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故輕車熟路的領著商隊往延城內走去,胡修吾拉著陳朵跟在高故身後,好奇的打量著這座異國都城。
龜茲所在的綠洲,在後世稱為庫車綠洲,是少有的綿延存續了兩千年的綠洲,在兩千年後仍然照顧著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人。
龜茲有田有人,還有鐵礦,又身處交通要地連接著西域和中原,若不是精絕女王橫空出世,龜茲和烏孫才是西域三十六國中國力最強盛的。
所以延城是西域數的上的繁華都城,街上行人不少,而且人種複雜,既有長的皮膚雪白,頭髮微卷眼窩深邃的人,又有皮膚黝黑,人高馬大的護衛。
身上穿的衣服也和中原的大不一樣,龜茲底層人穿的都是厚實的長袍,將四肢都遮住了,而龜茲的上層人則穿的要清涼不少,頭頸和腰間還穿戴著精致的金銀飾品。
西域這個地方白天天氣炎熱,太陽的輻射也強,所以經常要在外面乾活的勞苦人都穿的嚴實,雖然熱一點,但總好過被曬傷。
只有那些可以所在陰涼的屋子裡,不用長時間暴露在太陽下的龜茲貴族,所穿的衣裳才能不考慮曬傷的問題,只顧舒適和美觀就好。
在走過一處十字路口時,胡修吾發現通往在延城西北坊市的路口,被龜茲的士兵給封鎖了,在這些士兵的背後還有數道滾滾白煙,裡面還傳出了連綿不斷,叮叮當當的打鐵聲。
有人扛著貨物從路口走過,他只顧著走路,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逐漸歪向了龜茲士兵看守的地方,龜茲的士兵一把就將他推開,還用龜茲語呵斥那人。
這位延城的居民肩上扛著的木簍掉在了地上,木簍中的水果散落一地,但他並沒有抱怨,反而不停的向士兵哈腰鞠躬。
胡修吾發現他的眼神中並沒有潛藏著怒意或怨恨,一般人突然被推倒,第一反應也應該是憤怒,可是在他發現自己所處的地方之後,反而低眉順眼的接受著龜茲士兵的訓斥。
胡修吾好奇的問高吉:“阿吉,那裡是什麽地方?”
高吉撓撓頭:“我也是第一次跟阿叔與族長來龜茲,我也不知道那裡是什麽地方,看上去好像是鐵匠鋪?”
胡修吾望著那片戒備森嚴的警戒區:“可是這佔地面積也太大了,龜茲需要這麽多的鐵器嗎?”
一旁的高麓聽見了高吉和胡修吾的交談,便向他們兩個解釋道:
“那裡是龜茲鍛造軍需品的地方,所以管理極為嚴格。”
胡修吾疑道:“這龜茲不過是個西域小國,需要這麽龐大的鍛造坊嗎?”
高麓解釋道:“先生有所不知,龜茲盛產銅鐵,鍛造技藝名聞西域,許多西域小國的鐵器多仰給於龜茲。”
“而且龜茲的宗主國精絕,命令龜茲每年向精絕進獻一萬把精良軍械,還有五萬個箭頭。”
“一萬把!這怎麽可能!”
一把精良的軍刀,就算是熟練的鐵匠一個月也只能產出兩把,一年也就能出十幾把。
龜茲不過是一個人口不過十萬的小國,就算龜茲能有一千名鐵匠也需要全年晝夜不停才能鍛造出來,可龜茲有這麽多的鐵匠嗎?
胡修吾說道:“那如果缺數呢?”
高麓歎息道:“精絕國信奉蛇神,喜歡活祭。”
“聽說缺一把就要拿一條人命來抵。”
“苛政猛於虎。”胡修吾感歎道。
怪不得,剛才那個人被龜茲士兵推走後一點怨言也沒有,
今年的貢品要是湊不齊,龜茲王肯定不會從貴族之中抽人當祭品,到頭來還不是從他們這些貧民之中抽人抵數。
胡修吾沒有問為什麽龜茲沒有反抗這種蠢話,精絕女王還在位,精絕現在肯定有一支由異人組成的軍隊,就算是匈奴人現在都對精絕十分忌憚,何況是小小的龜茲。
高麓再說起龜茲的情況後,不由得想起了同樣因蛇神而不得善終的族人們,一時有些低沉,沒心情說話,而胡修吾正在想著精絕的事,高吉見兩人都不說話,也不敢再嚷嚷。
幾人中,也就剩下陳朵還能保持著天真無邪,沒有憂愁的心態,真的是在享受延城的風光。
高故領著商隊來到了一處不起眼的院落,上前敲響了大門,院內有個老人過來開門,見到了是高故後連忙行禮。
這裡也是高家的宅院,但扎克拉瑪族的人不能在西域久留,所以高故專門在龜茲雇了一個老仆來幫忙看房子。
天南海北都有房子,還全是大豪斯。
什麽叫有錢人呀!
若不是有蛇神詛咒,這柄懸在扎克拉瑪族人頭上的利劍,憑借他們現在擁有的資源,早就能過的很滋潤,不過若是沒有這詛咒的激勵,恐怕扎克拉瑪族也不會如此的拚命。
世間萬物皆有利弊。
等商隊馬匹和商隊的人都安置好了以後,見天色尚早,胡修吾和陳朵也都還沒有倦意,高故對他們兩個說道:
“好不容易到了龜茲,不如等一會沐浴小憩之後,讓阿嶽帶你們到處轉轉,在商隊裡,除了我以外就數阿嶽對龜茲最為熟悉了。”
“龜茲雖然不如中原繁華,卻也別有一番風情,還有些中原見不到的新奇物種。”
看著故作神秘的高故,胡修吾心中卻不以為然。
高故所說的新奇的物種,左右不過是葡萄,哈密瓜,或者是駱駝之類的東西,他早就已經吃膩,看膩了。
不過,胡修吾回頭看見了陳朵,卻發現陳朵對逛街這件事好像很有興趣,眼中閃著躍躍欲試的光。
胡修吾忽然想起來,自從獻王墓一別後,陳朵就一直生活在暗堡裡,出來也是出任務,不是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
雖然廖忠也是為了她好,才讓她成為了臨時工,但這畢竟不是正常的生活。而且來到漢代後,她也是和胡修吾一直不停的趕路,沒有正常的閑逛過。
雖然看出了陳朵的向往, 但是胡修吾也沒有自己下決定,反而詢問著陳朵的意見:
“朵兒,你想要在延城逛逛嗎?”
陳朵看著胡修吾重重的點了點頭:“嗯。”
胡修吾衝著陳朵露出了一絲笑容,然後和高嶽拱手說道:“那接下來就拜托高嶽族叔了。”
高嶽勉強扯了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分內之事罷了。”
目送胡修吾和陳朵回了各自的房間去沐浴,高故讓商隊的其他人都先去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在支開了其他人後,高故和藹的神情一收,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高麓嚴肅的說道:
“你也去洗漱沐浴,我們一會也要出去一趟。”
“該讓你去見見龜茲王了。”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