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稻草賣成金條的，是騙;

　　把資源變成金錢的，是換;

　　把成功當成經驗的，是傻。

　　路有萬千，源於家庭、教育、經歷、運勢，每個人的路都不盡相同，走下去了，就是道，走不下去，就是牢。

　　幾個月下來，在中信的居中調度下，靠著情懷與藍圖支撐，一支拚湊的團隊，完成了寵物行業的仔細梳理，整理了齊備的客戶資料，進行了三輪的溝通交流，展會的第一階段工作算是結束，進入第二階段的臨戰準備階段。

　　肖驍卻越發的憂鬱了，整日裡話也不多，晚上會早早睡去，早上喊他起來吃飯，他也總是推脫，久而久之，中信也便不再打擾他休息了。

　　去公司的路上，田冰有些擔憂地問道:“親愛的，他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啊?他這樣不吃早飯，怎麽能行呢?”

　　“放心吧，我每天早上都會推門看一眼的，他睡得可沉了，簡直是嬰兒般的睡眠，至於心事，他有沒有從失戀中走出來，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他確是有些失落了，他本來以為來到這兒，可以像在大公司一樣，能夠自由發揮才乾，卻沒想到，我根本無法滿足這些，所以，鬱鬱不得志也就必然了。你無須擔心，且隨他吧，只是多照顧一個人的穿衣吃飯，辛苦你了！”

　　中信眼中的豁達夾雜了一絲歉疚！

　　展會進入第二階段，事務性工作多了起來，中信幾乎很少待在公司，跟著他東跑西顛的也只有田冰了。

　　暫時也沒多少事可做，子珊和傑仕來的少了，肖驍多半會在午飯時抵達公司，作息還算正常的萍姐依然在堅守著。

　　展期臨近，動物檢疫方面需要商請，群體性聚集需要報批，門票印刷需要定稿，獎杯證書需要采購，展館場地需要規劃，賽場搭建需要溝通……

　　這一天，忙得手腳不輟的中信，剛剛趕回公司，就看見肖驍和萍姐在愉快地喝茶聊天，便湊了個熱鬧，坐過去喝上一杯，緩解一下喉部的旱情。

　　萍姐問道:“田冰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呀?”

　　“她去接兒子了。”

　　萍姐感慨道:“時間過得真快呀，小家夥兒又開學了。”

　　“是啊，離開展也不到一個月了，這些天來，我都不知道怎麽混過來的。”中信也是唏噓不已。

　　萍姐為人熱心，說話也很直，與謙遜的身高相比，嗓門略顯不那麽低調:“我們都跟著急死了，你這個展會可怎麽開呀?到時候沒有人來就難看了！你們倆也太能折騰了！”

　　“我現在唯一考慮的就是如何辦好展會，至於觀眾，你們無須擔心，到時候，還少不了你們的幫忙啊！”中信的態度很沉穩，信心也很足。

　　“老顧，我，我怕是幫不了你了，我剛才還在和萍姐聊呢，這個宣傳很重要，因為條件所限，你一直不肯面對，我再待下去意義也不大，所以，我準備離開吳市了。”肖驍聲音低沉，聽起來非常磁性。

　　聞言，中信並不覺得突然，唯有汗顏與負疚，畢竟，肖驍也來了幾個月了，一腔熱血卻是沒有用武之地，倘若再分文沒有，自己心裡這道關也過不去啊。

　　“肖驍，等展會結束再走吧，說不定就有錢發工資了，你就當多玩兒幾天。”

　　肖驍很秀氣地笑了笑:“不用了，我既然決定要走，就不耽誤了，工資不工資的就算了。”

　　見他去意已決，

中信也便不再做無味地挽留:“那你打算去哪兒?”　　肖驍淡淡說道:“我暫時不想打工了，我準備出去采采風，靜心下來寫作。”

　　“哇，你準備當作家了，你真厲害，等出名了別忘了我們哦。”萍姐興奮地拍著小手，像個傻傻的小女孩。

　　“哪兒呀，我平時就喜歡獨處，一個人可以靜心思考，再順便寫寫。”當年的文藝氣息再次綻放，肖驍的眼神中充滿了向往。

　　“行吧，祝你成功，有個作家朋友挺好的。”

　　中信舉了舉手中的茗杯，以示祝福與期待，語意溫和，眼神隱有惋惜。

　　“謝謝，我訂好了明天的車票，萍姐，今天就算正式道別了。”

　　“嗯，祝你一路順風，早日成名。”萍姐認真地祝福著。

　　第二天一早，中信推開小書房的門，肖驍還在睡覺，中信喊醒了他，將一個厚厚的信封遞過去。

　　“肖驍，不好意思了，別嫌少，收下吧，我還有事，不能親自送你了，等你安頓好了，來個電話，朋友之間不要斷了聯系。”

　　“嗯。”肖驍用隆重的鼻音應了一聲，惺忪的睡眼再次閉上，沉沉睡去。

　　午飯時，肖驍沒有來吃飯，中信特意回家了一趟，發現小書房已經人去屋空，掀開的被褥，仿佛還有溫度，肖驍已經走了，滿載著寄情山水的憧憬，走了。

　　“唉~”中信長歎一聲，帶著無限的落寞。

　　“走就走吧，你給不了他想要的。”田冰邊說邊利落地拆著被套、枕套、床單。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啊，再說，憑什麽就能肯定，我以後給不了他想要的呢?”

　　“他要做一位流浪詩人，不是挺好的嘛。”

　　“他呀，心性高遠，不在塵俗，這樣確是挺好。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支撐才情的首先是溫飽，即便在古代，那些文人的苦難也都被誇大了，真的瀕臨絕境了，哪還有什麽情懷，努力活著才是第一需求。不為五鬥米折腰，呵呵，不過是肚子還不餓，米給的還不夠多而已！”中信滿面悵然與不屑。

　　“是啊，肚子餓了大米飯最香，吃飽了才有勁罵廚娘。”田冰頭也不抬地說道，手上正在掏著枕芯。

　　“詩仙李白，人稱謫仙人，超凡脫俗，狂傲不羈，鬥酒詩百篇啊，高力士都要為他脫靴。可事實上呢?不過是借著酒意，盡展憨態，在唐玄宗面前賣萌呢！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連寫了三首清平調，對楊貴妃極盡奉承，為的不過是枕邊風吹扶搖上，從此不做蓬蒿人罷了。”

　　見他狀若沉迷，田冰吩咐道:“別感慨了，把被胎拿去曬曬。”

　　“好嘞，太陽一曬，又是新胎。”

　　兩人一起忙活著，洗曬床品，抹桌拖地，收拾好小書房，之後，回了公司，繼續準備著展會的事宜。

　　會期不遠，幸得城市論壇各大寵物版相助，志願者招募進展得很順利，短短幾天就遠超計劃，以前的兼職人員優先成為志願者，通過直覺篩選及個人意向，最終大名單在官網以及論壇專版同時發布，一共50人，分成了5個組:

　　負責隨時打掃清理汙物的衛生組;承擔檢票、保暢通及巡查處理糾紛的秩序組;散布展館關鍵位置喜迎觀眾的接待組;配合犬賽裁判及各項儀式的禮儀組;保障全員餐飲供給及物品看管的後勤組。

　　對於志願者，組委會唯一能提供的只是午餐和飲用水，外加20張參觀門票。

　　展前一周，中信攜妻前往了海都，亞展威名在外，他們準備現場觀摩學習，盡管事無巨細，兩人都親自謀劃布置，但閉門造車終是淺薄。

　　披露出發，踏月而回，中信越發顯得躊躇滿志，到家後，不顧一天的疲勞，還拉著田冰興奮地展望著。

　　“老婆，這個行當確實潛力巨大呀，城市居民對狗狗的熱情也太誇張了。”

　　聽了一天的感慨，田冰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沙發上，脫了鞋子自顧自揉著:“一天走下來，感覺這腳都不是我的了！”

　　“懂了，馬上就來。”

　　中信立馬起身去了衛生間，不大工夫，拎出一個水霧氤氳的泡腳桶，放在了她的腳前，拖過小凳坐下，將她的腳拽到懷裡，幫她脫去襪子，輕輕放在桶沿兒。

　　“寶貝兒，你先慢慢試試水。”

　　“嗯，有點燙，不過很舒服。”田冰把腳伸入水中，快速拿出踩在邊沿上，換了另外一隻腳試水。

　　“那就好，你聽我給你算筆帳，亞展大門票是50元，比賽的小門票又是50元，中午還清場，半天下來，比賽的門票收入就不下20萬，這一個展期下來，最少百萬，加上近千個展位，標展五千，光地更貴，應該不下500萬，這都還不算什麽，根據官方的宣稱的累計參觀人次20萬，這門票收入近乎千萬，再加上冠名、讚助、廣告這些收入，一次亞展的收入應該不少於兩千萬啊！”一番盤算下來，中信也不由得咂舌，眼中閃動著希冀的光芒。

　　“你不用眼饞，那是大都市好吧，人多，生活條件好，寵物行業自然就繁榮發達，與海都相比，吳市各方面條件要差不少，再說，人家都辦了八年了，我們今年能不賠錢，我就心滿意足了。”

　　田冰交替著將腳放入桶中，可能是腳適應了水溫，也可能是水溫配合了腳感，便不再拿出，都泡在了水裡。

　　“我不是眼饞，我是看到了希望，第二屆達到收支平衡就是成功，而第一屆就是試水，是積累經驗，這些志願者中有些人還是很不錯的，就像那個傑仕，我是想培養出一支專業的團隊，以後事情有他們辦就行了，我還要騰出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情呢。”

　　中信把手伸到了水中，一邊說著話，一邊抓著她的腳揉搓著，按壓著。

　　“聽你的意思，你也有擔心啊！”田冰戲謔了一句。

　　中信理直氣壯地表達著心虛:“我一直都有擔心好吧，一往無前不是因為底氣十足，而是必須要做出的姿態，不然，人家怎麽敢跟著我混呢?”

　　“現在停下還來得及，展館的費用不還拖著沒交嗎?”

　　中信略顯無奈地說道:“已經停不下來了，否則，對那些商家還有志願者怎麽交代?還有展館那裡也不能失信於人吧，人家可是一直在幫我們留著呢。”

　　“你這都是借口，其實是你自己不服氣，你想乾下去，我還不清楚你嗎?”

　　田冰抬腳碰了碰停下的大手，中信又開始按了起來，雙眼微虛，唇線上揚，右下嘴角現出一個小小的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