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2 鮮衣怒馬 (二合一) 誅王跟弑君這兩樁舊事,自從當年王振告知皇太后孫氏,就差不多成為了公開的秘密。
沒有人掌控著實質性的證據,卻在整個官場中心知肚明。
每逢沉憶辰搞出點什麽大動作,這兩樁事情就一定會被舊事重提,從而變成一種掣肘放不開手腳,提前就得考慮到輿論將帶來的壓力。
直到沉憶辰出鎮漠南蒙古兩年,靠著開疆辟土之功,這才讓朝中議論風聲慢慢壓了下去。結果到了景泰三年,魯王又給搬了出來想要引發大勢,著實有點狗皮膏藥甩不掉的味道。
曾經的沉憶辰沒有能力去壓製住天下眾議,如今他身居高位就得拿出來上位者的權勢威儀,讓以後想要翻舊帳的有心人,做事之前先仔細考量考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承擔報復。
更別說這一次還得到了皇帝的支持,有權不用過期作廢,該讓京師文武百官,感受一下沉憶辰在地方上雷霆之威的作風了,否則還真容易被人給當做什麽軟柿子捏。
“向北,讓我調集錦衣衛陪你去拿人沒問題,但你也知道天子親軍身份特殊,這番動作傳出去後到陛下耳邊,恐怕會有些隱憂。”
趙鴻傑出言提醒了一句,要知道沉憶辰在京師的形式風格,與忠國公石亨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哪怕結黨營私,都始終保持著低調隱忍的態度,從來不張揚自己有多少“黨羽”。
特別是趙鴻傑這種情報部門的頭頭,為了讓他在皇帝身邊獲得足夠的信任,沉憶辰在政務上哪怕面對諸多困難阻礙,始終沒想過從錦衣衛這邊入手獲得站隊幫助。
畢竟天子親軍名義上的效忠對象只能是皇帝,一旦與朝廷重臣關系密切牽連過多,很多核心機密就會對其有所保留。這也是擔任錦衣衛指揮使幾年來,趙鴻傑一直面對的困境,宮外事務皇帝還是給了他足夠的信任。
但涉及到宮闈密事,景泰帝朱祁玉更相信從潛邸帶出來的宦官,趙鴻傑無法成為絕對的心腹。
如果這次跟沉憶辰去捉拿三王,絕對會加大帝王心中的猜忌跟警覺,宮中事務更難插手進去。
面對趙鴻傑的提醒,沉憶辰僅是泰然自若的笑道:“放心吧,這次不是我想要拿下三王,陛下他更想。”
禦書房跟朱祁玉的那番談話,沉憶辰自然無法告訴任何人,哪怕是趙鴻傑、李達這批生死與共的兄弟。三王赴京失敗的結果是注定的,無非就是這樁事情以什麽方式結束。
沉憶辰的想法就是借助皇帝的放權,去拉大旗作虎皮,把事情給鬧的越大越好。就如同他無法把禦書房談話公之於眾一樣,難道景泰帝朱祁玉在沉憶辰狐假虎威後,會公開承認是自己想要拿諸王開刀嗎?
答桉顯而易見,沉憶辰唱了白臉後,景泰帝最多假惺惺的唱下紅臉,來安撫天下諸藩的怨氣。絕對不會承認自己與沉憶辰其實是同謀,都想要廢掉宗親的特權。
“趙鴻傑,以前就說過你跟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現在還是那麽膽小。要是怕我調集遼東軍跟向北去拿下三王,老子還不信了,天子腳下他們敢造反!”
本來就有些醉意的李達,完全理解不了趙鴻傑的擔憂,看到他“猶豫”神情就立馬怎怎呼呼了起來。
見到李達這副大老粗的模樣,趙鴻傑歎了口氣簡直懶得答應。以前在應天成國公府外院家塾,大家都是成績吊車尾的難兄難弟,
結果沉憶辰考了三元及第,自己功名沒什麽成就,好歹智商長進擔任了錦衣衛指揮使。 唯獨李達這小子,還是外院家塾的那副模樣,真不知道該說這份“純真”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調集錦衣衛是合理合法的拿人,不是想要擁兵造反,你小子在京師一張嘴就消停點。”
沉憶辰也是沒忍住的吐槽了一句,然後轉而看向張祺說道:“今日就喝到這裡吧,你們幾個把李達給攙扶回營,我與鴻傑去禮部查詢下三王入城時間點,要玩就玩一把大的。”
“是,大哥。”
張祺二話不說,就拉著吳榮來到了李達的身旁,一左一右架著他兩個胳膊就準備往外面帶出去。
不過就在此時李達卻掙脫了開來,用著不滿的語氣說道:“老子千杯不倒的酒量怎麽會醉,等下我還有一件事情沒說。”
“什麽事?”
沉憶辰隨口反問了一句。
“以後老子就留在神機營了,京師這趟渾水,不能讓趙鴻傑這小子一個淌了。”
說罷,還沒等沉憶辰回應,李達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酒樓包廂。
“靠得住的,還得是兄弟。”
沉憶辰輕輕的訴說了一句,心中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感慨。
他很清楚李達不喜歡京師的官場環境,更不想天天身處在權勢鬥爭的爾虞我詐中。可是為了自己的周全,還是做出了留在京營的選擇,這點就是真正的手足交情!
“沒有這份義氣,李達以前也當不了外院家塾的老大。”
趙鴻傑默默的回了一句,這麽多年過去兒時同伴們,依舊願意跟隨在李達身邊並肩作戰,就足以說明一切了。
“走吧。”
沉憶辰站起身來,隨手拍了一下趙鴻傑的臂膀, 同樣走出了酒樓的包廂。
景泰三年五月二十一日己時,京師的東直門方向,禮部尚書胡濙跟鴻臚寺卿楊興,率領著一眾官員準備迎接三王入京,同時在城門兩側還站著許多好奇圍觀的百姓,烏壓壓一片顯得好不壯觀。
要知道自從朱棣靖難成功之後,除了皇帝等重要人物駕崩外,原則上已經不允許就藩親王赴京。很多藩王身處封國一輩子,恐怕都難以得到皇帝同意去京師看一眼,更別說像今日這樣三王同時朝覲。
加之襄王、魯王、趙王等人俱是歷代先帝嫡子,身份尊貴德高望重,朝廷這邊也是拿出了極高的規格禮儀去接待,連入城的時間都特地找欽天監算過,禮部尚書胡濙親自迎接,可謂隆重至極。
胡濙跟楊興兩人站在城門前方,看著遠處浩浩蕩蕩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親王出行隊伍,臉上的神情十分精彩。
“大宗伯,三王這番張揚的入京,怕是來者不善啊。”
鴻臚寺卿楊興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魯王奏章內容京師人盡皆知,加之擺出這麽大的護衛排場,很明顯就是想要把事情給搞大的架勢。
“善者不來,咱們只需要按照禮儀接待即可,至於後續誰該頭疼,就不在吾等考慮范疇之內了。”
胡濙依舊一臉平靜,他歷經六朝什麽風浪沒有見過,襄王等人架勢擺的越張揚,反倒是暴露了他們心虛的本質。要是真有順勢起兵的野心,就應該低調隱忍的不讓皇帝發現異常,等待最好的時機到來。
“大宗伯所言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