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刮了幾天的陰風,洛都的雨季到了,淫雨連綿,溫度也降了下來。
從醫院出來,何子恩直接被白詩絹接到椒蘭芳汀。
何子恩的房間在頂樓,大大的落地窗,何子恩最近喜歡坐在窗戶旁邊看雨,空中紛雜交錯的雨絲一旦落到窗戶上,就會梳理出一條明明白白的雨痕,這種畫面讓何子恩感覺很舒適,像是一個被滿足的強迫症,她沿著這些雨痕梳理著亂糟糟的大腦。
不知道白詩絹沒看到何子恩的日記本還是怎麽,何子恩始終沒等來白詩絹的坦白。
白詩絹沒有任何變化,還是喜歡在睡前來到女兒臥室躺在床上聊會天,語氣神情一如既往的親昵,母女兩個聊男人聊時裝聊藝術,何子恩本來覺得對母親應該生分了許多,但是一經白詩絹躺到自己身邊,她就想不起來剛才設想中的生分應該從何而來了。
這天晚上白詩絹躺在床上,母女兩個聊著張希宇,失蹤一個多月的張希宇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何子恩還是記不起他們曾經到過何處了。
何子恩想過要把他們被怪物抓走之前的那些話說出來,但是當初自己得救時沒有當場說出來,過了那一天,拖的時間越久越不敢說,如今連在心裡想想都覺得沒有安全感,似乎生怕有人讀到自己這段記憶,然後抓她去當精神病。
“明天我想去張家看看。”何子恩說。
白詩絹同意:“張伯母他們兩個最近過得很困難,你痊愈出院了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那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吧。”何子恩說。
白詩絹應允。
“媽......”何子恩說,“明天我去張家過後,你直接送我回家吧,不想在這呆了。”
“你不去拜訪一下唐老師嗎,是他發現的你。”白詩絹說。
經這麽一提醒,何子恩想起來,張希宇失蹤前拜托唐楷修複的畫還沒拿回來,母女兩個說定明天一起去看看。
次日早上八點,天還是陰沉沉的下著雨,整個椒蘭芳汀會所的山莊被雨水洗刷的乾乾淨淨,植物葉子似乎都豐滿了許多。
白詩絹開車先去拜訪張家,張希宇至今沒有下落,張氏夫妻憔悴了很多,不過看見何子恩過來,兩人老懷欣慰,這兩位也是有分寸的人,何子恩出院兩人一來忙著四處尋找兒子,二來既然已經知道何子恩失憶,所以特意沒來醫院露面,以免再刺激到何子恩,只是派人送來一份賀禮。何子恩對張氏夫妻既有愧疚也很同情,兩家人一聊就聊了一上午。
中午在張家吃了頓便飯,然後驅車前往博物院,找到唐楷當面致謝,因為到了雨季,唐楷忙著維護漢墓,略微有點滑坡可能就會對挖掘工作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失,所以他親自在山上指揮工作,白詩絹跟他通了電話,何子恩要修複的畫已經完工,就在辦公室裡,拿回畫,何子恩在電話裡跟唐楷道謝,母女兩個回到懷山名世。
懷山名世地勢較高,所以連日陰雨也不會存水,地面被雨淋的很清爽,跟到處積水的洛都市區裡比起來,這片別墅區才是欣賞雨季美景的絕佳去處,回到自家住處,何子恩卻放松不下來,她知道別墅的管道裡住著怪物,而且知道這個秘密的只剩下自己了,她不知道如何對付這個怪物,也不知道該如何通過這個怪物找到張希宇。
但是這一步似乎是眼前唯一的一步,她不走,也許就永遠不會知道張希宇的下落。
何況這個房子裡還住著劉嬸兒,她是無論如何都會保護自己的一個人,想道劉嬸兒,何子恩感覺稍稍安心。
白詩絹剛停好車,何子恩就雀躍下去,徑直跑進廚房,卻沒看到那個站的筆直的背影,這個季節劉嬸兒經常穿著一套碎花洋裝,後腦杓梳著飽滿的發髻,何子恩跳進廚房之前就在期待看到這個背影,但是沒有。
房子裡靜悄悄的,一股莫名的恐懼彌漫何子恩全身。
“媽?劉嬸兒呢?”看見白詩絹走進來,何子恩問道。
白詩絹臉上的表情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卻又似乎什麽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