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劍歸宗！

韓牧野攥起拳，立在船頭。

那是墨淵師尊。

萬劍老祖。

以凝氣修為，禦一道劍意，凝萬千劍氣，震蕩方圓十裡，劍出傾天。

這一劍，名為萬劍歸宗。

這一劍，很強。

但絕不是太靈劍派太上長老，結丹圓滿強者穆鐵陽的對手。

韓牧野知道墨淵為何要出這一劍。

為還九玄劍門兩百年養奉之恩。

為護劍閣長老最後一程。

為，能以萬劍歸宗，討教半步天境。

也為了讓世人知道，我輩凡人，能以凡劍戰天境！

“萬劍歸宗。”看著那撐天長劍前移，韓牧野低聲輕語。

“萬劍歸宗?”白素珍雙目之中透出晶亮，微微踮起腳尖看向遠處:“那就是萬劍老祖?”

“好一式萬劍歸宗！”何掌櫃身上有靈氣湧動，目光盯著負手前行的墨淵:“我輩修行，就該如此。”

白素珍點點頭。

雖地境巔峰在前，不屈不折，挺劍前行。

這才是，劍修！

“轟——”

巨劍之前，有青銅劍光升起。

劍光古樸，卻有讓人難以直視的恢弘。

那劍，瘮人。

清冷冰寒的劍光，將夕陽的余暉染成冰藍。

劍光與虛幻巨劍相抵，劍鳴之聲響徹天地。

一息。

三息。

十息。

十息之後，一聲長歎，虛幻巨劍轟然崩碎，墨淵身形倒轉，往下掉落。

“終究是弱了。”何掌櫃搖搖頭，遺憾開口。

弱了。

那是半步天境，是西疆巔峰，萬劍老祖的劍術再強，也無力抵擋。

能抵十息，已經是極限。

萬劍老祖凝聚的劍光破碎，青銅劍光追著萬劍老祖飛斬而下。

韓牧野雙目眯起，剛準備飛身衝出，忽然頓住。

他背後，紫炎和青冥震鳴。

他的袖中，飛劍輕響。

他身旁，白素珍和何掌櫃身上，劍鳴聲起。

不止是他們這裡。

前方，一道道劍鳴之聲，仿佛天音。

方圓百裡，萬劍震鳴！

所有的劍器，都如同遇見了自己的君王，長鳴叩拜！

一道道劍光凝成飛虹，橫貫天地。

“墨道友這一劍不錯，潛心研修百年，可斬天境。”

一道蒼老聲音響起，聲音蓋過了所有的劍鳴。

身穿青袍，須發皆白，一身挺拔如劍的劍閣長老一步跨上劍光虹橋，懸於百丈虛空。

他伸手，在虛空之中探出。

墨淵被震散的巨劍緩緩凝形。

那劍上，散發璀璨到極致的劍光。

“九玄劍門劍閣高長恭，請太靈劍派穆鐵陽道友赴死。”

劍閣長老的聲音，仿佛從天而降，方圓百裡，一片轟鳴。

這，就是劍閣長老，百息天境之威！

這百息，他可與天境一戰。

他出劍，天境之下，可斬！

韓牧野立在船頭，面上閃過焦急，身形卻動不了分毫。

“小子，看好了。”

“這一劍，老夫養了一甲子。”

劍閣長老的聲音在韓牧野耳畔響起，溫和，帶著一絲欣慰，還有無比的傲然。

韓牧野神藏之中的神魂之劍震蕩，怎麽也衝不出去。

他以為自己趕到鹿苑山，就能阻止劍閣長老出這一劍。

他以為自己神藏中的神魂之劍能代替劍閣長老出那一劍。

可站在這裡，他才明白，自己這神魂一劍，在劍閣長老面前，連出劍的資格都沒有。

一甲子溫養的神魂之劍，不在劍意多凝實。

這一甲子養出的一劍，養的是精氣神，是一劍必殺的大勢！

“好，

能接高道友一劍，生死無憾。”前方，一位身穿黑袍的老者手中持一柄青銅古劍，與劍閣長老隔空而對。

他手中長劍指向劍閣長老，身上，有衝天的山巒之影浮動。

劍勢！

雖然虛幻，已成半步大勢！

半步劍勢，地境巔峰。

此等戰力，能否抵擋百息天境?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前方虛空兩人身上。

不只是此方圓百裡，便是千裡，萬裡之外，也有無數人心神被牽引，落在此時戰場之上。

今日這一劍，將定未來西疆百年大勢，定兩家大宗門百年氣運！

韓牧野目光定定看著前方。

這一刻，他的心緒反而慢慢平靜下來。

就如墨淵師尊要出劍一樣，劍閣長老等出這一劍，也等了無數年！

神魂養劍一甲子，不就是為了能與穆鐵陽這樣的強者一戰，為宗門大勢爭一分氣運?

修行，修劍，長生之外，便是殺生了吧?

能殺半步天境，無憾！

就在韓牧野想通的刹那，他身上所有的壓製之力都散去。

前方，劍閣長老手中劍，刺了出去。

劍光大亮。

亮過了晚霞夕照，仿佛天光倒轉。

劍鋒清寒，似乎瞬間凍結千裡山河，讓草木凋零。

快。

這一劍，閃逝之間，快過流星。

“當——”

長劍交擊之聲響起。

這聲音好像在耳邊，又像是在萬裡外。

劍光暗淡下去，落日也不知何時，消失在天際。

虛空之中，有劍音悲鳴。

劍閣長老立在虛空，負手不動。

他前方，太靈劍派太上長老穆鐵陽手持斷劍，一手按在胸口。

“無力回天啊……”

穆鐵陽身形掉落，下方有數道身影衝出，將其接住。

沒有人開口，一道道太靈劍派弟子飛身退走。

劍閣長老身周的劍氣開始消散，他的身形緩緩墜落。

韓牧野深吸一口氣，淡淡道:“他日若是你我為敵， 我會放你一馬。”

說完，他身形一動，仿佛劍光閃爍，已經衝下飛舟。

飛舟之上，白素珍目光閃動，最終化為輕笑。

“這家夥，還挺有意思。”

她身側，何掌櫃轉頭看看，又看向飛落的韓牧野，終是沒有開口。

“走吧，我尚陽魔宗之人出現在這裡，總歸是會留下話柄。”白素珍低語一聲，轉身踏入船艙。

尚陽魔宗，西疆九派第二，西疆魔道魁首。

尚陽魔宗宗主李慕白，是西疆魔道第一高手，天境。

何掌櫃點點頭，身上靈光將飛舟包裹，口中喃喃輕語:“其實，這小子還真不錯……”

……

韓牧野飛落山巒之上，有一道道劍光警戒閃現，又退了回去。

他身上穿的是九玄劍門內門衣衫，身上也無殺意湧現。

落在山石之上，韓牧野飛身前行，大步奔到山巔。

山巔，一位位九玄劍門內門弟子持劍相護，中間，是跌坐的墨淵，立在青石上看向遠方的劍閣長老，還有身穿青袍的火脈長老蘇元。

“小子，我這一劍如何?”

劍閣長老轉頭，看向奔行而來的韓牧野。

“煌煌天威，一劍可蕩世間妖邪鬼魅。”韓牧野朗聲開口。

劍閣長老哈哈大笑，伸手指向韓牧野:“你來就為看我出這一劍嗎?”

韓牧野搖搖頭，走上前，與墨淵對視一眼，然後抬頭道:“我來，是為帶長老你回劍閣。”

“回劍閣……”劍閣長老面上神情變幻，轉過身，看向最後一抹余暉消逝之地。

“好，回劍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