誑語?這是佛教用語。
胡修吾挑了挑眉:“這鈴鐺,是件佛教法器?”
趙方旭感慨道:“你一直都很聰明。”
趁著堵車的功夫,他拉好手刹後,右手抬起時順勢撥弄了一下這個銅鈴鐺,但人為的挑撥,卻沒讓這個銅鈴發出任何聲音。
“這件法器是我從哪都通的倉庫裡新提出來的,叫做八戒鈴。”趙方旭對胡修吾解釋這這件法器的來歷。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劉志平。”
劉志平, 胡修吾心中反覆咀嚼著這個名字,在上清時沒聽師傅說起過有這麽一位佛家高人呀。
趙方旭接著說道:“而八戒鈴的創造者是弘一法師。”
弘一法師,胡修吾恍然,這個名字可就算的上是如雷貫耳了。
弘一法師,俗名李叔同,民國四大高僧之一, 律宗第十一代世祖, 就算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該聽說過他寫的《送別》。
李叔同擅書法、工詩詞、通丹青、達音律、精金石、善演藝, 是個全才,弘一法師以音律入道,生出炁感,又在定慧寺斷食悟道,最終在虎跑寺出家。
弘一法師曾有言:“吾人吃的是中華之粟,所飲的是溫陵之水,身為佛子,於此時不能共紓國難於萬一,能無愧於心乎?”
在戰爭爆發後,竭盡全力為國難出力,為此在六十余歲留下‘悲欣交集’四字後,便悵然離世。他這一生除了虧欠自己的妻子外, 無愧於國,無愧於祖先。
離世前,弘一法師將自己的遺物分為四份,留給他的國內的妻和子,倭國的妻, 還有和他情同父子的徒弟劉志平。
趙方旭談及這段歷史時, 言語間仍不乏對弘一法師的敬重之情。
胡修吾望向八戒鈴問:“八戒鈴是用來測謊的?”
“這個說法可不準確,”趙方旭補充道,“八戒鈴是弘一法師用來自省的工具。”
弘一法師出家後,便拜入律宗,修行律宗法,佛家法門中律宗法最難修持,需要修持多種戒律,最開始還沒適應時,弘一法師自然也有不小心破戒的時候。
後來,弘一法師為自己製作了一個銅鈴,只要自己犯戒,就搖晃一下鈴鐺,頌念經文,以此自省。
久而久之,弘一法師將戒律牢記與心,雖獨居慎獨,卻仍嚴守戒律, 他是戒給自己心中佛的,不是戒給世人看的。
弘一法師得佛家真意, 隨他一同求道的八戒鈴也有了自己的神異。
將八戒鈴懸於屋內,此地立刻變為佛家聖地,只要犯了八戒,八戒鈴便會自行鳴鈴,予以示警,
佛家八戒:一戒殺生,二戒偷盜,三戒淫邪,四戒妄語,五戒飲酒,六戒著香華,七戒坐臥高廣大床,八戒非時食。
弘一法師將此鈴遺贈給自己的徒弟,未嘗沒有引劉志平入佛門,傳佛家修煉法門的打算。
但劉志平顯然沒有當和尚的心思,也沒有這個天賦,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和李叔同學的是書畫技藝,八戒鈴在他手上只能當做憑吊恩師的遺物,後來為了盡自己救國的心意,便托同門的師兄弟,在尊儀當老師的豐子愷,將八戒鈴送給了**。
趙方旭感慨道:“當年八戒鈴可是沒少幫我們揪出內奸,只是後來敵人察覺出了八戒鈴的缺點,加上測謊更精準的從寬凳被研究出來,八戒鈴也只能在倉庫中吃灰嘍。”
雖然趙方旭沒說八戒鈴的缺點是什麽,但胡修吾也猜到了一點,
八戒鈴管控的戒律太多,不只是謊言可以讓其鳴鈴,違反了其他戒律一樣會是其響鈴。
只要一邊腦中向著淫邪之事,哪怕嘴裡說的是真話,八戒鈴一樣會響,使真假難辨。
趙方旭推了一下眼鏡:“不過,這點缺點對咱們來說,不值一提。”
畢竟只要他響了,那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上次沒對胡修吾使用八戒鈴,是因為關於馮寶寶的事,趙方旭知根知底,徐翔知道多少,他就知道多少,誰讓馮寶寶藏不住事,要不是他不想將這件事擺到明面上來,馮寶寶的存在早就被哪都通察覺了。
但惡羅海城的事情,處處透著古怪,就不由得他使些手段了。
趙方旭如一個退休的教師,和藹的對胡修吾說道:“你不要緊張,實活實說就行。”
老師怎麽說,你難道還真的敢說真話。
“好。”
胡修吾連腦神都喚醒了,二十四神嚴陣以待,心中有著莫名的緊張興奮,但面上卻擺出了一副緊張無助,單純無辜的模樣。
谷懼
趙方旭問了一個他最關注的問題:“惡羅海城的甲申之亂有關嗎?和馮寶寶的秘密有關嗎?”
“我不知道,張之維老師在和馮寶寶說話的時候,將我支開了,我也不清楚有沒有關系。”
胡修吾搖搖頭,這件事情他確實不清楚,張之維對甲申之亂諱莫如深,寧願將秘密帶來進墳墓,也沒有告訴他。
趙方旭瞟了一眼八戒鈴,八戒鈴穩如泰山,說明胡修吾說的是實話。
“那為何只有你和陳朵能前往二千年前的惡羅海城?”
胡修吾實話實說:“是前輩遺澤,李淳風早就料到了我會去惡羅海城,所以借我的手除掉了蛇神,並彌補了世界的虧空。”
胡修吾感慨道:“從此凡間就不一樣了。”
八戒鈴依舊沒動。
胡修吾的話,聽的趙方旭皺眉不已:“你說世界虧空是什麽意思?”
胡修吾將蛇神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訴趙方旭,哪都通的關於異人界的資料缺失嚴重,趙方旭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趙方旭問:“世界的虧空被補上會發生什麽。”
胡修吾含糊的說道:“我也不清楚,但最起碼異人的數量應該會上升吧。”
“人口紅線問題又要提上日程了。”趙方旭呢喃道,覺得有些頭疼,他來之前可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
他真正想要知道的問題還沒問,竟然又多了一個人口紅線的難題,讓他一時之間腦中泛起多個念頭和想法,難以理清思路。
靜思良久,眼看再有個十幾分鍾胡修吾就要到家了,趙方旭才終於開口:
“修吾,你覺得惡羅海城,或者說蛇神,能讓人長生嗎?”
人口紅線的問題還遠,
長生不老,才是眼前的亂世之源。
之前甲申之亂沒有和惡羅海城扯上關系,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雮塵珠能讓人變成異人這件事上,,但惡羅海城這件事一出,趙方旭才驚覺,比起馮寶寶,蛇神距離長生才更近。
胡修吾考慮的一下:“現在的惡羅海城不行,但找對方法,雮塵珠或許可以。”
這時趙方旭心中無比期望,八戒鈴現在能鈴聲不斷,斥責胡修吾說的話是假的。
可惜八戒鈴巍然不動,車內寂靜的如深山古刹。
看著已經心亂的趙方旭,胡修吾倒是淡定起來。
人口紅線的問題,自然是胡修吾刻意提起來的,既可以讓哪都通提高警惕,也可以轉移趙方旭的注意,讓他從‘先輩遺澤’上移開視線。
趙方旭大意了,他對胡修吾的看法仍然是幾天前的老看法。
但他卻忽視了在這短短三天內,胡修吾在漢代度過了波瀾壯闊的四個月,經過了高故和張騫的熏陶和耳語目染之下,他已經脫胎換骨,不再是之前那個只是很聰慧的小孩。
他已經學會了身為一個政治家的基本功,
有條件的闡述事實,轉移注意,扭曲事實。
趙方旭一臉嚴肅的說道:“哪都通規定,從寬凳外必須要有三人監管,防止事後作弊。”
聽見趙方旭開始教自己應付從寬凳,胡修吾收斂心神,屏氣凝神的記著趙方旭的話。
從寬凳系統的薄弱點從來不在機器,而在人。
人出錯幾率永遠要比機器大,騙不了死板的機器,還蠱惑不了人嗎?所以才有最少三人監管提問的規定。
“有一些問題,我會問的含糊一些,你回答的時候要小心些。例如······”
但誰能想到,有一天哪都通的董事長,會手把手的教外人作弊,幫外人瞞自家人。
“你聽明白了嗎?”
胡修吾如聽話乖巧的學生一樣,瘋狂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