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希宇在這個礦坑附近蹲守了到後半夜,他本想悄悄尾隨上船長的大部隊,但是此時距離已經足夠遠,再回頭不見得能趕上隊伍,也許反倒會跟追兵碰上面,他決定先養足精神再出發。
找到牆上的一個岩石坑,張希宇窩在裡邊沉沉睡去,沒多久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把他吵醒,這聲音距離很近,似乎是貼著自己鼻翼發出來的,他下意識的撿起一塊碎石握在手裡。
雙眼微微打開一條縫隙,眼前的一幕讓他差點失聲喊出來,一片昏暗裡,無數條大蛇從礦坑邊緣遊過,密密麻麻,你壓我我壓你,冰涼油光的皮膚映出點點熒光,張希宇不敢喘氣,這些蛇就在他腳下正前方,像是激流一般湧過他的面前,以前從沒覺得血雨腥風是個具體的形容詞,直到此刻,張希宇才感受到腥風的味道有多令人窒息。
這些大蛇似乎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張希宇,張希宇也配合的躲在岩洞裡一動不動,大蛇的隊伍約莫有一百米,足足在張希宇面前遊動了半分鍾才洶湧離去,張希宇縮在岩洞裡一動不敢動,又躲了五分鍾才挪動一下冰涼的雙腳,來到礦坑旁邊,礦坑裡機器聲音轟隆,裡邊還是一片生產景象,看樣子這些大蛇是在礦坑周圍巡視的,也許是為了防止外來入侵,也許是為了防止礦工外逃。
一股困意襲來,剛才短暫的睡眠根本解決不了昨天奔襲帶來的疲累,憑感覺看來此刻才不過後半夜而已,張希宇決定回去再睡一覺,既然這些大蛇發現不了自己,那就睡到自然醒吧。
冷不丁的一個物件從天而降,正巧打在張希宇腦袋上,滾落在腳邊,張希宇撿起來看看,這是個沒什麽水分的白蘿卜,張希宇抬頭看看四周,頭頂幾十米高處只有一個潦草加固過的穹頂,雖然光線不充足,但是也看得出那裡沒有可藏身的位置。
實在太困了,張希宇懶得糾結這個東西哪來的,總之是個不錯的食物,留著起床當早點。
“張..希...宇...”轟鳴的機器聲裡,張希宇隱約聽見有個遙遠的聲音在喊。
他撒腿跑向礦坑邊緣,探頭往下看去,一個黑的像鬼一樣的身影站在坑壁附近,抬頭漫無目的的喊著。
張希宇壓低嗓門喊了一聲:“馬隆輝!”
可是這一聲混在采挖機的轟鳴裡根本傳不到下邊人的耳朵裡,索性又大喊了一聲。
底下人果然有了回應,他循聲看過來,朝張希宇腦袋的位置大幅度的揮手。
張希宇又驚又喜,沒想到馬隆輝真的在這,驚訝的是這人在這過得是什麽日子,在上下落差幾十米的礦坑邊緣都能看得出,原本還胖乎乎的馬隆輝此時已經瘦得沒了人形,寬大的勞保服穿在馬隆輝身上晃晃蕩蕩,仿佛衣服裡只有一根棍子在支撐著。
他過於瘦削,甚至張希宇都生出了幾分後悔,都已經這樣了,不知道就算救他出來還能不能當個合適的幫手。
遠處的礦坑中央傳來一聲集合的哨聲,看樣子是要開工了,張希宇剛要喊話,緊接著又聞到了那股腥風,果然又是一股蛇流正洶湧朝這邊湧來,張希宇起身撒丫子就跑,可是蛇流明顯已經看到了坑邊上的張希宇,前進的蛇流分裂出一個小隊,跟著朝張希宇的方向撲過來。
張希宇這才明白這股蛇流看上去行進的沒有章法,實則是亂中有序,眼下分離出來這股蛇流竟然沒有絲毫影響大部隊行進的速度和方向。
他倉皇的朝來時路逃去,
可是在這種地形上,兩條腿根本跑不過蛇的肚皮,張希宇越跑越慌,大蛇的信子已經搔到了他的腳踝,他回頭看了一眼,這大蛇在該長腦袋的地方長著一隻眼睛,整個腦殼都被蛇眼覆蓋,他被這東西嚇到,腳下一滑,摔到了水坑裡。 這正是之前跟船長一行人分手的地方,張希宇此時已經顧不上這些,只是拿起手邊的石頭慌亂的砸向這些蛇怪。
這些蛇怪有成年人胳膊粗細,若不是這裡地形如此坎坷,蛇怪拖著肥大的身體不見得能追得上張希宇,可此時蛇怪已經纏到了他身上,張希宇感到一陣冰冷的絕望從頭皮灌下來,亦或是因為蛇怪在不斷收緊包圍圈,他的肺裡已經吸不進空氣了。
一輩子就這麽死了也太他媽的委屈了——張希宇殘存的意識想道。
突聞叮!當!兩聲,張希宇最初覺得是自己耳膜爆了,繼而大口的新鮮空氣湧進肺裡,此時這腥臭的空氣竟然也如此美味。
身上的蛇怪正在放松包圍圈,張希宇看到蛇眼上釘著兩把鋼刀,剩下那些蛇怪望風而逃,張希宇大喘著氣掙脫了蛇怪。
看著蛇眼上的鋼刀,張希宇想到了少年說的‘吐納術’。
“怎麽又碰到你,今天真特麽倒霉透頂。”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張希宇趕緊起身致意:“船長,那批人是送出去了嗎?”
船長白了張希宇一眼,昨晚剛跟張希宇分手之後,船長帶著難民們往出口方向走去,直到走到出口才發現那幾條暗道都已經塌方,船長本來準備帶著難民們去別處逃脫,沒想到這些人又累又惱,說什麽也不願意跟著走了,還爆發了不小的爭執。
在這種地方爭執的後果就是引來巡警或者怪物,果然不過一會糟亂的吵鬧就引來各類潛伏在黑暗中的猛獸,船長費勁全力才從怪物們的絞殺中脫身,剛走到這就撞見張希宇被蛇怪纏身。
“那昨晚跟我一起值班那個男孩?”張希宇真的擔心那個男孩的安危,張希宇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他是所有難民裡唯一一個對張希宇表示友好的人。
“分手時的那個隊伍,現在都在你面前。”船長冷漠的說,聲音裡帶著一股子怒火。
船長身邊原本有兩個壯漢,此時也只剩下一個,那些難民更是一個都沒逃出來。
張希宇有些難過。
“我這缺了一個人,你過來給我打工。”船長突然命令道。
“可是我......”張希宇話還沒說完,後邊就咽了下去。
因為一柄劍正抵在張希宇的喉頭上。
船長的意思很明顯了。
張希宇清楚看見這把銅劍是從船長手裡憑空出現的,她只是調動了一下指頭,吐納術這種東西,是真的很有用啊——張希宇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