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夏廠長，那我就開誠布公了，咱們也效仿古人，來個約法三章，一、程工提供總成樣品，並確保樣品是出自他的技術，且不得含有國外專利的部分，當然，可以有擦邊球。你能保證嗎?”

　　中信轉頭看著老程，在他確認後，繼續說道。

　　“二、此次樣品僅用於送檢及試車，非生產及研究之用，廠方不得私自對樣品進行拆解，確有需要時，須征得程工同意或在其指導下進行。夏廠長，您覺得呢?”

　　中信又轉頭看向危坐首位的廠長，眾人的目光也都匯聚了過去，卻見他連續抽了兩口煙，將煙掐滅在煙缸裡，這才緩聲說道。

　　“這條約定很有必要，科技是第一生產力，不單單是句口號，更是對管理者的要求。如果不能保護好科技人員的積極性，讓他們寒了心，企業就會失去創新的能力和研發的動力，那還談什麽發展呢，做為管理者，對科技不但要有敬畏之心，對科技人員更要有容人之量，否則，就不配坐在這個位置上。”

　　夏廠長的話音落下，場上再度出現短暫的冷寂，廠方人員的臉上出現了迷茫和疑惑，中信卻是神情肅然，眉宇微蹙，老程的臉上浮現出激動與欣喜，他忍不大喊了一句‘好’，接著鼓起掌來。

　　在老程的帶動下，小小的會議室裡，傳出了熱烈的掌聲，剛剛落在窗台歇息的小鳥，被驚到了，又撲騰著飛向了天空……

　　夏廠長含笑輕壓手掌，待到掌聲停歇，他看著中信，似乎在等著下一條約定，中信摸了摸腦袋，露出尷尬的笑容，轉頭對老程說道。

　　“你這一聲好不要緊，把我想好的第三條給喊沒了，我想不起來了，你看你有沒有要補充的，沒有的話就這麽著了。”

　　“我沒有要補充的，您有沒有要補充的?”老程憨憨一笑，問向了夏廠長。

　　“我也沒有要補充的，具體事宜等檢測之後再談吧。”

　　“行。”

　　雙方的初次會晤結束了，洽談的成果就是增進了了解，簽署了合作備忘，明確了樣品的事宜。

　　中信和老程拒絕了晚宴的邀請，帶著共簽的文件離開了工廠，回到了小茶店，剛剛坐下，老程就追問了起來。

　　“老顧，你的第三條是什麽?我不相信你真得忘了。”

　　中信戲謔道:“老程，你怎麽一點兒也不像搞技術的，我怎麽看都覺得你是個算命的。”

　　老程回敬道:“我看你更像跑江湖的，搞什麽約法三章，有約束力嗎?”

　　中信淡淡地說道:“沒有，一點兒約束力也沒有，我的第三條其實就是罰則，不過，夏廠長都表態了，我怎麽還好意思說出來呢?我不說這第三條，其實就是傳遞出我們的善意，他應該懂的。”

　　“那咱們兜那個圈子有意義嗎?”老程更為不解了。

　　“當然有意義了，大家都是男人，我打個比方，同樣的美女，欣然應允和欲拒還迎，你喜歡哪一種?”

　　“肯定是欲拒還迎更有風情咯，可這有關系嗎?”

　　老程表示不解，中信卻是壞笑著，邊比劃著蘭花指，邊給出了香豔的解釋。

　　“怎麽沒有關系呢?你現在就是那位欲拒還迎的美女，而夏廠長就是你的恩客，你不表現點兒風情，他怎麽可能在意你呢?這就是俗話說的，上杆子不是買賣，you know?”

　　“切~你還能再嫵媚些嗎?”老程一臉嫌棄地說著。

　　“老程，說正經的，

他們拿到樣品後，肯定是要拆解的，你真的能確保不會泄密嗎?”　　面對中信略帶擔憂地詢問，老程的臉上卻是異常的鎮定，他傲然地說道:“不怕他們拆，拆了就裝不起來咯。”

　　“那就好，約定就是用來撕毀的，那張紙還真得保證不了什麽。”

　　“那你還費那個勁幹嘛?”

　　“我那是為了以後洽談增加籌碼的，他們拆解了就是違約了，雖然沒有罰則，但是他廠長的面子就不好看了，而我們則是站上道德的高位，回去後，你就……”

　　帶著壞笑的表情，中信的聲音越說越低，最後更是一挑眉毛，眨巴了一下眼睛，意思就是你懂的，聽了中信的話，老程學著他的樣子，以手指虛點著他。

　　“我才發現，你是真正的蔫兒壞。”

　　“哈哈，彼此，彼此。只要你的技術過硬，只要他們搞不定，在絕對的技術實力面前，一切的商務技巧都是渣渣。我這也就是自保而已。”

　　“老顧，跟你合作，痛快。”

　　老程激動地伸出手，中信與之相握，兩人都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又是兩周，老程帶著樣品來了，約著中信一道去了吳光廠，鄭重的將樣品交給了夏廠長，謝絕了飯局，兩人在外面找了個小館，這一次，老程沒有演戲，與中信平分了一瓶後，彼此相視一笑，吃麵，結帳，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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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腳板放暑假了，中信沒有再出去接受暑熱的炙烤，而是待在了家中，每日裡上上網，喝喝茶，養養花，帶帶娃，日子過得倒也愜意悠閑。

　　吳光廠那邊沒有任何的消息，中信也懶得電話去催，明知個中緣由，又何必聽那搪塞之詞呢?

　　轉眼一月有余，看著中信近乎自我禁足一般，田冰忍不住詢問起來。

　　“老顧，我看你怎麽一點兒也不著急呢?”

　　“著急什麽?”正在網上溜達的中信，抬頭看向田冰，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

　　“你們的那個事兒啊，多少天了，你也不打個電話問一下。”

　　“我為什麽要問呢?他們現在可能正忙得歡實著呢，我不能打擾他們，有那工夫，還不如我好好磨磨刀。”說著，中信又埋頭看起電腦屏幕來。

　　“奇了怪了，你不急，那個老程也不急。”

　　“不奇怪啊，我對他的產品有信心，他對我的人品有信心，這就夠了。”

　　“你說，萬一廠裡搞成功了，那還有你們什麽事兒啊?”

　　“廠裡真有那個技術實力就好了，也不會這麽多年，就守著那個沒落的產品度日了，眼下這個產品對於廠裡是個機遇，抓住了就能再次騰飛，抓不住就等著搬遷吧。”中信頭也不抬地說著。

　　“你天天趴在電腦上，不傷眼睛啊，過來喝茶。”田冰轉移了話題。

　　“來了，課間休息一下。”

　　中信爽快地丟開了電腦，坐到了茶桌前，笑嘻嘻地看著田冰。

　　田冰熟練地燙洗著茗杯，眼眸含笑地問道:“瞧你那色痞樣兒，又在想什麽壞心事呢?”

　　“我在想啊，你若能幫我生個女兒該多好啊，像你一樣漂亮！”

　　“你就那麽想要個女兒啊?”

　　“是啊，不管有沒有兒子，其實，我一直都想要有個女兒。”

　　田冰感慨道:“恐怕你這輩子也指望不上了，你敢超生嗎?再說了，現在養個孩子的成本多高啊，生了也養不起啊！”

　　“有什麽不敢的，等條件好了，咱再生一個就是了，大不了就是罰款唄。”

　　田冰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就等條件好了再說，不過，如果你在外面有個女兒，帶回來我幫你養，剛好跟兒子做個伴兒，免得他一個人太孤單了。”

　　中信也很認真地說道:“老婆，雖然我很想有個女兒， 可也不能麻煩外人吧，如果，你想偷懶那就算了，你也是當媽的人了，你舍得把孩子給別人養嗎?”

　　“我當然舍不得了。”

　　“就是嘛，別人又怎麽舍得把孩子給你養呢?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在親生父母的呵護下快樂成長，既然給不了，那我就不去造孽，所以，我是不可能在外面有個女兒的。”

　　“我相信你，不過，我說的也是真心話，萬一你真有個女兒，可以帶回來，我肯定對她像親生的一樣好。”

　　“我也相信你，不過很遺憾，我就是沒有啊，你永遠沒機會當一個勝似親媽的後媽了。”

　　看著中信一臉的惆悵與愁苦，田冰打趣道:“喲，這小嘴還挺嚴實，算了，不逗你了，陪你兒子玩會兒吧，他老躲屋裡看電視。”

　　“看電視沒什麽不好吧，生活處處都是知識，看電視也能增長閱歷。”

　　“你就是偷懶，喊他出來玩一會兒。”

　　“好咧。”

　　中信欣然答應著，轉身回屋去喊兒子了。

　　田冰一人安然地喝著茶，久候不見兒子的到來，循著歡快的笑聲，卻見父子倆窩在床上，神情專注地看著動畫片，彼此嬉笑打鬧著，略帶不滿的情緒瞬間化為烏有，也加入了看電視的團隊，彌補著童年的缺失……

　　父母之於孩子，生養有恩，似乎苦累無私;然，孩子之於父母，雖操心無度，卻也是樂趣相伴。

　　人與人之間，不論遠近親疏，有付出必有回報，或許只是己心之舒暢;不論恩怨情仇，有過往必有收獲，最少也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