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欣頗有些無奈了,明明事實就擺在眼前,可田冰始終不相信,也只能盡量說得再清楚明白些了。
“我跟你說過吧,冰姐,我們公司準備搞一個自己的團建基地,我來這兒就是考察行情的,而這間民宿就在考察之列,那天碰巧遇到你,我覺得你很適合做這個負責人,所以,張總就把這間民宿轉讓給我們公司了。”
“然後呢?”
田冰邊問邊將茗杯送到小欣面前,那湯色幾如清水,小欣輕抿一口,小眉頭隨即皺成一團,嬌憨的語氣似在撒嬌。
“有點兒苦。”
“別打岔,泡得已經夠淡了,你還沒說然後呢?”
話雖如此,田冰還是給公道杯兌了些開水,將小欣的茗杯拿回倒掉又重新斟上。
“然後就是,我特意增加了一個條款,讓張總當面把工資給你,本來我還想讓他向你道歉的,可是他不大樂意,我也就沒太勉強他。”
“謝謝你,小欣。不過,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小欣丟了個白眼:“想那麽多幹嘛,我還能把你賣了不成。”
田冰視若不見地追問道:“那張總為什麽非得轉讓呢?”
“你應該很清楚,他家的生意很差,張總已經撐不下去了,我問過張總,那天的事情他也是迫於無奈,那個女人有意接手這個店,來免費體驗過好幾回了,張總為了盡快促成協議,所以就~”
“既然你也知道,他家的生意很差,那你們為什麽要接手呢?這邊想轉讓的可不止這一家啊。”
小欣略作羞怯狀:“冰姐,我懶得一家一家談了,而且,那天我們聊得很投緣,你對這裡又這麽熟悉,反正主要是滿足公司自用需求,有沒有外來的生意也無所謂。”
田冰頗有些無語,幾百萬的生意就這麽任性地決定了,她苦笑道:“好吧,你們公司財大氣粗,我算是體會到了。不過~”
“冰姐,怎麽還有不過呀?”
“不過,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了,但是,我可做不了這個負責人,如果可以,我願意留下繼續打掃衛生。”
小欣端起茗杯朝茶案一頓,茶湯立即四散溢出:“開什麽玩笑?你來打掃衛生,我們還費這個勁幹嘛?”
小欣雖然說者無心,田冰卻也是聽者偏了意思,見小欣貌似有些生氣,田冰趕忙連哄帶解釋著。
“好了,好了,小欣,別孩子氣嘛,我真的不適合做什麽負責人,我根本沒有那個經驗和能力,民宿的生意季節性強,裝潢投入大,折舊損耗大,經營難度更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不能害你呀。”
“收購這裡本來就不是為了賺錢,你的品行就是最難得的能力,經驗是可以邊乾邊學的,你要是願意幫我呢,這個負責人就非你莫屬,難道你不肯幫我嗎?我是不可能天天呆在這兒的呀,用別人我也不放心啊。冰姐,你就幫幫我吧。”
不可思議的一幕就這樣展開了,求職的最終拗不過招聘的央求,田冰推開小欣的手,神情倍顯無奈,心情卻是溫暖無限。
“好了,別搖了,都被你晃暈了,答應你了,我先試試吧。”
“行,待遇暫定為底薪八千,按照營業收入的百分之十計提獎金,不接受討價還價。”
田冰深知民宿經營的不易與無奈,情懷之下往往是铩羽而歸,最終淪為商業性十足的產業,卻又偏偏不落雲端、難接地氣。
小欣給出的待遇十分精準,若是經營狀況如設想一般良好,
這個待遇倒也中規中矩,可真的能夢想成真嗎? 看著小欣那期切的眼神,田冰幾番咽下嘴邊的話,執意不答應反倒顯得矯情,不如盡心竭力地把事情做好,讓小欣及公司都能滿意。
想通了此節,田冰的心情頗為輕快,玩笑道:“行,不還價,謝謝賈總了。”
“我也謝謝田總了,今晚我們都住店裡吧,剛好可以多交流交流。”
“那是自然,今晚我做紅燒肉給你吃。”
“好啊,好啊,某人沒這個口福咯。”
當晚的紅燒肉特別香甜軟糯,小欣一面埋怨著田冰的廚藝太好,從此減肥真就遙遙無期了,一面攛掇著田冰弄個藏在民宿裡的私家小廚,而且是收費特貴的那種,非預約、不順眼、低素質的三無人員概不接待。
當晚的很晚,兩人的交流才算結束,小欣回到房間後,不是及時洗漱而是打起了電話。
“死丫頭,玩瘋了吧,沒忘你的任務吧?”
“哪能呀,我不是一直脫不開身嘛,這不,剛回房間就趕緊來匯報了。”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她有沒有起疑?問到重要線索了嗎?”
“別急嘛,聽我慢慢說哈……”
電話這一端說得仔細,那一端聽得認真,並不時討論著。
“行了,在既定目標達成之前,你要多待在民宿這邊,公司的事情我來安排。”
“嗯,你就放心吧。”
“切記,不能操之過急,萬一暴露就功虧一簣了。”
“曉得了。”
重要的工作會議結束,小欣能做的似乎不多,水到渠成成了唯一的希冀。
白駒過隙吞了時光,歲月靜好不應話滄桑,田冰找到了她的心之歸藏。
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她找準了自己的定位,對民宿店的經營方式及軟環境進行了大膽革新,調整後的服務項目更為契合民宿特色,良好口碑亦在慢慢恢復重建,總之,一切向好,對於工作她已然遊刃有余了。
不忙的時候,她多半會安靜地喝喝茶彈彈琴,偶爾也會發發呆想想事兒。
這天,小欣又從城裡趕來了民宿,從停車場一路走過來,推門就抱怨開了:“這天怎麽說熱就熱了,就走了幾步路,把我熱死了都。”
田冰含笑搖頭道:“哪兒熱呀,這不剛開始嘛,心靜自然涼,是不是你心裡有事兒呀?需不需要臭皮匠一個呀?”
“不需要,我的心裡也沒事兒,可能就是想喝冰之茶了?”
“喲,終於想茶喝了,我身邊的朋友就沒有我拐帶不了的。”
田冰的心情相當不錯,一面說著玩笑一邊嫻熟備茶,小欣卻是狡黠的一笑。
“是啊,我算是被你拐帶成功了,那麽冰姐你呢,是誰拐帶的你呀?是姐夫嗎?”
田冰摩挲著手邊的西施壺,濃鬱的情愫從她的眼眸中滿溢而出,不知不覺間就嘮叨了起來。
“除了他還能有誰呢?人家喝茶不看時候不看天,只要喝茶還非得拉上我,早上起床,他要喝茶,說是補充水分,清腸明目;白天,他隨時要喝茶,說是提神醒腦,清火去躁;晚上睡覺前,他還要喝茶,說是寧神助眠,周天圓滿。欸,他呀,就是太任性太粘人了。”
小欣滿眼都是小星星在閃爍:“哇,這麽浪漫呀,除了喝茶,姐夫還有別的愛好嗎?”
“年輕的時候,他瘋過一段麻將,說戒也就戒了,再就是抽煙喝酒,好像也都戒了,他為人單純,脾氣又臭,所以,應酬不多,朋友很少,只要有閑時間,他一般都宅家喝茶。”
“你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只是喝茶嗎?時間久了會太會覺得枯燥呢?”
“枯燥?怎麽會呢?他喝茶的時候,不是像個和尚似的念經講道,就是像個鬥雞似的點評辯論,得虧他喜歡喝茶,不然,我都要奇怪他哪兒來的那麽多的口水了。”
“哈哈,姐夫太有意思了,對了,怎麽一直沒見他來過呀?”
小欣不顧形象地擊案大笑著,似乎很隨意地發問,卻牢牢掌握著話題的方向。
田冰的情緒迅速低落了,本以為已然習慣無他,不曾想都是自己騙自己,心神稍有松懈還是說了太多,終是再一次陷落……
“冰姐,冰姐,你怎麽了?”
田冰強笑一下:“我沒事兒, 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小欣一撩衣袖,義憤填膺地煽情道:“冰姐,不是我八卦,因為我當你是我的親姐姐,你告訴我,是不是姐夫欺負你了?我幫你修理他去。”
看著小欣那躍躍欲試地小模樣,田冰忍不住笑了起來,情緒似乎也得到了及時地修複,也便隨口應承道:“好啊,你去修理他吧。”
小欣的眼眸微不可查地一亮,把手伸到了田冰面前:“手機拿來。”
“要手機幹什麽?”
“當然是給他打電話了。”
“沒用的,他的電話是全天關機的,他只會在打電話的時候才開機。”
“啊?怎麽可以這樣呢?太過分了吧?姐夫也太神秘了,我怎麽越聽越糊塗呢?冰姐,你就跟我好好說說他唄,咱們就拿他當茶點了。”
面對小欣的失望埋怨與央求撒嬌,田冰笑著搖了搖頭,這丫頭的八卦心理怎就那麽強烈呢?
“唉~那行吧,公司待我不薄,你就更不用說了,於公於私我都該實活實說,我們店裡的革新都是他教我做的,他以前做過管理,也搞過公司……”
田冰的陳述並非獨白,小欣全程給予了配合,時而開心,時而憤恨,時而唏噓,時而插言,有意無意地帶著節奏。
談論完那位不知所蹤的‘茶點’,茶水已然沒有了滋味,差不多該是吃飯的時候了,小欣突然執意要吃紅燒肉,田冰無奈地笑著應允,那滿眼的寵溺之色像極了那位‘茶點’。
田冰下廚去了,屋裡隻余小欣一人,她關了房門,拿出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