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上八點多,白冬就在羽田機場值機了,而此時病房裡的藤井真冬也完全清醒了過來,雖然大量失血讓她看起來面如金紙無比虛弱,但語言交流已經完全無礙了。
“藤井檢察官,關於昨天晚上發生的案件,我們有一些問題需要問你,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地檢的領導親自來到病房裡詢問案情,以表現出自己的重視。
斜教的教徒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生活困頓徹底看不到希望,只能從虛無縹緲的地方獲取慰藉的窮人,一部分則是條件非常高不受經濟困擾,無法通過物質來獲取快感的有錢人。歡樂科學教裡兩種人都有,當能買得起港區白金台的房子支援小川隆法的,無疑都是後者。
人命就是分高低貴賤三六九等的,在資本國家就更是如此了,一百多個中產及以上的富裕家庭全部被毒死,造成的影響之惡劣難以去想象。如果能盡快把案子破了還多少能控制一下,可要是拖得時間久了讓輿論發酵,讓恐慌蔓延,到時候就不是鞠躬道歉就能輕松解決的問題了。
藤井真冬因為手術很長時間不能喝水,只有護工用棉簽蘸水幫她潤了潤嘴唇,現在一張口嘴味道她自己都受不了,而且嘴唇還是黏在一塊的,“昨天我發現了小川藏匿毒藥的地方,不是他自己的住處,而是十六樓的咖啡廳儲藏室……我去找他對質,卻被他開槍擊中,後面的事情你們肯定知道了。”
“下午那期凶殺案發生的時候,你在做什麽?”在警衛被殺案發生之後,港區警署就已經駐派了大量警力前去調查,但就在這些警察還沒撤走的情況下,又發生了第二起案件,這毫無疑問是對櫻田門的挑釁,而當時除了警察之外還有個檢察官也在附近,並且恰好就在案發的十六樓。
“當時我就已經交代過了,我在跟咖啡廳的咖啡師說話,詢問她所知曉的信息。”案發之後藤井真冬立刻就被叫過去問話了,並沒能提供太重要的信息。
案子太大了,哪怕東京地檢也接不住這口大鍋,所以簡單的問話被搞出了審訊的架勢,他們是一點兒細節都不敢錯過,硬是拉著虛弱的藤井真冬問了一個小時的問題。
似乎是覺得沒什麽好問的了,準備讓死去的小川隆法背下全部罪名的地檢事務官拿出了之前白冬交給他的收據,“這是白冬留給你的信息,說你只要看了就會明白他的意思,你的命也是他救下來的,以後如果還有機會能見到的話,得好好謝謝人家。”
“我會的。”藤井真冬還記得白冬,那是一個長相乾淨帥氣的文弱男人,雖然總是板著一張臉,眉眼間還有絲絲愁苦,可不知為何就是給人一種陽光的感覺。她接過那張紙條,正面是店名和點的幾份烤肉,以及價格,就是很正常的收據,翻過來才發現背後寫著煤球王的英文名字: Messi。
藤井真冬愣了一下,大概過了四五秒的樣子才從喉嚨路擠出了一句沙啞的認罪自白:“人是我殺的,整個禮堂裡的人都是我殺的,是我給他們的飲料裡下的毒,而我做這一切的動機是為了……復仇。”
警、檢系統裡的女性大多都是家學淵源,藤井真冬和佐藤洋子一樣出生於警察世家,只是她的父親沒有爬上高位,而是在她出生後不久就死於一場指定暴力團的報復行動。
因為母親沒有工作,父親出事之後又因傷心過度而病倒,所以幼小的她其實是被父親的同事們養大的,其中關系最為親近的那位田中警官她昨天下午見到了,
臉朝下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背後插著一把刀,滿身是血。 一位還沒退休的警官出現在了公寓大樓裡當保安,藤井真冬當然明白這是來做臥底的,田中大悟的級別已經不低了,本不該來做這樣的事情,但他的年紀適合本人又有擔當,接下任務並不奇怪。
因為熟悉,所以藤井真冬察覺到了鑒證人員沒發現的問題,田中警官喜歡把鑰匙掛在腰後面的褲腰帶上,屍體上的鑰匙也確實是掛在那裡的,但那一片的褲子上滿是血,鑰匙卻乾乾淨淨沒沾到一點血跡,這完全不合常理。顯然,有人從屍體上取下了鑰匙,放回去之前又將之擦乾淨了。
警衛室當時的門是開著的,所以包括白冬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過它之前可能是密室狀態,藤井真冬卻想到了。田中大悟是在外面中刀之後衝回警衛室,將門反鎖來保護自己,卻因為刀傷太嚴重而失去了行動力,被凶手用手段進入警衛室,補刀殺死後取走鑰匙,將門打開又清理乾淨了留下的痕跡。
警衛室除了門之外還有一個防爆玻璃的窗口,方便在不出來的情況下遞送表格給外面的訪客填寫,正常人絕對沒法通過這個窗口,但小孩子卻可以。但是小孩子沒有殺田中的動機, 即便真的被洗腦了去殺人,也很難冷靜地在一刻鍾內清理完手尾不露破綻。
藤井真冬的疑惑在她前往十六樓之後被解開了,那裡所謂的咖啡廳其實就是很多公寓裡都有的那種飲料吧,只不過這裡的更加高級一些,還專門配了個咖啡師給住戶們提供飲料。當時在她眼裡應該是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喝咖啡的場景,卻存在著很大的違和感,因為那兩個大人和孩子完全對等交流,還稱那個孩子為“白川老師”。
白冬是在朽木優子說只有十一個孩子的時候意識到這件事的,當時他還很奇怪,為什麽家長會放心地讓十二個孩子在沒人看管的情況下亂跑亂玩,實際上在那些家長的眼中是一位幼兒園老師帶著十一個孩子在十六樓玩耍……
那是一個患有垂體性侏儒症的成年人,普通侏儒症多少會有關節畸形或者頭部過大的明顯特征,但垂體性侏儒症的患者看上去沒有太大不妥,只是長不大而已。全世界第二出名的該症患者應該是《孤兒怨》裡的埃絲特,而全世界第一出門的該症患者的名字則被白冬寫在了那張收據的背面。
“這群被洗了腦瘋子認為樓裡沒有任何病痛,才會對那個惡魔的異常視而不見,把她當場一個正常的成年人,如果還有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情況呢?我問不出來,因為他們本就沒覺得不對,我不能確定,也就沒有選擇。”藤井真冬知道司法介入後這些有錢人會有一萬種方法逃脫製裁,而她親手報仇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她選擇把所有人都殺了,那麽就不會擔心殺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