻為飲食男女流連間,市井風情小商販,除了凌亂的商鋪,吵鬧的聲喧,再無沁雅的水墨,人文的積澱!
中信對於煙雨渡頗為的熟悉,很輕松就找到了妖精,但見煢煢而立翹盼兮,淺笑嫣然迎君兮,黛眉微蹙惹憐惜……
剛一見面,中信便打趣道:“喲,怎啦?學川劇變臉了?”
女子白了中信一眼,氣鼓鼓道:“要你管。”
“我何曾得罪你了?”
“你就得罪我了。”
“行,請你吃飯吧,全當我賠罪了。”
“你本來就說請我吃飯的,這個不算。”
中信故意板起臉來:“我說王佳啊,才幾個月不見,變化挺大呀!”
王佳挺了挺胸膛,小巧的鼻翼皺了一下:“哼,當然大咯,等下跟你講,先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說著,主動挽住他的胳膊,推著他就向前走去……
煙雨渡有一家大排檔,面街背河,門頭高大,上有藍底黃字豎牌,頗有些清宮的感覺,門口站一位瓜帽對襟小哥,見人就是拱手一禮,吆喝一聲‘貴客兩位,您請了’。
進門便是一座低矮的石拱橋,跨卵石小旱河,行至正廳,卻見繞牆一圈搭建有仿古簷口,小木牌懸掛其上,品名價格一目了然。
正值就餐時分,用餐區域的方桌條凳坐滿了人,兩人好容易尋到一處角落坐下,中信懶得東奔西走,王佳記了桌號,獨自去看菜點菜。
大排檔的菜品都是精致的小份,價格適中,尤其適合三兩人小聚。
每個菜,一人一筷基本上就消滅了,所點菜品由服務員陸續送來,邊吃邊等,倒也不急。空碟會被迅速收回,繼續加入到新的循環中去。
小桌上時時保持著清爽,視線環顧,鄰桌的菜品總能引人食欲,便再去售賣區尋覓一二,往往一餐下來,超出荷包預算和肚腹容量卻是極為尋常,
當然,這兒更是個悠閑聊天的好地方。 中信拿起一段玉米,咬下幾粒,慢慢咀嚼著,問話也顯得毫不經意。
“丫頭,說說吧,你怎麽突然來吳市了?”
“我準備回家了,路過就想來看看你。”王佳的眼神有些哀傷,似乎話裡有話。
“哦?回家?你是說?”中信放下手中的玉米,眼中充滿了關切與疑問。
“對,我準備回家了。”王佳眼中露出一絲堅定。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不著急,你慢慢說給我聽。”
中信夾了一塊甜排骨放在王佳的小碗中,王佳拿起筷子夾起,隨即又放下了,端起豆漿喝了一口。
“這兒怎麽沒有酒啊?我想喝酒了。”
“中午還是別喝了,有時間我陪你喝吧,痛痛快快地喝,說實話,我也好想喝酒了,不喜酒醉的難受,卻難舍酒醉的忘我。”
中信眼眸低垂,端起手邊的豆漿,情緒似乎也有些低落,王佳與他碰了碰杯,嬉笑著,應承著。
“好,我一定陪你喝一次忘我的酒醉。”
“巴適。”
中信隨口來了句不知哪地兒的方言,憨憨地笑著,一掃低落,不壞己心,不擾她意,甘苦自知。
“咯咯,你個傻子。”王佳的笑顏隻綻放了瞬間,哀怨再次爬上她的臉龐:“唉,你要一直在安市該多好啊!”
中信又豈能不懂,可過往已然,又何必再惹塵埃呢?他只能裝作不解地言他,表情卻是真正的關切。
“安市怎麽了?我才離開幾個月而已啊,莫非是?”
“唉,你不傻,是我傻!”王佳歎了一口氣,斂去些許幽怨,緩緩道來:“你走一周後,大區以年長穩重為由,讓高仁暫時負責,等候新的總經理到任。”
中信淡然說道:“嗯,也對,論年長,也就他合適。”
“可是他剛剛負責,就要調我去綜合部,我沒同意,為了這個事情,劉春還和他吵了一架,差點兒要動手打他。”
中信的心中頗為不悅,無論如何都沒必要爭吵,當初那兩位一嘴毛的時候,他依舊是選擇了冷靜旁觀,最後才借勢顛倒了勝負。
“這個劉春啊,真是太衝動了,臨走時,我為什麽送他茶具呀?不就是希望多喝喝茶,多靜靜心,多思考一下。”
“那次真的不怪劉春,是那個高仁太囂張了,說我不聽調遣,他要開除我,劉春當然看不過眼了,就說他是市場部經理,調他部門的人應該和他商量一下,而高仁狂妄到瘋狂了,說要免了劉春的經理職務,就這樣,兩人才吵起來的。”
王佳說著過去的事情,卻也是噴薄欲出的憤怒,眼中更是充滿著無奈。
中信不怒反笑,當初還真是小看了他的為權癡狂了:“呵呵,如果不是你說,我怎麽感覺那麽不可思議呢!高仁權力欲極強,但應該不是個無腦之人啊,看來,我還得感謝他當初給我面子咯!”
“還有更瘋狂的呢,高仁把持了報銷,費用和補助都給砍了,劉春也準備辭職了,整個市場部現在沒人乾活了。”
中信笑了,怎麽看都覺得笑得太不嚴肅,太不認真了。
“他這是跟李乾學呢,難道他不知道,現在信通和網訊已是一家人了嗎?自毀長城也不能這麽不專業吧,多少也要找個絲襪套住頭嘛。”
王佳突然低下頭怯怯低語著:“我,我已經辭職了。”
“唉~辭就辭吧,哪兒找不到一口飯吃啊!這個狀況,我是看不懂咯,也許是我的格局太小了吧!”
濃濃的悵然若失擠走了笑意,留下落寞的憂慮與不甘,中信再一次被低落了。
“不說了,來來來,吃呀,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王佳的熱情招呼,反倒讓中信覺察出別樣的意味,他舍了美食看美人,毫不避諱地盯著她的小臉。
“不對,你應該還有事兒,說吧。”
王佳淡淡地說道:“我爸媽讓我回家,所以,我就回來了。”
“還有。”
“我準備回家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還有。”
“餓不著我的,家裡就我一個,離家太遠,他們也不放心。”
“還有。”
中信已經追問了三次了,沒有不耐煩,只有小堅持,她轉開頭,避開了他頑固的直視。
“沒了,該說的都說了。”
“你和他吵架了?”
中信的溫柔似乎觸動了她的某一處敏感,她的眼中迅速湧出了眼淚,聲音雖然不大,卻飽含了淒切與怨恨:“你別再問了,你是我什麽人啊,要你管。”
隨著這一聲泣語,氣氛有些凝重,略微停滯了一會兒,中信柔聲說道:“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接下來,看似一切恢復了正常,兩個人安靜地吃著飯,幾乎不再言語,特色小吃變得與米飯饅頭無異,不過是填飽肚囊而已。
吃完飯,中信默然地走出,身後跟著一個垂頭喪氣的丫頭,兩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過狀元橋。
橋頭大樹下,中信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像是犯錯誤的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丫頭,還在生氣呢?”
她怯生生地回答道:“我哪有生氣啊,是你不說話的樣子太嚇人了,人家不敢說話了。”
中信笑了笑:“那對不起了,我跟你道歉,下面怎麽安排啊?”
王佳仰臉看著中信,隱隱有一絲期待:“我不要你道歉,如果可以,我要你陪我,陪我好好逛逛這煙雨渡吧。”
“準了,下午我就不回公司了,好好陪你逛逛。”
“真的?太好了!”王佳露出了甜甜的笑意。
“走吧,你帶頭,我跟著。”
中信側身讓開道路,她挽住他的手臂,像孩童,像情侶。
沿河岸回廊,走走停停坐坐,她嘰喳不停,指點著,傻樂著;他溫潤常在,微笑著,應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