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結束已經很晚了，何子恩回到店裡的時候，幾個夥計正半掩著卷簾門，把雨夜徹骨的寒氣擋在門外，何子恩彎腰鑽進去，跟身後淒冷的街道截然相反，店裡還是一片忙碌景象，最近洗車的生意少了，換水換油的特別多。

　　這些都是零碎活計，只能盡快乾完，不然被這些零碎的小工作纏住手腳，店裡突然來個大活就會很慌亂。

　　店裡開著晃眼的燈光，三個夥計正在工作間裡幫一輛越野車換油。

　　“忙完過來吃，今天不做了，吃完早點歇著。”何子恩晃晃手裡的宵夜，把幾樣宵夜拆開擺好在桌子上，仔細的擺上餐具，還接了一盆洗手水放在旁邊。

　　三人紛紛應聲，手底下的動作也快了起來。

　　何子恩上樓翻閱這兩天店裡的帳目，手上嘩啦嘩啦的翻著，但是腦袋裡亂糟糟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天劉慈航說的那些話不斷干擾著何子恩的思緒，生物體燃料電池，這個想法看似是唯一的解釋，但是電池這種東西，聽起來都不像是能提供巨大電流的，何況在指尖引出一道足以擊垮一名壯漢的閃電，指尖完好無損，盡管不是學物理的，何子恩也知道這種事情不可能。

　　腦子裡亂的很，何子恩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她覺得自己像在海面上遇到旋渦的一葉扁舟。在旋渦面前，她想去的方向一點都不重要，不管為了這個方向付出多少，結局都是被深深地卷進旋渦深處。

　　她想張希宇，想的心裡針扎一樣的疼，她用盡力氣嘗試回想起被怪物卷進地下之後那段時間，可是這段記憶始終像是被割掉了一樣，而且最近變得越來越模糊，這段記憶像是在腦海中漸漸萎縮。

　　最近管理改裝店遇見問題的時候，何子恩都會問自己一聲:張希宇碰見這件事會怎麽處理?

　　然後拿出自己覺得合理的解決方案。

　　跟著這個思路漸漸變得得心應手起來，跟這幾個員工也熟絡起來，沒人再把她當做吃乾飯的嬌滴滴小姐。

　　何子恩用力揉揉太陽穴，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一般，騰的從椅子上坐直了起來，她專注的對著帳單，從油水輪胎，到油漆配件和人工費分成，逐項檢查過去，不管張希宇還有沒有活著，不管以後自己還能不能找到他，這間店，何子恩都要替她開下去，還要把生意做得很好。

　　處理完帳目，時間已經凌晨一點半，何子恩打開窗戶給房間裡換換氣，然後在張希宇往常睡的那張行軍床上沉沉睡去。

　　她只有在這裡睡覺才不會做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