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今晚興慶宮中發生的事情,太過於驚險刺激。
等到馬車裡只剩下高水寒一個人的時候,伴隨著搖搖晃晃的馬車,轉瞬之間他便睡了過去。
等車夫趕著馬車進了永安坊,到了高府門前,這才輕聲將高水寒喚醒。
“小郎君慢些走。”
馬夫在王家趕了數十年的馬車,知曉高水寒乃至自己主家的新女婿,不敢怠慢了,攙扶著高水寒下了馬車,且又將其送到了高福門前,並且還貼心的敲響了門。
少頃。
門被打開一道縫隙,露出尚羅利的一顆腦袋。
見是高水寒在外面,趕忙將門拉開得更大一些,人也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外面的街面,仍然是人流不斷,有些疑惑道:“將軍怎得這般早就回府了?”
說著話,尚羅利從馬夫手上扶過高水寒。
馬夫抱手作揖:“小的告辭。”
高水寒卻是趕忙回身,拉住馬夫,伸手進尚羅利的懷裡掏了一把。
然後將一個錢袋子拍在了馬夫的手上:“有勞了,早些回去,家裡人定然也在等著了。”
這是準姑爺給的賞錢。
馬夫想了想,也就滿臉歡喜的給收了下來,又是一陣道謝,方才歡喜的辭別,趕著馬車往豐樂坊趕回去。
高府門前,倒是隻留下一臉錯愕的尚羅利。
滿臉憋屈的盯著充當有錢人的高水寒。
您清高!您了不起!您拿我的錢打賞別人!
高水寒卻是一瞪眼:“怎麽?有事要說?”
“沒……小的能有什麽事……”
尚羅利趕忙搖頭,就要獻殷勤的想要攙扶著高水寒入府。
卻被高水寒一揮手:“你怎麽待在門房這裡?”
見高水寒這般問道。
尚羅利趕忙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街面,等到兩人走進府內,將府門徹底落栓之後,他才小心翼翼道:“小的這不是怕要是出了什麽事,小的也能快些支援將軍嘛……”
說著話,就要引著高水寒到了門房外面。
尚羅利推開房門,露出門房裡的景象。
高水寒定睛一看。
好家夥。
原本該是一張通鋪,還有些桌椅板凳的門房裡頭,這時候幾乎是已經下不了腳。
滿屋子斧鉞刀叉,甲胄弓弩。
活脫脫就是一個兵械庫的樣子。
再看裡頭,還有兩名侍衛,正湊在一起小心的包裹著什麽東西。
打眼仔細一瞧。
高水寒徹底震驚。
再回頭看尚羅利的時候,眼神已經有些飄忽不定。
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的尚羅利,嘿嘿一笑。
搓著手道:“這些日子兄弟們閑著也是閑著,便想著提前做些炸藥出來以備不測。只是沒成想,這一做就歇不下來了……”
高水寒伸著顫巍巍的手,指向門房最裡面:“這就是你說的以備不測?”
門房深處。
整面牆貼牆處,是一個個包裹著油布的圓桶。
這些桶,高水寒很熟悉。
在龜茲城東的田莊那頭,專門生產火藥的廠房裡也有,是專門用來存儲製造出來的火藥。
只是讓高水寒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只是來到長安城這些日子,他忙裡偷閑了一些時日,這幫家夥就已經存下了碼了整整一面牆的火藥。
“你是想要幹什麽!”有些後怕不已的盯著那面火藥桶牆,高水寒失聲詢問著。
他覺得自己今晚恐怕是睡不著的了。
誰知道自己睡著之後,會不會就聽到轟的一聲,然後就被這些火藥給炸上天了。
尚羅利卻好似沒事人一樣,聳聳肩道:“以備不測啊……”
說完,他又皺起眉頭。
按照宋先生和那個整天桀驁無比的沈夢括的實驗來看,要想炸塌了長安城的城牆,如今這點火藥根本就不夠。
“明天……不!”高水寒卻是後怕不已,趕忙下令:“現在,所有的燭火全都滅了!將這些……這些……家裡騰出一個空置的院子,將這些東西都搬進去!”
聞著因為屋門打開,而飄散出來的火藥味,高水寒就是一陣後怕。
尚羅利恭順的點著頭,不忘小心建議道:“要不,在平康坊或者勝業坊買一間空院子放置這些東西?”
“被人發現,不想活了是不是!”高水寒趕忙低喝一聲,心中卻是升起一陣無奈。
平康坊不用說。
那是老賊李林甫家的位置。
至於那勝業坊……
離著老渣男李隆基待的興慶宮最近,就在興慶宮西邊。
尚羅利建議將這些火藥搬到那邊去,很明顯是居心不良。
聽到將軍的話,尚羅利很是有些失望的撇撇嘴,對不能製造一場意外,炸死幾個老賊感到有些不滿。
但將軍的話,還是要聽的。
見高水寒臉色嚴厲,尚羅利也只能喊著還在門房裡頭混合火藥原料的兩名侍衛,要他們去找來其他人,將這些製造好的火藥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見高水寒臉色漸漸緩和下來。
尚羅利這才想起,提醒道:“將軍,昭武姑娘正在家裡等著您……”
“哦?有什麽事?”
高水寒有些不解的詢問道。
今晚昭武姬一直都和王韞麗在一起的,他去了興慶宮之後,兩人似乎還約著一起去城南的曲池遊玩。
這自然是高水寒希望往後自己家宅安寧的意思,而提前做的準備。
尚羅利搖搖頭:“昭武姑娘的事情……小的們從來不敢多問,要不您還是過去看看?”
這就是個混不吝的。
看著言語不詳的尚羅利。
高水寒就氣不打一處來,暗恨自己當初從安西來到長安城的時候,為什麽就要選了這麽個東西跟著自己一起過來。
滿安西那麽多的文臣武將,能人輩出,哪個不比這貨更穩重。
甩甩衣袖,高水寒沉著臉揚長而去。
看著高水寒的背影,消失在前院後。
尚羅利方才長出一口氣,趕忙轉身回到門房裡,看著兩個正要搬運轉移那一個個火藥桶的兩名手下。
“都放放,先說事!”
兩人會意,小心放下手中已經提起的火藥桶。
三人圍坐在很是擁擠的桌子前。
只見尚羅利輕輕嗓子,看向兩人:“將軍先前的話,想必大家都聽到了。”
這是自然的,兩人點點頭。
尚羅利肯定道:“居安思危!居安思危啊!將軍是擔心這些東西存儲在府上會發生意外,方才有先前那番言論。但我等身為屬下,卻不能不思量。”
“你說,我們就乾!”
看兩人表態,尚羅利滿意的點點頭。
然後壓著聲音道:“火藥,必須要繼續造下去!這玩意咱們不嫌少!越多越好!”
又道:“府上隻少量存儲。這幾日,要在城中群賢坊、安義坊尋兩處偏僻院子,用於存放,還要預備後期有更多人從安西過來,擴張生產線。”
群賢坊在城西金光門後,安義坊在城南明德門後。
說到這裡,尚羅利目光轉動,繼續道:“勝業坊,我覺得不太適合作為存儲之地。不如就放在道政坊如何?如此操辦,往後即便是出了什麽事,我們也能有更多的選擇。”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默默點頭。
尚羅利欣喜微笑。
而那道政坊,是在城南。
也在興慶宮邊上。
不過不同於位於興慶宮西面的勝業坊。
道政坊位於興慶宮正南面,城東春明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