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谘詢?”萊曼暗自撇嘴。

　　不得不說，雖然他是黑夜教會的神父，但是他的確不會背教會聖典。

　　那實在是太厚了，除了自己在神學院進修的時候讀過一遍以外，自己就沒再完整翻過這本聖典。

　　更何況平時工作的確用不上一整本聖典的知識儲備，只需要記住那些前輩們總結摘抄好的段落就好。

　　在私下聚會的時候，萊曼和自己的不少昔日同學現在的同僚都溝通過大家畢業後就都沒再讀過。

　　也就是說，這本聖典對於他們這群神父和執事來說，裝飾的作用要遠遠大於其他。

　　所以萊曼相信除了教會內極個別老學究以外教會內應該沒有人真的會背聖典。

　　不過現在問題就擺在他的眼前，新來的員工向自己請教問題，而作為“引導迷途羔羊回歸女神懷抱”的第一負責人，他的確不好直接拒絕。

　　如果沒有一個恰當的理由拒絕，那麽眼前的這小子絕對會偷偷宣傳自己的負面消息，那麽自己這些天經營的形象就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衝擊。

　　這對萊曼而言不是那麽好接受的結果。

　　萊曼擠出一抹笑容:“我親愛的艾利克斯先生，我非常欣慰於您能如此渴望女神的指引，我也非常希望我能在此和你一起探討和研究女神的教義。但是，您看，我雖然剛剛結束了白天的工作，可我仍然被女神賦予了值夜的責任。我無法在此久留，您要是真的希望和我探討，那麽還請您等我從職責中脫身吧。”

　　說罷，他雙手交叉抱肩，頭部微低，行了一個黑夜教會標準禮儀:“願女神庇佑您。”

　　隨即萊曼顧不得自己沒收拾好的東西，隨手抓了幾樣桌子上的東西便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艾利克斯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排斥和自己呆在一起。

　　他提前準備了幾個問題來應對萊曼可能的突然襲擊，因為的確怕在這裡偷偷看文件的時候被突然回來的對方抓住，然後被質問自己為什麽要偷看內部文件，甚至像老霍克一樣二話不說直接給自己來一槍。準備了問題的話就能解釋成自己出於對女神指導的渴望，所以在這裡研究聖典。這個方法還是艾利克斯前世應付父母突擊檢查時想出來的。

　　不過說實話，在對方進來的時候艾利克斯確實非常緊張，因為他並沒有將那本內部版的聖典放回原處，他並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有權限查看這份文件。如果萊曼多觀察一下，或許他就會留意到艾利克斯用半個身子擋住的文件。

　　“感謝您的庇佑。”艾利克斯松了口氣，然後學著萊曼的動作，向辦公室牆壁上巨大的女神之眼徽章虔誠地行了一禮。

　　抱著一袋食物回到公寓，艾利克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本日記翻出來，狠狠地將今天的消費給記錄了下來。

　　艾利克斯寫了好一會，寫完後還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之前的記錄，最後才將本子重重合上。

　　艾利克斯仰躺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看了好久，然後才慢慢起身，一樣樣將袋子裡的食物取出。

　　“茉莉女士，你在嗎?”艾利克斯邊收拾東西邊問道。

　　“喵。”

　　一隻黑貓從廚房的門口慢慢走進來，一躍到了桌子上，頭部微微抬起，綠油油的雙眼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對方，臉上掛著艾利克斯一開始見到的那種傲慢表情。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樣表情豐富的貓。”艾利克斯吐槽。

　　“喵，那是因為我非常獨特。”茉莉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但尾巴還是不自覺地翹了翹。

　　艾利克斯不再和對方爭論，將一個油紙包裹放到對方面前。

　　“給我的?”茉莉有些驚訝，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下，但油紙包困得很結實。

　　“起碼我不吃。”艾利克斯邊說邊幫茉莉打開包裹。

　　包裹裡是幾條魚乾。

　　“不得不說，我得感謝凱根一家對你的改變。”茉莉怔怔地盯著眼前的魚乾，語氣比之前輕柔了不少。

　　“我可一點都不感謝，不過這次經歷的確實實在在的間接改善了我的經濟狀況。從一個郵差變成一個公務員，嘿！”艾利克斯躺回椅子上，伸手拿起一塊麵包，開始抹上果醬。

　　“這麽說以後我可以天天吃了?”茉莉回頭看向艾利克斯，眼中微微閃光。

　　“恐怕不行，今天采購的價格超出了我的預期，要不是有人讚助了我十雷恩盾我恐怕連這些東西都帶不回來。”艾利克斯歎了口氣，將抹好果醬的麵包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艾利克斯自言自語了一句。

　　“據我所知，十雷恩盾足夠之前的你活一個月了。”茉莉低頭用力地咬了一口魚乾，那入口酥脆的感覺讓它身心愉悅。

　　“的確味道不錯。”茉莉舔著嘴唇說道。

　　“所以說，今天這些東西就花了我十雷恩盾，在沒有讚助之前，我可沒這麽多錢。”艾利克斯已經將麵包吃了一半。

　　“不過這也是你頭一次帶回來這種質量的食物。”茉莉也吃掉了半條魚乾。

　　“唉，是我低估了正常食物的價格。”艾利克斯感歎道，之前對於日記裡價格不準的憤怒慢慢淡化，轉而開始可憐起之前的自己，竟然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在自己看來只是尋常的食物。

　　“可是之後就很頭疼了，”艾利克斯將最後一口麵包咽下:“我又回到了那個最貧窮的狀態。”

　　隨即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下次發薪前，我們可能都要靠這些過活了。”

　　茉莉已經吃完一條魚乾，聽到這話，尾巴不自覺的護住了剩下的魚乾。她想了想，然後將剛想放下的爪子舉起來又舔了舔。

　　艾利克斯看著對方，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放心，這些都是你的。”

　　“要不我以後抓到老鼠分你半隻?”茉莉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問了出來。

　　艾利克斯撓撓眉毛:“我還不至於窮到這個地步。我只是勸你悠著點吃，吃完了我可佔時補不上貨。”

　　“喵”茉莉也松了口氣。

　　吃完東西，艾利克斯來到廚房開始洗漱。

　　茉莉也跟了進來，跳到窗台上無聊地看著外面的街道。

　　艾利克斯一邊漱口，一邊偷偷開啟了自己和茉莉的鏈接，這個能力是昨晚在茉莉喝掉血液以後他們才發現的。經過反覆實驗以後，艾利克斯確認了自己可以主動建立一條和茉莉之間的鏈接，可以讓自己共享對方的感官，還可以進行內心談話交流。

　　這一能力讓艾利克斯和茉莉之間的信任有了最初的基礎，用茉莉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瘋狂的怪物才不會浪費時間和自己建立這種鏈接，而對她來說人類和怪物區別不大，都不是貓。

　　當然，這個能力貌似也只能用一次。

　　因為之後茉莉還去抓了好幾隻老鼠拿來做試驗，結果那些老鼠喝下血液以後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艾利克斯也沒有建起鏈接的感覺。

　　艾利克斯自己估計，應該是凱根一家賦予自己的能力非常弱，或者說自己是他們未能完成同化的半成品。雖然不能像那個小女孩一樣對其他人如臂指使，但能沒有代價地用一次弱化版的能力艾利克斯覺得自己已經賺了。

　　或者說，這次誤打誤撞的操作可能直接消耗掉了自己體內可能存在的稀薄怪物血液，自己以後能更從容的面對萊曼的監視，這對自己來說更是件好事。

　　不過，在艾利克斯共享到的茉莉視野裡，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就在自己公寓所臨近的街道上， 正有一隊人在默不作聲地列隊前進。

　　這群人裝扮各異，有些身著工服起來像是普通工人，有些則衣著華貴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境，這些人完全可以說來自社會各界而且沒有什麽共同點，但他們現在卻在整齊劃一的列隊前行。

　　這些人就這麽悄無聲息地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就像是在進行一場無聲的遊行一樣，昏黃的路燈照射在他們的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影子在地上隨著走動的節奏不斷跳動，場面顯得有些詭異。

　　“這些人在幹什麽?”艾利克斯問到。

　　“我也不知道。”茉莉懶洋洋地回答“他們已經這麽走了快一個月了。”

　　“多久?”

　　“差不多從你沒回來的那晚之後開始吧。”

　　艾利克斯內心一沉，他隨即放下杯子走到床邊，和茉莉一起看著這個遊行隊伍。

　　遊行隊伍慢慢靠近艾利克斯租住的公寓樓，但沒有任何停留，還是按照原有的節奏緩緩向前走去。

　　艾利克斯皺著眉頭看著這個遊行隊伍漸行漸遠，內心的疑惑卻越來越大。

　　“你認為他們和你有什麽關聯?”茉莉抬頭看看默不作聲的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默默點點頭，這個日子卡的實在是太巧了。

　　“唉，你們人類總是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很重要。”茉莉吐槽道“所以你們這些生物都太傲慢了。”

　　艾利克斯沒有搭話，依然緊鎖眉頭看著遊行隊伍，直到隊伍的最後一人消失在黑夜裡。

　　“我想請你去幫我看看他們要去到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