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津忠直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內部整頓,就是抓住此番武田家傷筋動骨的機會。
雖然說自家也是傷筋動骨,但是比起武田來說,栗田,落合等豪族在他眼裡都是土雞瓦狗。
至於一向宗,哪怕是照蓮寺聯合越中的一向一揆鬧事,島津忠直也有把握平定戰亂。
與其留著一向宗這個禍害在飛驒國內, 隨時威脅他,那還不如早點動手。
現在的一向宗掌舵者可是顯如,他和武田晴信之間關系匪淺。
歷史上武田晴信就寫信給顯如讓他發動一向一揆,牽製越後的上杉謙信。
所以,他必須在這之前,就得把國內的一向宗處理掉。
而且他現在這麽做, 一定會讓武田晴信覺得擾亂自家的機會到了,到時候武田晴信肯定派人來調略豪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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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武田晴信只是把他們當棋子, 來消耗自己的實力。
這些島津忠直早就想到了,兩個月裡的細細思量,他已經考慮了方方面面。
參考德川家的參勤交代並不是心血來潮,只不過是將以前的制度進一步完善。
新政之前,家臣們都是住在長沼城的,只不過自由性更大一些。
同樣,各家也交了人質,只不過人質的重要性與現在不一樣。
之前交出正室夫人為人質足夠了,或者任何一位嫡系親人都行,而現在規定是正室夫人和嫡長子。
對於大部分的戰國武將來說,正室夫人都是政治聯姻,大部分都談不上恩愛,反倒是對側室夫人更加偏愛。
所以送出妻子和嫡子對於豪族國人來說並不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說不定有些人巴不得自己的正妻和嫡長子不在家中。
不管武家是會廢長立幼, 還是確認嫡長子繼承, 沒有在家中確立威信的嫡長子只有在島津忠直的支持下才能坐穩家中的位置,這無形中提高了島津忠直對家臣們的掌控力。
此番新政都是在加強島津忠直的統治,同時也是為清楚異心之人而鋪墊。
目前的島津家, 掌握在島津忠直手中的直領大約二十萬石,剩下九萬石則是家臣的封地。
而這九萬石左右的封地裡, 島津忠直的親信,也就是一門,宿老,譜代就有五萬石左右。
剩下的外樣眾也就四萬石左右,就算他一萬石暴兵七百人左右,也不過兩千八百人,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當然,這份政策對於後面的擴張肯定會有阻礙,可是那有如何呢?等他拿下信濃全境,加上飛驒,他便是超過四十五萬石的大大名。
按照規劃,他先行攻打甲斐,然後攻打沒了今川義元的遠江和駿河,到時候以強硬的手段收攬當地豪族。
當然,政策是沒有盡善盡美的,也沒有長久的,主要還是看個人的執行。
如今權力集中,島津忠直對自家掌控力加強有利於他對外發動戰爭,至少不會事到臨頭還在和重臣們爭論。
這一次,照蓮寺的實海上人派人來長沼城,島津忠直直接讓島津規久處理此事。
來者不過是照蓮寺的執事,又不是主持,島津忠直懶得搭理。
使者教義將是照蓮寺下一代主持,其實實海上人派他來已經代表了自家的誠意。
教義沒有見到島津忠直有些不滿,說道:“為何不見島津兵部殿?”
島津規久微微抬頭,傲視教義,說道:“殿下非常繁忙,昨天就已經離開長沼,前往海津城視察去了。”
教義皺眉道:“貧僧此次前來是為了島津家與本宗和睦而來,島津兵部殿竟然不重視?”
島津規久笑道:“我來接見你,
已經說明很重視了,不然就該讓上條大人接待,他才是本家的寺社奉行,掌管寺社的事情。”教義冷哼一聲道:“那麽島津大人,為何要廢除本寺的不輸不入特權,連本寺的領地也要收稅。”
島津規久微笑道:“照蓮寺在本家的治下,受本家保護,這可不是免費的,自然是要收你們的稅。”
教義咬著牙道:“本寺的不輸不入特權可是很久之前就一直存在,哪怕是之前的守護京極家和國司姊小路家都是如此。”
島津規久盯著教義說道:“那是京極家和姊小路家,但現在是島津家!”
“當然,如果照蓮寺想要保留不輸不入特權也是可以的,只要每年上繳一定數量的錢糧,殿下依然可以承認你們的特權。”
教義大為憤怒,從來都是他們照蓮寺找別人要錢,島津忠直這是要太歲頭上動土,這沒法談下去了。
教義怒道:“島津兵部殿如此決絕嗎?可本寺也不是好欺負的,當年淨土真宗就在加賀實行天誅!”
島津規久收斂笑容,瞪著教義道:“那你們就試試好了,看看我島津家的刀槍厲害與否!”
教義當即起身離去。島津規久冷笑幾聲,隨即去見島津忠直。
島津忠直聽完島津規久的匯報,點頭道:“嗯,我知道了,我會讓忠宗那邊盯緊些。”
寺廟的特權還是需要當地大名的認可,只不過一向宗的寺廟比較特殊。
比如甲斐國內的寺廟也是有條件的保留了不輸權等,從武田信虎後期開始,就不再承認不入權了。
這樣的做法不止武田一家,很多大名都是這麽做的。
其實上,島津忠直的新政並不是後代先確立的,而是慢慢形成的,早已經有了先例。
不說樂市,六角家早已經實行樂座了,島津忠直只不過是將樂市提前了幾年。
樂市樂座對島津家的商業還是有影響的,這幾日,已經有不少大商人找過島津忠直了。
但是島津忠直的態度十分明確,想在島津家做生意就得按照島津家的規矩做。
這讓好幾個大商人發下狠話,要斷絕一些物資在島津領內的流動,包括糧食,鹽和油等物品。
但島津忠直毫不畏懼,在他的保護下,中下勢力的行商開始佔據市場。
那些大商人一看自己的市場被侵佔,立馬坐不住了,與島津忠直談判。
但是島津忠直的態度很強硬,法度的事情不可能有一絲退讓,島津家必須宏觀掌控商業市場。
不過這才到二月,氣候還是很寒冷,飛驒國內爆發了一向一揆!
同時越中瑞泉寺也發動一向一揆,支援飛驒的照蓮寺。
這一次,飛驒國內的一向一揆多達五千人,男女老少紛紛揭竿而起。
而越中的一向一揆人數在一萬以上,烏泱泱的一大片湧入飛驒國內。
好在神代忠宗早就有準備,一向一揆剛剛起事,他就召集了兵馬,同時讓效忠島津家的豪族們召集兵馬籠城。
接著,使番前往各地宣布了島津家的町民法度,讓那些隱藏在山林裡的穢多和非人成為平民,享受平民的權利,承擔平民的義務!
這項政策可是讓那些山民欣喜若狂,因為,殺死山民並不算犯罪,現在島津忠直讓他們成為平民,從此,他們不用躲藏在深山老林裡了。
法度一頒布,大片山民帶著武器前來松倉城參軍入伍。
原本神代忠宗只有三千兵馬,不過一日,手下兵馬多達六千!
而他面對的一向一揆不過是一群淨土真宗信徒,松倉城外,站在最前面的是壯年男人們,接著是少年,青年,老年,壯婦,至於女性老人帶著幼兒留在了寺廟裡。
神代忠宗看著人數不過五千多的一向一揆,當即出城迎戰。
此番統領一向一揆名義上是實海上人,實際上是教義,那一揆的隊伍還有照蓮寺的和尚統領,有照蓮寺的僧兵壓陣。
至於內島家,暫時還在觀望,不過實海上人已經派人去了內島家,內島氏利還在拖延而已。
教義看著正在出城的島津軍,對左右說道:“趁他們陣腳不穩,立刻擊潰他們,奪取松倉城,我們也要將飛驒建設成地上佛國!”
和尚們大受振奮,他們紛紛前往軍陣裡,指揮自己的信徒。
“衝啊,殺了這些不敬佛祖的逆賊!”
“南無阿彌陀佛,善男信女們不要害怕,即使被逆賊殺死,你們也會進入西方極樂世界!膽怯逃亡者,必被佛祖拋棄!”
“為了往生極樂!衝!”
隨著講師們的號令,瘋狂的信徒們大喊著“南無阿彌陀佛”衝向島津家的軍陣。
神代忠宗早已經帶著精銳列陣,冷笑道:“真是可笑,佛祖慈悲為懷,這些人念著阿彌陀佛,手中拿著刀槍,真是可恨!”
“殿下有令,不要留情,將這些叛賊斬殺殆盡!俘虜者當奴隸,可售賣!”
“兒郎們,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上!”
神代忠宗麾下的士卒聽到這道命令瞬間紅了眼,一個奴隸那就是上百文錢,若是壯丁,女人價錢更高,有相貌身姿的女人可讓人一夜暴富!
“殺!”
“哢哢類!”
“聽好了,殺散他們再抓俘虜!”
三個方陣緩緩前行,等一向宗信徒抵進五十步,前方弓足輕立刻射箭。
漫天箭雨對信徒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緊接著,信徒的隊伍裡也有一隊人留在原地射箭,島津軍也出現了傷亡。
互相對射三輪後,一向信徒已經衝到島津軍隊伍前,武士們高聲大喊:“長槍隊,前進!”
槍足輕們抬起長槍一拍一刺,毫無章法的信徒瞬間出現了傷亡。
後方的僧兵看到前方似乎要崩陣,連忙上前壓陣,而講師們立刻用言語鼓勵信徒。
但是後面的島津軍從兩翼壓來,僧兵們人數少,難以救助全場,很快,島津軍攻破一向信徒的側翼。
僧兵和講師們見狀不妙,當即撤退,留下信徒死戰,教義等人在二百多僧兵的保護下往照蓮寺方向逃跑。
至於數千信徒直接被島津軍包了餃子,無處可逃。
神代忠宗也沒讓人喊投降,只是下令部下絞殺這些信徒。
待到戰場上血流成河,人頭滾滾之際,剩余的信徒們被嚇得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這時候,島津的士卒們紛紛搶奪跪在地上的俘虜,將他們一個個給捆了起來。
周圍看戲的村民們早已經嚇得哆嗦,不敢上前摸屍撿便宜,至於那些醫生,埋屍的,小商人也是臉色蒼白,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人間煉獄。
戰場上信徒們的屍首超過千具,血腥味,還有米田共的臭味摻雜在一起令人作嘔,方圓上千米內都可以聞到味。
神代忠宗當即出錢,讓附近的村民與黑鍬者一起處理屍體。
最終,信徒們的屍體被丟入一個大坑,掩埋,戰場上的汙穢也被人用土掩埋。
不過戰事還沒有結束,越中瑞泉寺的一向信徒進入了飛驒。
不過因為照蓮寺的慘敗,他們暫時停留在照蓮寺,等待越中的新的支援。
在他們到來前,神代忠宗就和一些商人商議,將手中三千左右健全的奴隸出售,不過有數百老人沒賣出去,總計獲得五千貫左右。
至於剩下的數百老人自然沒了活路,被神代忠宗以某犯罪為由全部殺死處理掉。
神代忠宗之所以這麽做,全是島津忠直下的命令。
這些信徒對於照蓮寺等一向宗寺廟十分忠心,而且也有利益連接,所以島津忠直決定寧願都殺掉,也不需要這樣的領民。
況且,他將山民提升為平民,正好殺掉一批信徒騰出土地給這些山民。
一向一揆起事的第五日,島津忠直派來的三千援軍抵達飛驒,領軍總大將上條政長,副將是小笠原長家,軍師真田幸隆。
同行的還有森田重資,望月武吉,上尾清十郎等侍大將,足輕大將。
眾人聚集後,上條政長向神代忠宗說道:“此番戰事,總大將由你這個代官擔任。”
神代忠宗一愣,連忙說道:“上條大人您是本家重臣,在下何德何能擔任總大將?”
上條政長笑道:“好了,既然是殿下命令,我等遵從即可。”
神代忠宗一看這位叔父輩沒有什麽不滿,便點頭道:“那在下就鬥膽擔任這總大將之位了,在下一定不會辜負殿下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