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4章 正義的農場（十三）

  托馬斯從最初的震驚狀態中反應過來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先不說蝙蝠俠去找小醜借錢的可能有多大，光是這個數額就很不對勁。

  布魯斯·韋恩怎麽可能連100美元都沒有？？？
  可是這個時候，傑森走上前，拿起了被傑克拍在桌子上的那張欠條看了看，然後說：“還真的是布魯斯的筆跡，讓我看看擔保人是誰……哦，一個東區的黑幫老大魯特，我對他有點印象。”

  托馬斯的指尖有些顫抖，他盯著傑森，傑森一臉無辜的看著他說：“前段時間，布魯斯好像去了貧民窟一趟，之前我還聽賽琳娜抱怨過，說‘這個大少爺為什麽想不開，非要去貧民窟挨餓？’。”

  從傑森的動作和神情來看，他不像是在說謊，托馬斯得到這個結論之後，簡直有點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這種心情的確很複雜，如果不舉個例子的話，很難令人感同身受。

  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你有一個死對頭，他從小的時候就開始欺負你，搶你的玩具和零花錢，上學了帶領全班同學一起孤立、霸凌伱，上班了鼓動同事和領導排擠你。

  你想遠離他，可他總是如影隨形的跟在你身後，不斷的騷擾你所有的家人朋友，直到把他們逼瘋。

  你懷著滿腔怒火想要殺了他，結果卻發現他死不掉，而你報仇的舉動，只會惹來更加瘋狂和血腥的報復。

  到最後，他讓所有你最在乎的人都過得非常悲慘，讓你變成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而某一天，他突然找上了門，但卻不是為了繼續折磨你，就在你掄起拳頭想要教訓他一頓的時候，他告訴你你的兒子欠了他的錢。

  這件事最可怕之處在於，你光是想想就能知道，你的兒子在低聲下氣的求他借錢的時候，他的心裡會有多麽的高興，多麽的得意。

  他不但沒有為自己的惡劣行為付出任何的代價，甚至可以高高在上的嘲諷你的教育水平，這會讓你深刻的明白，這不是兩敗俱傷，而是你單方面的一敗塗地。

  遇到這種事之後，內心中除了生出極致的憤怒之外，還有一種額外的悲涼，這會讓人產生一種“我這一輩子到底在幹什麽”的念頭。

  現在的托馬斯正是如此，他甚至開始對人類繁衍的必要性產生了懷疑。

  如果說找小醜看病並開藥，還有一絲理解的余地，那問小醜借錢就實在是太離譜了。

  在托馬斯的前半生之中，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扮演一個好的丈夫、好的父親和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會教育他的孩子不要驕傲自滿，所以他也不會表現的非常自傲，而是盡可能的平易近人。

  可是不論從主觀還是客觀的角度來看，韋恩家族的輝煌的確有托馬斯的一份力，他也是人，他當然也會感覺到驕傲，為自己所擁有的財富和社會地位而驕傲。

  成為蝙蝠俠之後，他幾乎失去了他能失去的一切，孩子、妻子、朋友，剩下的所有東西裡，能夠讓他有所畏懼也產生一絲安全感的，也就是他的財富了。

  在得知其他世界的蝙蝠俠是他的兒子布魯斯的時候，托馬斯仍抱有一絲僥幸心理。

  還好，他為自己的兒子留下了一筆巨額遺產和韋恩集團，不論如何，蝙蝠俠至少很有錢，不必同時體會精神和物質上的匱乏。

  可是現在，對於這個世界的布魯斯來說，巨額的財富也沒有派上用場，他被自己的仇家找上了門，但不是因為什麽驚天動地的愛恨情仇，只是因為100美元而已。

  托馬斯有些沉默的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他偏頭對阿爾弗雷德說：“……給這位先生100美元，然後請他出去。”

  他轉身想要離開，卻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連串瘋狂的笑聲，托馬斯轉頭回去，卻發現小醜傑克貼的很近。

  傑克用他那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盯著托馬斯，然後說：“那個家夥說的沒錯，你一點兒都不理解你的兒子，甚至完全不了解他！”

  傑克驟然轉身，彎腰拿起桌子上的欠條，放到了托馬斯的面前，並看著他說：“你能看清嗎？能看清上面寫的數額嗎？”

  托馬斯的目光還是落到了欠條之上，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100美元，但傑克卻好像看不見一樣，伸出另一隻手，用手指指著欠條上面的字說：
  “這不是100美元，這是整個哥譚。”

  說完，他後退了兩步，把欠條小心翼翼的折好塞回了兜裡，又發出了兩聲笑聲，用嘲諷的表情看著托馬斯說：“別傻了，蝙蝠俠老爺，你比他差的太遠了，你可還不起這筆帳！”

  他語氣中的那種輕蔑和篤定讓托馬斯感到迷茫，小醜傑克就這樣哼著歌離開了，表情愉悅，腳步輕快，就好像他不是來討債的，只是為了過來嘲諷托馬斯兩句。

  托馬斯聽懂了傑克的言下之意，傑克說，他還不起的帳，布魯斯卻可以，因此他打算等布魯斯回來，可托馬斯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麽。

  蝙蝠俠討厭小醜的糾纏，可當小醜不屑於糾纏他的時候，他會覺得更別扭。

  傑克離開之後，托馬斯坐在沙發上靜靜的思考了很久，本來，瑪莎的死就帶給了他很大的精神刺激，這導致他來到這個宇宙之後，一直處於無法理智思考的狀態當中。

  可是這個宇宙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他必須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托馬斯深吸了幾口氣，屏蔽了自己思維當中複雜的情緒，開始逐漸理清這些異常之處背後的脈絡。

  看起來，布魯斯好像什麽也沒做，可他所處的環境和認識他的人的態度卻說明，他肯定是做了些什麽，如果要搞清楚他到底做了什麽，仍然得從細節入手。

  成熟期的蝙蝠俠總是很快就能理智的推導出事情的根源，沒過多一會，托馬斯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轉頭對阿爾弗雷德說：“幫我準備一套西裝，應該還有我可以穿的西裝吧？”

  “當然，老爺，您比之前強壯了不少，但你以前準備的西裝也有大號的，我現在去熨衣服，您要出門嗎？”

  “是的，幫我準備車子，對了，莫雷應該還在集團裡工作吧？就是我的文書戴著眼鏡的紅頭髮，你應該見過他一次。”

  “是的，老爺，他現在依舊在韋恩集團擔任董事長文書，要我幫您聯系他嗎？”

  “打個電話給他，讓他幫我起草一份發言稿，主題就是，韋恩夫婦在許多年前遭到的刺殺，結局並不是兩人一起身亡，我並沒死，而是被人綁架到了尼泊爾，並一直也在那裡養傷，而現在，我回來了。”

  很快，阿爾弗雷德就熨好了西裝，托馬斯上樓換好了衣服，他的鬢角已經全白了，但這卻為他增添了額外的威嚴和氣勢，比之許多年前更像全球頂尖集團的掌舵人。

  他大步走到了客廳當中，阿爾弗雷德為他打開了大門，剛一出門他就看到了等在莊園門外的車子和一個紅頭髮的中年人。

  身材發福、戴著眼鏡一頭紅發的男人滿含淚水的迎了上來。

  莫雷還沒等開口，托馬斯就對他擺了擺手，徑直的走上了車，等到車子發動，托馬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面無表情的開口說：

  “聯系韋恩集團各部門的負責人……我要查帳。”

  斯莫維爾的肯特農場當中，又是一頓美味又豐盛的大餐結束了。

  之前幫忙做飯的戴安娜和露易絲都放松的靠在沙發上消食，而沒能參與到食材準備當中的克拉克和布魯斯，都站在廚房刷碗。

  戴著手套的克拉克輕輕點了點盤子的邊緣說：“……看到了嗎？你要這樣，要這樣轉著刷，用海綿捏住盤子的邊緣蹭一圈，這樣它就會變得很乾淨，你在家沒刷過碗嗎？”

  “別問蠢問題。”布魯斯一邊有些笨拙的捏著盤子轉圈，一邊面無表情的說道。

  說完，布魯斯又低頭看了一下櫥櫃底下，有些疑惑的說：“你們家不是有洗碗機嗎？為什麽還要手洗？”

  “我媽媽非說洗碗機洗不乾淨。”克拉克搖了搖頭說：“這台機器自從買回來就隻用過烘乾功能……哦，對了，你洗完之後不要把盤子挪在旁邊，要放到洗碗機裡烘乾和殺菌。”

  布魯斯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讚成這個觀點，不過他什麽也沒說，依舊低頭刷著盤子。

  布魯斯的神情非常認真又專注，就好像他手裡拿著的不是盤子，而是什麽能夠改變人類未來的高科技零件。

  克拉克偏頭看了他一眼覺得有點好笑，於是就真的笑出了聲。

  “你笑什麽？”布魯斯也轉頭沒好氣的說。

  “哈哈哈哈哈，沒什麽，我只是覺得……只是覺得有點好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從來沒見過刷碗刷的這麽認真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克拉克越笑越大聲幾乎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布魯斯抿著嘴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他一回頭，發現客廳裡的兩個女生好像也被克拉克的笑聲吸引了，此時正朝這裡探頭探腦。

  為了製止克拉克的傻笑，布魯斯左右掃視了一下，然後從水和洗潔精混合的水槽當中撈出了一大團泡沫，甩到了克拉克的臉上。

  克拉克絲毫不甘示弱，馬上把自己手上、盤子上面的泡沫刮了下來，甩到了布魯斯的腦門上。

  布魯斯是誰？蝙蝠俠從來不吃虧，他一抹額頭，眼疾手快的伸手從水槽裡把一大半的泡沫劃到了自己這邊，用更多的泡沫糊了克拉克一臉。

  克拉克再度還擊，沒多一會，兩人弄得滿地滿身都是泡沫，就在這場大戰未分勝負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尖叫。

  “克拉克！！！你都多大的人了，還玩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