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是應用電化學專業。”何子恩問道。

　　劉慈航點點頭。

　　這男孩方臉濃眉，一雙虎目看上去很有主意，頭髮貼頭皮推的很短。跟張希宇身高差不多，但是敦實很多，如果他出現在籃球場上，一定不會有人願意跟他衝撞一下。

　　總之不像是那種會被輕易說服的人。

　　“你呢，你畢業了嗎?為什麽會來這呢?”劉慈航問道。

　　何子恩決定撒個小謊:“還沒畢業，我在洛都博物館實習，跟唐楷老師，最近在研究薩南州的雷宗文化，雖然發源地在墨陽，但是因為我家就在洛都，所以暫時從這裡入手，等雨季過去之後就去墨陽。”

　　“剛來沒多久?”

　　何子恩回聲‘嗯’。

　　然後突然意識到劉慈航似乎話裡有話，於是追問:“你在這遇見過什麽有意思的事嗎?”

　　“那倒沒有，不過你大可不必再深入墨陽，光洛都的這個小機構就夠你研究很久的了。”劉慈航說。

　　“如果在應用電科學的角度來看，你覺得雷宗研究員們在天上引電是怎麽做到的?”

　　劉慈航搖搖頭:“不知道，我去問我的老師了，被罵了一頓，他說如果我看到每個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就要對自己的專業產生一次懷疑，那麽再接著這個研究方向下去，不僅學業會無疾而終，余生也會活在痛苦的自我懷疑中。”

　　“你老師也覺得這是不能用科學解釋的現象嗎?”

　　“不，他覺得跟量子力學有關，你沒發現操作這些引電的都是女...的嗎?”劉慈航說。

　　“這個跟男女有關嗎?”聽見劉慈航這麽說，何子恩有些不適，盡管她不是女權主義者，但是劉慈航的語氣還是令人感覺被冒犯。

　　“我大學學習的方向是燃料電池，在我們這個領域有個都市傳說——生物體燃料電池，這項技術的基礎應用在醫學領域，因為人造心臟出現之後，它的技術壁壘也很快出現了，就是人造器官植入體內後，無法取得穩定持久的電能，畢竟人體不能跟鬧鍾一樣，沒電了拆開再換一塊，每拆一次都會有生命危險。所以全世界的科學家都在研究利用人體自身組織，為人造器官供電的技術。”

　　何子恩來了點興趣，放下手裡的盤子，洗耳恭聽。

　　劉慈航接著說:“葡萄牙的科學家製作出一種用葡萄糖當做燃料的電池。在老鼠身上試驗成功了，葡萄糖生物燃料電池。這種電池體積非常小，裝置在生物體內，依靠生物酶進行化學反應產生電流，比如老鼠體內常見的葡萄糖和氧氣結合在一起，這種混合物被稱為氧化還原調解劑，可以為裝置在體內的電池提供穩定電流。”

　　“但是這種東西有個很糟糕的局限性，導致它根本不能移植到人體內，因為這種這種電池酸度特別高，人體根本承受不了。”

　　何子恩有點失望:“那你說這麽多幹啥?”

　　“但是女性可以！”劉慈航趕緊補充道。

　　“為什麽?”

　　劉慈航支支吾吾起來，似乎拿不準主意該不該說。

　　“你說啊，我很感興趣，這對我來說只是一份工作，你不會冒犯到我的。”何子恩幫他寬心道。

　　但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劉慈航描述的很隱晦:“如果把這種電池植入到女性孕育孩子的那個器官裡，在電池進入半衰期之前，就隨著女性每月定時排出來的那些血液排出體外，就不會對人體造成損害。”

　　何子恩沒想過大姨媽還有這種用處。

　　可是她雖然不懂燃料電池和醫學，但是對這個說法，還是有點疑惑——那麽小的生物電池，可以提供足夠炸翻鐵麒麟的電流嗎?

　　她說出自己的疑惑。

　　劉慈航歎口氣，說:“我查閱了所有相關資料，只在《公共科學圖書館.綜合》期刊上找到一例失敗案例，墨西哥的一個老頭在身體裡植入了人造泌尿括約肌，這個器官需要兩百微瓦電流，但是葡萄糖生物燃料電池，最多只能產生6.5微瓦電流——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東西。”

　　“所以你說的一切都是猜測?”

　　劉慈航十分受挫的低下腦袋，良久嘟囔一句:“我希望不是。”

　　順著他的眼神，何子恩看到一個四五十歲的阿姨正低聲跟人聊天，看上去非常和善。

　　“如果我可以用科學手段證明這些神跡都可以人為的話，也許我家還有希望不散。”劉慈航說。

　　何子恩感到一陣觸動——她又想她的劉嬸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