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鬼天氣，要下就痛痛快快地來一場雪，要不下就晴起來。一直陰陰沉沉的讓人煩......”

　　破舊的二手切諾基裡，趙若男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嘟囔道。

　　開著車的方嚴騰出手拍了拍中控台:“老趙，你這車到底有暖氣沒有啊?我怎麽越吹越冷啊......”

　　“據說是有......”

　　“據說?”

　　“我買這車的時候是夏天，二手車販子告訴我有，但我沒試。”

　　“......”

　　方嚴抬手關掉了一直吹著冷風的暖氣，看了一眼車窗外陰沉的天氣問道:“還差多少客戶沒拜訪了?”

　　趙若男翻開一個幾十本數了數:“還有三十多家......”

　　一月底到二月初這段時間，方嚴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回訪溪若客戶。

　　進入一月份後，溪若經紀的業務量突然爆單了。

　　一方面這源於溪若的知名度漸漸打開，製衣企業慢慢都知道了吳都本地有一家模特公司。

　　這家公司的模特不但任勞任怨，也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收費。

　　另一方面則是二、三月份就要上市的春裝迎來了拍攝高峰期。

　　一月中旬最忙碌那幾天，動輒每天十幾單業務。

　　甚至在17日、18日以及21日這三天裡，溪若經紀旗下的17名模特全員上工還無法滿足市場需求。

　　其實這也正常，吳都市僅肖山區一個區就有各種製衣廠幾百家。

　　整一個一月份過完後，和溪若經紀合作過的客戶已經高達二百多家。

　　這樣一家一家拜訪過來，工作量當真不低。

　　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以後不會每年都這樣吧?”這幾天笑的臉部肌肉都僵硬了的趙若男憂懼道。

　　“今年是第一年，我帶著你和他們混個臉熟，以後我就不用去了。”

　　“哦，那就好.....”

　　趙若男說完才意識到，方嚴是說他自己不用去了:“你是說，我以後年年都要去?”

　　“掙錢嘛，哪有不辛苦的。不過你也可以挑幾個適合管理者角色的人培養一下，以後事事親力親為肯定吃不消。”

　　方嚴話音未落時，趙若男就想到了陳妍菲。

　　她倒是個合適人選，只是......

　　“對了，過完年溪若要擴大隊伍，到時再招幾個自然條件好的女孩。這次就不要從夜店裡挑了。”

　　方嚴邊開車邊道，趙若男沒有吭聲。

　　“不再從夜店招人的原因，是為了溪若以後的轉型提前做準備。以後咱們溪若如果真出了明星，到時被狗仔隊挖出來她們以往的歷史，都乾過夜店總歸不好聽。”

　　方嚴主動解釋道。

　　“就是說我這些人以後沒機會做明星了?”

　　關於做明星這件事，趙若男覺得太扯，但聽見方嚴此時親口封上了姐妹們微乎其微的上升通道，還是有點不爽。

　　“也不是。”

　　方嚴想了想:“過完年，讓她們全部給上成教去，公司出錢。”

　　“成交?什麽玩意兒?”趙若男迷茫道。

　　“成人教育，也就是讀大學，但時間很自由，可以報晚班、雙休班等等。”方嚴道。

　　“哈哈哈哈......”

　　趙若男笑的前仰後合，半天才喘勻了氣:“開什麽玩笑，讓她們去讀大學?”

　　“想要以後走的遠，就必須去讀。”方嚴斬釘截鐵道。

　　“這和以後有屁關系?你覺得她們真的能學懂?”趙若男不理解。

　　“那我這樣跟你說吧。”

　　趁著等紅綠燈的間隙，方嚴點了支煙:“拿陳妍菲舉例，如果她以後真的能進入娛樂圈，被狗仔挖出來有過夜店工作的經歷，那麽她基本上就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這點你認同吧?”

　　“是。但這和上學有什麽關系?”趙若男嫌方嚴抽煙嗆，乾脆自己也點了一支。

　　“當然不一樣了。”

　　方嚴想看白癡一樣的看了趙若男一眼:“你想，一個輟學女孩，為了完成讀書的夢想，甘願去酒吧打工，攢下一點錢後，馬上去讀了成教。

　　這種女孩多讓人敬佩！簡直是勵志啊！”

　　“......”

　　趙若男夾著煙，看著方嚴半天沒說出話來，直至紅燈變綠燈，方嚴啟動汽車以後，老趙才喃喃道:“尼瑪，還能這樣洗......”

　　......

　　最近，方嚴和溪若經紀在吳都輕紡圈內有點出名。

　　原因嘛，自然是源於一個月前他和成宏的那場衝突。

　　那件事發生以後，在大家的談資中，方嚴幾乎成了莽撞、狠辣的化身。

　　但一圈拜訪下來，帶著禮物登門的方嚴，張口不離‘叔、伯’，知禮懂進退的模樣和傳聞中的形象反差極大。

　　這讓王會長的老婆產生了疑惑:“老王，不是說方衛東家的小子長得膀大腰圓，滿臉橫肉麽?這一點也不像啊，明明細皮嫩肉還挺俊的......

　　看起來實在不像會掰斷被人手指的人啊。”

　　方嚴和趙若男剛剛離開，王夫人就奇怪道。

　　“他那是立威，現在溪若的模特拍攝時再沒遇到過騷擾了吧。”

　　王會長邊回答邊打開方嚴帶來的年節禮物，裡面有一隻醬鴨、幾樣點心，一本12頁的大掛歷，最下方是一個黑色塑料袋。

　　扒開塑料袋，王會長在默默數了一下，一共12遝百元大鈔。

　　嗯，這個數目和他掌握的情況差不多。

　　據他所知，溪若經紀開業至今，至少做了200單以上的業務。

　　行價每單/6000元，方嚴這是送來了以前說好給服裝協會的10%提成。

　　但不管是當初約定時，還是方嚴送錢時，在場的都沒有外人。

　　所以這筆錢的處置權全在王會長一念之間。

　　‘不枉我把羊城那家經紀公司擋在了門外。 ’

　　王會長樂呵呵的想到。

　　年前，羊城一家模特公司的副總找到王會長，想要和他達成某種程度上的合作。

　　但王會長深思熟慮之後拒絕了。

　　與其勞心勞心的為羊城那家公司當個衝鋒陷陣的小股東，哪有像這樣坐在家裡收錢愜意了。

　　看到丈夫在拆禮物，王夫人也湊了過來。

　　灑了一眼醬鴨、點心這些尋常物件，她新奇地拿起了那本2005年的掛歷。

　　“喲，這是他們自己印的啊?”

　　王夫人看到掛歷右下角的‘溪若模特經紀公司’字樣，意外道。

　　“雖說有點土氣，但掛歷上這姑娘真漂亮。”

　　王夫人指著掛歷扉頁上陳妍菲的全身照點評道。

　　......

　　“土氣怎麽了?營銷講究的是接地氣！”

　　返程的車上，在趙若男用‘土氣’形容溪若用自家模特拍的掛歷時，方嚴不滿道。

　　“周迅知道吧，也是掛歷女郎出身。”方嚴補充道。

　　“這些掛歷還有多余的麽?妍菲她們都想自己留一套，劉恬還想寄回家一套呢，好像真當了明星似的。”

　　趙若男笑著回頭看了一眼，來時裝滿了年禮的後備箱，現在已經空了......

　　耗時五天，終於把客戶都拜訪了一遍。

　　所有客戶的年禮都一樣，除了醬鴨點心就是那套掛歷。

　　禮物不算貴重，主要是一個心意。

　　當然，王會長哪多了一個黑色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