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她的講述,他略帶誇張地搖著她的手:“可微,你簡直太棒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表揚你了。”
“那就隨便表揚一下吧。”
她勾住他的脖子,仰面看著他,眼眸虛合著,睫毛微微地顫動著,細小的唇紋隱約可見……
他略有遲疑,還是低下了頭,在她的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便迅速抬頭看向了前方,那兒貼著一張字畫,上書‘微居’兩字,眼角的余光仿佛看到,她似有哀怨的眼神,他趕忙收斂心神繼續說道。
“不過,業務的依懶性太強,雖然利潤率很高,每年的銷量也不錯,可一旦失去了依托,必然迅速下滑,民用市場一時又頂不上來,這樣的業務結構是很危險的,好在,現在還來得及,只要運籌得當,問題不大。”
聞言,她也正視起來,神情認真地問道:“那你覺得該怎麽運籌才算得當呢?我聽你的。”
“懶丫頭,你不想動腦筋啊?”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言語不乏溺愛。
“有你在,我為什麽要動腦筋啊?”她理直氣壯地回應著,頗有些恃寵而驕的味道。
“你就那麽相信我呀?我可是自帶霉運的人,不怕我連累你呀。”
“不許你胡說,你那是沒有合適的平台,與霉運無關。當初搞這個公司,我就沒有什麽想法,權當是消磨時間了,順便賺些錢,現在不一樣了,我想搞好它,它是我們的,所以,你要忙了,我想歇歇了,你說,我不相信你相信誰呀?”
她的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濃鬱的信任與愛意,他聽著她那依賴與撒嬌的話語,心裡暖暖的,也有些亂亂的。
“不許你偷懶,你要好好經營這家公司,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在,但是,我有我的路要走,我不能安享這份清淨,我理想中的未來,應該是,你我互為依靠,誰都不怕面對任何的風浪。當然,如果覺得累了,你現在就可以歇著了,這幾年賺的錢,已經足夠你此生逍遙了,對此,我沒有態度,一切以你的想法為準。”
“現在有你了,當然要搞下去了,太閑了,我怕我會寂寞。”
她緊緊捏了捏他的手,他的心也是一酸,俯身抱著她,安慰著她,好一會兒,才繼續正題。
“我個人的意見是,業務上做個減法,砍掉國際貿易、食品、服裝等業務,國際貿易受政策、海關、船運、匯率等影響,這玩意兒風險不小;食品安全責任太大,出事就是滅頂之災;而服裝太累,設計、尺碼、面料、發布等,都不輕松。最終業務隻保留耗材和常規禮品,通過貼牌生產、質量把控的方式,全力打造自己的品牌。”
“這樣做,業務范圍太小了,有些單子就要放棄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啊?”她的思維還是粗放型貿易,不可避免地會有不舍與擔憂。
“是這樣的,如果不考慮未來的形勢變化,你的想法沒錯,但是,什麽業務都抓在手上,是不是太強勢了一些呢?主動放棄既得利益,是在釋放有飯大家吃的善意,多了朋友,少了敵人,其實質,是以退為進,是在宣示我們的勢力范圍,這樣,慢慢形成心理定勢,別人爭也只是爭那些所謂無主的。你覺得呢?”
他看著她的眼睛,從中他能看出,她的思想在慢慢地變化著。
“你說得對,現在他們不跟我們搶,只是在隱忍,萬一鎮不住他們了,到時候,我們就什麽業務都沒有了。”
“所以啊,趁著還鎮得住,我們要主動讓出去,
集中力量保住一塊陣地,現在讓,時機正合適,為時不晚,否則,主動的善意就變成了被動的妥協了。” 看著他那從容不迫的神情,她的心中是滿滿的踏實感,盡管還有很多疑慮,但她相信,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於是,疑問變成了請教,也簡單明了起來。
“公司名字是不是要換一下?”
“可微國際,名稱太大,范圍太散,我建議先低調起來,不如就叫‘微品精工’吧。”
“怎麽建立品牌?”
“成立設計、品控、運營等部門,實行產品經理負責製,具體事務比較多,回頭我在方案中逐一列出。”
“業務怎麽開展呢?”
“利用現有人脈,重點面向大型企事業單位進行營銷,通過他們的使用來提升品牌形象,逐步減少對武先生的依賴,靠產品的優質低價來切分蛋糕,讓微品精工成為這一領域的主導品牌,最終,零售及小客戶才是真正的天量市場。”
“新公司的經營理念呢?”
“不設廠,降成本,隻輸出品牌;憑質量,拚價格,隻論性價比;不貪多,守一線,隻做小老大。”
她突然語氣一變,嬌笑起來:“顧先生,展望一下未來吧?”
“照此辦理,兩年時間可達基本要求,擺脫對個人的依賴,成為一家健康的專業公司,業務有望突破瓶頸,一旦行業的品牌地位確立,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上市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依然認真地回答著。
“中信,你舍得我累嗎?還是你來操作吧。”她再次環住他的脖子,毫不顧忌地撒起嬌來。
他始終堅守著他的原則,面對她的嬌憨,他只是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柔聲安慰著。
“放心吧,不會累著你的,我會另外寫一份詳細的操作方案,另外,遇事不決,你可以隨時召喚我呀!”
“明天陪我去公司吧?”
“行,我也需要了解更多的細節。好了,別煩了,武先生那兒應該可以交差了吧。”
再次提到了父親,她的臉色多了無奈,言辭中似乎多了意味兒。
“但願吧。”
“哦?”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低頭看著她,她卻避開了目光,用手指輕輕地劃著他的手背。
“莫非還有什麽大事?摟草打兔子,待我一並處理咯。”他豪氣地說著,自信中透著關切。
“沒什麽大事兒了。”她的風輕雲淡更似敷衍。
“那好吧,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他拍了拍她的腦袋,適時結束。
每一次的相處,最難的就是這個時候,古人的哀嚎仿佛還在耳邊,彼此心中都有不舍,卻也找不到坦然的理由,只能畫上淡妝,帶著淡然,含笑話別。
“中信。”她拽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好了,乖,明天我到公司去,不是又見著了嗎?”
“我~我~”
她的吞吞吐吐令他不免疑惑了:“到底怎麽了?”
她的聲音幾不可聞,臉也跟著紅了起來:“你,能不能,今晚不走?”
“啊?我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他睜大了雙眼,滿面狐疑。
她似乎莫名受到鼓舞,直視著他的眼睛,大聲地說道:“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你,今晚別走了!”
“……”他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莫名其妙更莫名惆悵。
“怎麽了?你不願意?是不是覺得我不夠矜持?是不是特看不起我?”她連續發問著,眼中滿是酸楚,也許是為了挽回面子,也許只是為了緩解尷尬。
“可微,你別激動,不是的,不是你說的……”
他趕忙解釋著,卻還是被她打斷了。
“那你願意為我留下來了?”她眼神溫柔下來,語氣帶著羞怯與歡喜。
“我願意,但你必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如果只是為了陪陪我呢,你還會留下嗎?”
“會,但我也~”
“停, 這就夠了。”
看著她臉上的期切漸漸失落,那略帶失望的笑臉,讓他心疼,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簡短幾句便掛斷了。
“好了,現在可以說了吧?”
“中信。”
她勾住他的脖子,趴到他的耳邊,喊了一聲,又快速虛親了一下,翻身離開沙發,拉過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身邊驀然一空,他居然感到了些許輕松,身體更向下癱了癱,右腳踝枕在左膝上,蹺起了大二郎腿,大咧咧地看著居高臨下的她。
看著他愜意悠哉的模樣,她輕輕搖了搖頭,俯身下來,手臂撐在了他橫亙的小腿上,握住了他的雙手,輕輕地撥弄著,神情變得鄭重起來,面色猶豫。
“謝謝你肯留下來陪我,我今天發短信給你,其實,就是有件棘手的事兒,想跟你商量,可我不知道怎麽開口,這幾天,我都煩死了,所以,剛才有些急躁,你別介意,除了你,我也找不到任何人商量了。”
他只是安靜地聽著,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好像只要他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似的。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神情松弛了,語氣舒緩了,言辭輕慢了。
“討厭,你怎麽一點兒也不好奇呢?”她嗔怪。
“我苦寒夜太長,你且慢說不忙。”他淺笑。
“真是一江春水向東流,有人歡喜有人愁啊,等我說完,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面對她的惱羞欲怒,他輕抬眼眸,示意她繼續。
“我爸爸命令我兩年內必須生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