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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落幕我劍起》第5章:秋別
  每年農忙過後,按照舊俗,家家戶戶都會用今年的新秸稈取代房頂的舊茅草,再把替換下的舊茅草悉數均勻地撒在田地裡,由於是上一年的舊茅草,會比新秸稈容易腐爛在田地裡,村裡每年都會以這種方式給田地增肥,這也是木葉村周邊稻田長勢比其他地方好的原因之一。

  葉輕塵和葉子明此刻在房頂忙的滿頭大汗,值旭日東升,一縷陽光迎著地平線潑灑開來,伴隨著雞鳴,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手中得閑,葉輕塵躺在傾斜的房頂,遠處,一老者拄著拐杖慢步走來,來人正是老族長。

  老族長停在屋簷下,仰頭對著葉輕塵道:“輕塵,幫你葉伯伯家修繕完屋頂,來爺爺家吃頓飯,爺爺有事和你商量。”

  屋內的葉子明父母聞聲也放下手中的活,疑惑道:“族長大人,有啥事,等輕塵忙完在俺家裡吃完了午飯再過去嘛,也不差那點時間,在哪兒吃不是吃,你說是不是?”

  老者聞言微笑著點頭,房頂的葉輕塵也起身答道:“好的,族長爺爺,我會盡快趕過去。”說完接過葉子明遞過來的一捆秸稈,結結實實捆綁在房頂空缺處。

  快到正午時分,房頂總算修繕完畢,葉輕塵陪著葉子明一家簡單吃了個午飯,起身向葉伯伯夫婦告辭後,徑直朝老族長屋走去。

  老族長坐在屋簷下的長凳上抽著旱煙,見葉輕塵走進屋簷,便往旁邊挪了個身位,示意葉輕塵坐下,葉輕塵也沒客氣,端坐在一旁。

  老族長吧唧吧唧抽了幾口旱煙後,抬起鞋底將煙杆子裡的煙灰抖落,將煙杆子靠在一旁,伸手在懷中摸索了好一會兒後,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葉輕塵。

  葉輕塵小心翼翼接過書信,沒有拆開,疑惑道:“爺爺,這是什麽?”

  老族長抬頭看向遠方,似是想看見什麽,他並沒有直接回答葉輕塵的問題,而是問道:“可知靈秀城的靈秀學院?”

  葉輕塵有些汗顏,“不太知道,好幾次跟著伯伯們進城,都直接去了城南說書先生那裡聽書去了。”伯伯們也不讓我走遠,所以也不知道靈秀學院在哪裡。”

  老者嗯了一聲,微微點頭道:“不知道也沒關系,到時候去了就知道了。”

  “這封信是來自上官家的推薦信,每年都會在我們萬獸山脈外圍森林的附近幾個村莊裡推薦一個名額去靈秀學院外院學習,這也是上官家對我們附近幾個村子的一點小小的補償吧。”

  葉輕塵低著頭,盯著信封,眼裡蓄著淚水。

  老族長似乎知曉此刻葉輕塵心裡所想,“孩子,不必多想,你本就是咱村同齡人裡面最優秀的,而且你那些個大叔大伯們也都沒啥意見。”

  是啊,他確實是村裡年輕一代的孩子王,自幼無父無母,無論是心性,還是自理能力,都遠遠超乎村裡人的想象。

  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不假,但他從不愧心。自懂事起,便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記得七歲那年冬天,一個瘦弱矮小的孩子獨自在家圍著火堆驅寒,寒冬臘月的,孩子還是一件單衣單褲,好不容易挨過了一晚,卻仍是被饑餓鬧醒,不得不忍著嚴寒出去找吃的,少年忍著寒風,抽出袖中長滿凍瘡的手,輕輕推開了院門,讓他驚喜的是,院門下擺放著一件厚厚的棉衣,旁邊還有半袋子粗糧,少年沒有立刻去拿,因為他怕自己餓出了幻覺,怕下一秒,地上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不見。

  自那以後,少年一有空便會給村裡的家家戶戶挑水送柴,

他雖然不知道那半袋子粗糧是哪位叔叔嬸嬸放的,但他知道村子裡任何一個叔叔嬸嬸都會這樣做,所以他一直把村子裡的人當做自己的親人看待。因為他知道,在這世界上,除了他們,他可能再找不到比這更親的親人了。  再後來,少年慢慢長大,直到如今,他雖然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他過得也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畢竟在村子裡,他有叔叔伯伯,有兄弟姐妹,就很滿足了。

  很久以前,少年就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因為他能獨立獲取食物,能獨自進入山林,甚至能獨自與一些妖獸搏鬥。

  但是,直到今天拿到那封信,他才知道,原來此刻的他才能算是真正的長大;以後的他,要離開村子的庇護,獨自出門求學,他要一個人面對外面的世界,要面對很多很多,而這些,都要自己面對。

  想到這,少年終於哭出聲來,眼淚奪眶而出,積攢了數年的委屈、心酸、難過,此時此刻終於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

  老族長只是揉著少年的腦袋,沒有言語,少年不能總活在自己和村子的庇護中,他要學會獨自面對這世界,可不能陪著自己這把老骨頭留在這木葉村,因為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很值得去看看...

  ————

  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秋已入深,寒霜漸次來。

  獨自踏足林間,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由於天冷的緣故,林間已經很少有妖獸出沒了,所以葉輕塵此刻走得十分愜意,這已經是一旬以來第三次前往那處湖泊了,雖然他知道,在哪裡遇到她的機會很渺茫,但是他還是樂此不疲。

  再過半旬就要到學院報到了,他不知道此去會是多久,但他心裡真的很想再見那少女一面,總得把那娟手帕還給人家不是,嘴裡是這麽念叨著,手上確不自覺把手帕藏得更深,大概少年心裡此刻隻容得下一人吧。

  少年坐在當初那塊大石頭上,怔怔出神,當初的篝火早已沒了痕跡,篝火旁的少女卻早已印在了少年的心中。

  而此刻的萬獸山脈深處的萬獸山上,少女獨自坐在窗前,一陣涼風吹過,女子下意識雙手抱肩,眼神遊離在外,似想看穿那綿綿不絕的山脈,少女輕笑一聲,氣笑道:“想這小子幹嘛,本小姐才不惦念那小登徒子呢!”

  “雖然阿父說外邊都是壞人,其實也不全是吧。”說完,少女朝著窗外更遠處看去,是那小湖的方向,似是要一眼望穿一般。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此刻的萬獸山脈平靜祥和,遠處樹林間時不時傳來陣陣妖獸嚎叫聲;也許是林間光禿禿的,以至於此時,葉輕塵能清晰的感知到每一聲嚎叫,有的洪亮有的沙啞,有的在宣示領地爭奪,有的是遲暮掙扎。

  少年起身收起思緒,掬一捧湖水洗淨臉上愁容,正了正神色,飛奔著朝林外跑去。

  跑出沒多久,葉輕塵心中卻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前方太安靜了,安靜的有點異常,且不說沒有一隻妖獸出沒,但此時正值傍晚,飛鳥入山林,但前方一片死寂。

  葉輕塵心中疑惑,片刻之後,他如箭矢般朝左手邊疾突出去,跑出沒多遠,此前所在區域瞬間出現兩個黑衣人,正如那日追逐少女的黑衣人那般,速度極快,在林間穿梭極為迅速。

  葉輕塵心中沒有絲毫猶豫,一溜煙消失不見,兩個黑衣男子察覺到前方的動靜,緊接著一閃而逝,幾個狐跳就瞬間與葉輕塵拉近幾丈,葉輕塵速度不減反增,在林間以更加輕盈的姿態穿梭。

  葉輕塵是知道這些黑衣人的實力的,個個都是修行者,那日他可是親眼看見了那幾個黑衣人與林間霸主赤焰虎鬥得旗鼓相當,所以,此時此刻,他絲毫不敢掉以輕心,一著不慎,可能小命就會丟在這林中了。

  葉輕塵現在滿腦子都是如何甩掉這兩人,這些人今日出現在這片森林埋伏他,肯定不是第一天跟蹤他了,也許自那日救了少女之後,他就被這夥人盯上了。

  而事實正如葉輕塵所想,這兩個黑衣人此前就一直在木葉村周圍隱蔽監視著葉輕塵,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一來是因為葉輕塵大多數時間都在村子裡,極少出村,他們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二來則是二人忌憚上官家的修行者,因此沒有選擇在木葉村對葉輕塵出手。

  當他們發現葉輕塵經常出沒於萬獸山脈外圍森林,便悄無聲息的對葉輕塵跟蹤了幾次之後,終於抓到機會,在今日布下陷阱,正等葉輕塵自投羅網;

  然而,他們還是低估了葉輕塵對這片萬獸山脈外圍森林的了解程度,在沒有等到他們的最佳出手時機的時候,葉輕塵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然後就是現在的你追我趕,生死時速。

  不得不說,他們確實低估了葉輕塵的實力,因為他們現在正逐漸與葉輕塵拉開距離,雖然此時正值深秋,林間蕭瑟,視野較其他時候都比較開闊,但是前方樹木越來越密,好幾次葉輕塵就要甩掉二人,若不是二人追得緊,早已跟丟了,見前方葉輕塵仍極快的飛奔著,二人相視一眼,瞬間把速度往上提了一個層次,就在二人越來越迫近葉輕塵的身影,前方突然射來兩支箭矢,箭矢直奔迎面而來的兩個黑衣人,葉輕塵耳中聽聞這箭矢聲,很收悉, 因為這正是村裡駐扎的上官家的修行者用來對付妖獸的箭矢。

  葉輕塵心中一喜,顯然知道自己的救兵來了,於是加速飛奔朝密林外的上官家修行者所在位置靠近。而身後二人,為了躲避突如其來的箭矢,速度驟減,停在原地。二人相視一眼,心知此次襲殺失敗,只能另尋機會,身形朝後方一閃而逝...

  葉輕塵出了森林,來到兩位上官家的修行者身前,重重鞠了一躬道:“多謝二位前輩出手相救。”

  為首男子道:“不必客氣,我們早就發現此二人在木葉村附近鬼鬼祟祟,今日出手也是我們的職責。”

  “此二人身份不明,且實力不弱,不知你為何會與這二人結怨?”聞言,葉輕塵沉默: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前幾日在山林中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因為他現在也不知道那少女的真實身份。

  見葉輕塵不語,二人也沒有過多糾結,叫上葉輕塵就返回村子了。只是在回村路上,對葉輕塵多提了兩句,大致就是讓他這幾日切勿出村,因為有他們在村裡,那兩黑衣人還不敢明目張膽進村找麻煩。

  其實葉輕塵此刻心中也是如此打算,那兩個黑衣人實力比他強太多,獨自出去便是自尋死路,而且再過半旬就是靈秀學院報道的日子,自己也要盡可能早的前往靈秀城摸清城裡的情況,他可不想到時候一進城,連學院的門都找不到,那還讀哪門子書喲!

  一想到以後要到靈秀學院去讀書,葉輕塵也是惆悵啊,在自己心裡,更加想的是成為一個修行者,而不是一個讀書人,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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