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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大明勳戚》一百二十八 國公之怒(2合1)
正統九年九月十五,沈憶宸還在考慮該用何種方式拜訪錢習禮的時候,成國公卻突然來到了西廂別院。

 看見沈憶宸,朱勇沒有任何拐彎抹角,單刀直入問道:“你前幾日登門拜訪胡尚書,是不是做了什麽逾矩無禮的舉動?”

 “回公爺,並未逾矩。”

 “那為何他對你的態度一落千丈,你可知會試是由禮部主持的考試?”

 會試除了常規的稱作“春闈”外,還有著一個“禮闈”的稱號,就是跟禮部主管科舉事宜有關。

 “在下自是知道。”

 讀書人連自己歸哪個部門管都不知道,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你既然知道,還能壞了跟胡尚書的關系嗎?”

 成國公朱勇語氣冷漠中帶著一絲憤怒,多少文人士子想要攀附禮部官員而不可得。沈憶宸有著如此好的機會,卻不知珍惜,上個門拜訪都能得罪人。

 看著沈憶宸面對訓斥沒有說話,朱勇冷哼一聲補充道:“來日找個時機去登門賠罪,胡尚書看在我的面子上,定然不會深究。”

 雖然成國公朱勇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緣由,但在他的觀念裡面,不管有任何理由,沈憶宸都必須向胡濙低頭認錯。

 原因很簡單,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禮部主管科舉,甚至有極大可能主考官本身就由禮部侍郎擔任,想要打壓考生排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就算胡濙顧及親家身份,不做打壓之事,但沈憶宸不與他改善關系,想要得到提攜優待也絕無可能。

 解元並不等於會元、狀元,想要大魁天下除了足夠的硬實力,外部因素很多時候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回公爺,我恐怕賠不了這個罪。”

 “你說什麽!”

 氣氛驟然冰冷下來,面對沈憶宸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自己,成國公朱勇的忍耐同樣到了極限。

 並且這一次,他的主觀想法,還是為了沈憶宸好。

 “因為我與大宗伯的隔閡,並不是私怨,而是道不同。”

 “你一個尚未弱冠之人,談何言道?”

 “那我就應該投身胡濙,當把刀去對抗王振嗎?”

 沈憶宸也是感到一股憋屈湧上心頭,談吐間都開始直呼其名。成國公朱勇永遠都是這般強勢作風,喜歡把自己的理念強壓於人,壓根就不去深究背後發生過什麽。

 當聽到沈憶宸這句話,朱勇頓時愕然,以他在官海沉浮這麽多年的經歷,已經不需要再細說,就能明白大概發生過什麽了。

 只見朱勇那張蘊含怒意的臉龐平緩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威嚴凌厲的氣息。

 “好,好,手段真好,棋子都選到成國公府頭上來了,真以為沒入宗譜,就不是我朱勇的兒子了嗎!”

 朱勇面色冷峻,喃喃自語了一句,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句話語中,對於沈憶宸稱呼的改變。

 同時沈憶宸聽到這句話,滿臉詫異的看向成國公朱勇,眼神中寫滿了震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真的無法想象,兒子這個稱呼,有一天會從朱勇的嘴中說出來。

 成國公朱勇並沒有注意沈憶宸表情上的變化,轉而對他說道:“過幾天我親自帶你拜訪翰林院錢掌院,科道言官已經把他開列在名單之內,題請上裁。”

 “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會試主考官就是錢掌院,本公倒想看看,誰敢在成國公府頭上動土!”

 明朝各級主考官的選拔,是由科道言官來主持,最後再奏請禮部跟皇帝裁決。

 因為科道言官是個相對獨立的監察機構團體,由他們來挑選,能最大限度防止朝中大臣,以及各類權要人物肆意安插私人為考官。

 不過規則再怎麽嚴密,到了成國公這個級別,想要提前知道誰是主考官,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以往朱勇礙於公爵顏面,並且身處勳戚集團,不願過於在文官集體裡面徇私。所以最多就是幫親族子弟,引薦給主考官混個熟臉,能得到對方多大的賞識,還得看自己能力。

 今日胡濙的所作所為,簡直觸犯到了朱勇的底線,他的人生信條就是建立在家族興盛上面。

 無論沈憶宸是否入宗譜,他身上都有著屬於成國公的血脈,想要把他當做棋子來使用,那就看看這塊棋盤上容不容得下大明公爵這位棋手。

 為了強保沈憶宸會試不被壓排名,朱勇準備親自下場了!

 望著成國公朱勇這氣場全開的模樣,沈憶宸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大明超品公爵的權勢。

 自己昨日憂心忡忡的困境,在朱勇面前如同小兒科一般簡單。什麽輿論、打壓、把柄,這些通通算個屁,直接登門拜訪主考官,明目張膽“暗示”對方優待自己兒子又如何?

 畢竟土木堡之變還未發生,勳戚集團不是明末的那種吉祥物啊……

 另外朱勇出面,也解決了沈憶宸另外一個難題,那就是如何找時機去拜訪錢習禮。

 房師不同於座師,與考生的關系親密度要差上許多,就好比班主任跟其他科目任課老師區別一樣。

 正常情況下,錢習禮不會如同座師王英那般,堪稱無條件的支持沈憶宸。所以登門拜訪他,得更講究禮數跟分寸。

 說完這幾句話後,成國公朱勇也沒管沈憶宸的如何回復,直接就轉身走出來西廂別院。

 因為現在這種場面,已經不單單是沈憶宸個人的事情,還關乎到成國公府的顏面,必須得展現一下權勢給外界看看了。

 幾日過後,成國公朱勇就以行踐言,帶著沈憶宸來到了翰林掌院錢習禮府上。

 相比較以往沈憶宸單獨拜訪那恭恭敬敬的模樣,這次完全調轉了過來,錢習禮在成國公面前畢恭畢敬的,禮數無比周全。

 要知道錢習禮並不是什麽趨炎附勢的軟骨頭,當年原鴻臚寺改建為翰林院的時候,內閣三楊到場觀禮,他都硬頂著不給設座,還稱這裡不是三公府。

 這兩年王振專權,達官貴人們多登門造訪,錢習禮也恥於屈服宦官,寧願上書致仕告老還鄉。

 但是面對成國公這種真正的豪門貴族,錢習禮還是不敢怠慢。畢竟掌控軍政實權與國同休,跟宦官那種一時盛勢,還是有著本質上區別的。

 兩位寒暄客套,基本上沒有沈憶宸說話的份,就連引出老師林震關系的機會都沒有。

 幾句寒暄過後,以朱勇的性格就開始直奔主題:“錢掌院,這次上門叨擾,本公是有要事相求。”

 “公爺言重了,下官擔當不起。”

 “相求”這類詞語描敘,自然是朱勇的客氣話,所以他也沒再繼續廢話,直言道:“沈憶宸將參加明年乙醜科的會試,錢掌院擔任主考官,還望關照一二。”

 聽到成國公這句話,錢習禮簡直是滿臉震驚,因為他自己都還不知道,將被選任為會試主考官的事情。

 之前還滿心疑惑,為何成國公會突然帶著沈憶宸登門拜訪,原來對方是想要科舉徇私!

 說實話,錢習禮擔任過數屆鄉試、會試的主考官,也見識過無數想要找他徇私走後門的。但如同朱勇這般“明目張膽”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特別是錢習禮身為文官,還是翰林院這般文學氣息濃鬱的部門,平常都習慣彎彎繞繞的委婉。怎一面對成國公這種武將勳戚風格,頓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別說錢習禮,就連沈憶宸聽到都目瞪口呆,他雖然知道朱勇風格一向直接,但也沒想到能把徇私說得這般簡單粗暴,這就是權貴的力量嗎?

 不過這也從側面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應天府成國公府舞弊。雖然朱勇用權勢壓下了輿論的繼續發酵,但背後主謀可能還真不是他,這明擺著就是與文官徇私經驗不足嘛。

 “這個,這個……解元郎天資聰慧,就算沒有下官主考,也定然會金榜題名。”

 錢習禮都被朱勇給雷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但好歹也是“儲相”之地的扛把子,怎麽說面子還是要的,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的答應成國公科舉徇私。

 “錢掌院,鄉試解元金榜題名沒有懸念,本公想要照顧的是會試名次。”

 朱勇身為超品國公,要麽就不選擇出手,既然已經親自登門拜訪主考官,想要簡單用幾句客套話打發,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鄉試解元不出意外本就能中進士,錢習禮相當於說了句廢話,朱勇要保證的是會試排名,只有足夠靠前在殿試上才能得到皇帝的足夠關注度。

 面對成國公的步步緊逼,錢習禮滿臉為難,額頭上隱約都浮現出了汗珠。

 你成國公實在要關照排名,好歹也用點潛規則的方式,畢竟沈憶宸才華橫溢,還是林震的弟子,自己必然會有所優待。

 但這般打開天窗說亮話,有違了錢習禮的士大夫精神,讓他感覺有些接受不了。

 “公爺,製科取士,全系司衡,下官會盡量保證解元郎的文章審閱,還望公爺體諒。”

 製科取士,全系司衡這八個字,就是明清科舉主考官的座右銘。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皇帝下旨選拔人才,取中全權掌控在閱卷官的手中。

 所謂權利越大,責任就越大,這句話就是在警示主考官,要堅守自己的準則,因為你的評判結果,將決定士子的一生命運!

 錢習禮說出這番話,其實已經稱得上是無奈之舉了,只能期望成國公能理解退上一步。

 其實如果沒有胡濙這檔子事,觸碰到了朱勇的底線,他就算是位高權重習慣直接了當,也不會如此咄咄逼人的。

 好歹是在官場混了幾十年,與人為善,就是予己為善的道理,怎麽可能不懂?

 只能說錢習禮莫名其妙的撞在槍口上了。

 就在氣氛有些凝固之時,沈憶宸站了出來拱手說道:“掌院大人,晚生並無徇私之意,只求在會試審閱中公平以待就足矣。”

 說實話,沈憶宸無論是今日,還是之前想要拜訪錢習禮,都無任何徇私舞弊的想法。最多就是在規則允許范圍之內,期望能博得主考官的熟臉好感罷了。

 所以有了錢習禮那句,盡量保證自己文章審閱就足夠了,這表明能憑借真才實學去競爭,而不用擔心被關系戶給壓排名。

 只是朱勇聽到這句話後,微微皺了下眉頭,要求也太低了點吧?

 “本官為國取士,自當公平閱卷,這點解元郎放心。”

 “再說了,解元郎乃本官門生弟子,追溯起來還得稱本官一聲師公。”

 其實認真來說,這層師公關系是有些勉強的。不過錢習禮都提了出來,擺明是要拉進雙方關系,也好安成國公之心,沈憶宸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於是他立馬行禮道:“晚學沈憶宸,拜見師公。”

 突然整出的這幕場景,反倒是讓成國公朱勇看的有些懵圈。他聽聞過沈憶宸拜了狀元林震為師,但是身處不同的官宦集團,對於文官圈子裡面各種座師門生關系,就不怎麽清楚了。

 朱勇還真的沒有想到,沈憶宸能跟錢習禮牽扯到這層關系,早知道自己還費個什麽事。

 “原來錢掌院與憶宸還有這層親近關系,看來是本公多慮了。”

 “既然如此,那本公就不再叨擾,就此告辭了。”

 成國公明白錢習禮這番話,其實已經隱喻會優待照顧沈憶宸。

 事情既然已經辦妥,就沒有必要留下了繼續客套,乾脆起身告辭。

 “下官恭送公爺。”

 錢習禮也連忙起身送客,同時心中算是松了口氣,還好沈憶宸這小子上道,否則面對成國公權勢威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答覆。

 臨上馬車,沈憶宸再次向錢習禮鞠了一躬道:“今日打擾,晚學在此謝過師公。”

 沈憶宸走的是文官之道,他很清楚對於翰林這種清貴官而言,面子跟氣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甚至能為之送命。

 所以在成國公的襯托之下,自己表現的越謙虛,越給錢習禮面子,就越能博得對方的好感。

 有些時候籠絡發展人脈,不一定要靠金錢、權勢,只要能投其所好,就能事半功倍。

 果然看到沈憶宸這般恭敬模樣,錢習禮假客套一整場的臉,終於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他擺了擺手說道:“都是親近之人毋需客套,有時間可以隨時來府上一聚。”

 這句話出來,就意味著錢習禮正式把沈憶宸當做“自己人”看待了,而不是之前那種名義上的“師公”。

 馬車“吱嘎、吱嘎”的朝著成國公府方向駛去,沈憶宸跟朱勇兩人坐在車內相顧無言,完全沒有之前在錢習禮府上的親近模樣。

 話說回來,之前那種反倒是異樣,目前這種才是常態。

 不過這一次,沈憶宸內心裡面有些五味雜陳,因為他能很明顯的感受到,成國公朱勇出手相助,不僅僅是為了公府利益,而是動了真怒。

 無論這種憤怒誕生緣由,是因為胡濙把主意打到了成國公府“一份子”上面,還是單純跟自己這個“兒子”有關。

 至少這一次的成國公,不再是那個冷漠無情的模樣。

 沉默良久,眼看著快要到公府了,朱勇才開口說道:“這幾日夫人與我說起關於你婚事的事情,過完年後也有十八了,是該考慮定下一門親事。”

 不管怎麽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這個時代既定的禮法,沈憶宸就算還沒有入宗譜,成國公也得主動承擔起父親責任,幫他選擇一位良配。

 畢竟十八歲的年齡放在古代官宦家庭,很多孩子都能下地奔跑玩耍了,沈憶宸連門親事都沒定下說不過去。

 放在外界眼中,也會被說閑話的。

 “公爺,過完年就是春闈,大丈夫不立於世,何以家為。”

 沈憶宸沒法曝光跟陳青桐的關系,要知道在古代私相授受,同樣屬於有違禮法的操作。

 如果不告知私相授受的事實,單純讓成國公去找媒人跟泰寧侯提親,那估計在朱勇跟陳瀛的眼中,就不是有違禮法的問題了,而是有違智商。

 所以只能用先立業後成家這個理由來搪塞,並且事實上春闈的時間很緊,沒功夫去談情說愛。

 “也罷, 等會試高中之後,再考慮婚娶之事。”

 成國公自然不會勉強,如若不是林氏這幾天不斷提及,加上在馬車上氛圍有些尷尬沒話找話,他估計都不會特地跟沈憶宸說這件事情。

 談話之間,馬車停在了成國公門前,朱勇老當益壯的首先跳下馬車,沈憶宸緊隨在他的身後。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步入公府,依舊是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今日這氣氛與以往有些不同,多了些許溫情的味道。

 “沈憶宸,如果我再給一次入宗譜的機會,你會做何選擇?”

 成國公朱勇說這句的時候沒有回頭,看不到他臉上是何表情。

 其實對於這個問題,沈憶宸早已有答案,只是每次話到嘴邊,卻被內心種種複雜關系給牽扯,屬於剪不斷理還亂。

 “公爺,其實相對於入宗譜而言,我更在意你是否還記得,在應天府街角小院裡,有著一位等了你十幾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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