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誰!”顧停惱怒。
“嘿嘿,我敢來,自然知道你是誰。”關子陽冷笑道,手中匕首又加了三分力道。
顧停感覺脖子已經冰冰涼涼,應該是已經被刀子劃破了,嚇得頭皮發麻,終於顫聲道。
“大俠饒命,你是求財的話,我可以給你,你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你是諸葛侃的人,那我就沒辦法了,他兒子已經被王右軍帶走了。”
諸葛侃?
不剛說的淮陰流民軍的流民帥嗎?
特麽的,王羲之居然綁架人兒子?
關子陽大怒:“想不到堂堂書聖王羲之,居然這麽下作!”
“你說誰下作?”顧停疑惑道。
關子陽沒好氣道:“誰綁人兒子誰下作!”
“王右軍是帶他兒子去會稽找支道林治病,誰綁人了。”
治病?
關子陽松開顧停,將他推到了床上,這小子三品境界,沒必要製著他,有失高手風范。
“那你為什麽以為我是來找諸葛侃兒子的?”
顧停這才看清關子陽相貌,面前這人小小年紀,模樣倒是英俊,不過手段厲害了些。
他深知自己不是他對手,也不敢發難,回道:“你不是淮陰人?這都不知道?”
關子陽將手中的匕首拋了拋,淡淡道:“讓你講就講,講完好和你媳婦睡覺,不然我讓你以後都睡不著覺!”
顧停連忙道:“大俠息怒,我說。”
這諸葛侃生了七個孩子,全是女兒,一心求子,好不容易三年終於得償所願,新娶的一房小妾給生了個兒子。
結果隨著兒子逐漸長大,才發現他不會說話,可是哭喊這些又很正常,他四處求醫,都沒能隻好他唯一的兒子。
諸葛家精通卜算一道,這個諸葛侃雖然早已被蜀中諸葛家除名,但是還有幾分本事,經過他的卜算,說是用33個童男童女,獻給洪澤湖神,就能遇到貴人相助。
關子陽大驚,童男童女?還獻祭?
問道:“這諸葛侃真這麽做了?”
見關子陽憤怒,顧停忙道:“這可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那諸葛侃他手底下的流民們自願獻出孩子,結果每人願意,他就挨家挨戶地搶,湊足了33個孩子,正準備獻祭呢。”
關子陽道:“意思是儀式還沒舉行?”
顧停點點頭:“就是啊,時間定在明天,不過你說這事怪不怪,這祭壇剛擺上沒兩天,今天王右軍就來了淮陰,
他見了諸葛侃之後,聽說他孩子的事,斷言會稽支道林能治他病,於是就帶他孩子去了會稽。”
關子陽碎了一口,這王羲之聽說童男童女獻祭一事居然沒阻止?
“那你為什麽以為我是來找諸葛侃兒子的?”關子陽抬起匕首對著顧停。
顧停嚇得雙腿直打哆嗦,顫聲道:“諸葛侃今日是在我這太守府會見的王羲之,那些被抓了孩子的流民今天白天的時候聚眾在府上鬧事,
不過被我打發走了,那群人揚言一定要殺了諸葛侃那小兒子,阻止獻祭洪澤湖神一事。”
關子陽心道,33個童男童女啊,都是鮮活的生命,這諸葛侃怎麽下得去手,而且原因居然是治療兒子的啞病。
“王羲之不是已經帶他去找支公治病了嗎?這諸葛侃為什麽還要堅持明日的儀式?”關子陽憤怒地問道。
“諸葛侃說洪澤湖神見他心誠,所以提前滿足了他的心願,如果自己準備好的獻祭反悔了,恐怕會遭到洪澤湖神的報應!”
這事,怎麽說也得管了!
這都什麽玩意啊!諸葛侃,這麽壞的心眼,難怪被諸葛家除名!
關子陽警告顧停道:“今日你就當沒見過我,要是讓我知道你泄露此事,我隨時取你狗命。”
說完,手中匕首用力一丟,唰得一聲,連刀帶柄全部沒入牆裡。
顧停被他這一手嚇懵了,最主要的還是關子陽故意散發出來的先天之氣!
帶關子陽走後,顧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額頭上全是冷汗。
“媽呀,半聖!”
……
本來準備今晚就回京口關子陽,改變了行程,哪怕被郗曇發現自己已經離開的風險,他也要先把著33個孩子給救了。
翌日,洪澤湖岸。
一艘用顏料塗得五顏六色的大船停在岸邊,如果仔細看,赫然發現船身被認為的挖了五六個大洞。
岸邊是上百號身著鎧甲的士兵,一個個手持長戟橫在身前,圍成一個大圈,阻擋著周圍幾百號百姓。
百姓之中有許多哭喊著,伸長了手臂,想夠到圈中心那一群被繩索死死捆著的孩子。
奈何,這群士兵甚是強悍,任由外面的百姓如何推搡,他們是紋絲不動,顯然是身懷不錯內力的高手。
而圈中的孩子,男男女女都有,一個個被綁縛了手腳,嘴巴也用布團堵了起來,大部分4、5歲的年紀,最大的也不到10歲。
他們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還有臉上濕了又乾,幹了又濕的淚水。
“天殺得諸葛侃,你還我兒來……”一個婦人絕望得衝到距離諸葛侃最近的地方,用他沙啞的聲音喊道。
一旁的漢子拉著婦人,低聲道:“婦人,家裡還有老二老三呢,你別衝動啊!”
坐在場中的諸葛侃白了一眼那罵他的婦人,衝著他身旁的漢子淡淡道:“李狗子,管好你家婆娘的嘴,免得老子親自動手,讓人又說我閑話。”
李狗子趕緊伸手蒙住了婦人的嘴,將他拖離了人群。
諸葛侃一臉大胡子,看不清他表情,不過見他那漢子如此‘乖巧’心中似乎很是快慰。
他起身喊道:“吉時已到,送祭品上船!”
這句話就如一道催命符一般,宣告者這些孩子的死刑,且不說這洪澤湖中是否有湖神,如果真有,那也是吃人的湖神吧!
場邊百姓淒慘的呐喊衝天而起,那些孩子的父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士兵將他們一個一個猶如牲畜一般的拖上了彩船。
關子陽此刻就藏在船中,見到孩子們一個個絕望的眼神,他心中燃起了滔天的恨意。
胡人殘害漢人,是種族之仇,說到底是為了自己民族生存,但是這個諸葛侃,簡直比胡人還要可恨一萬倍。
這些所謂的祭品被拖上船後,士兵將他們口中的布團取出,然後一個個綁在甲板船舷上。
頓時,滿船的嚎哭此起彼伏,淒慘至極。
那些岸上的父母們,聽見自己孩子的哀嚎,頓時近乎崩潰,有的手舞足蹈的坐地大哭,有的不住呼喊這自己孩子的名字,不斷道歉。
太師椅上坐得穩如泰山的諸葛侃,確實笑容連連,一身肥肉也隨之抖動。
“獻上了祭品,我那寶貝兒子的啞口症便能痊愈了,我終於後繼有人了,哪怕沒有血脈覺醒也不要緊,自己作為江北做大的流民軍的流民帥,我兒子也必將繼承我的衣缽。”
心中美滋滋的諸葛侃,對那些即將失去孩子的父母視而不見,對著船上的士兵又喊道。
“趕緊的,別錯過了時間,綁好了就開船,記得給老子綁緊點,有的祭品萬一會水,就要溜了,湖神大人肯定會生氣地。”
關子陽實在是忍不住了,正欲動手,突見人群之中一人越過人牆,三兩步就衝到了祭船船頭。
然後翻身一躍就上了甲板,船上的士兵是來綁孩子的,並未拿兵器。
那人手中長矛翻飛,掃。挑,揮,三招便講幾個兵卒打下了水。
關子陽定睛一看,嘿,居然是熟人,正是鍾山雅集之上劉暢。
諸葛侃大怒:“何人搗亂祭祀,你怕是不要命了!”
劉暢手中長矛用力往地上一杵,氣勢不弱於他:“老子就是不要命了,流民就不是人嗎?虧你作為流民帥,居然如此對待流民,簡直是喪心病款。”
諸葛侃見他大義凜然地樣子,心中計較,若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只怕我也要避其鋒芒,口中朗聲道:“小子多說無益,報上名來。”
“行不改名,做不改姓,京口劉暢,聽說你用活人祭祀,實在氣不過,從京口而來。”
關子陽聽到直搖頭,真尼瑪直男,報個假名也好啊。
諸葛侃長笑幾聲,手中然後攤開了手掌,旁邊的一個將士立即將一柄九環大刀放在他掌中。
“我道是誰,原來是去年鍾山雅集五品官人劉公子啊,你不在建康做官,跑回京口幹嘛?
哦哦哦,對了,你不過是軍籍出身,沒官給你做,哈哈哈……”
劉暢沉默不語,並不回答,只是看著場邊麻木的人群,他對著人群喊道:“你們的孩子就要死在這雜碎手裡了,難道你們還要忍氣吞聲嗎!”
人群中一片死寂,他們雖然傷心,可是卻沒有反抗之心。
流民都是沒有田地的,都是靠流民帥而活,自己一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
反抗?
怎麽反抗?
流民中習武的高手是他的親兵,人數雖然不多,可對付他們綽綽有余。
見無人響應他,劉暢也絕望了,他手中長槍一抖,怒視著諸葛侃。
諸葛侃調笑道:“你讓流民反他們的流民帥?你怕是腦子有問題吧。”說完提著九環大刀衝向祭船。
“耽誤了老子的吉時,取你狗命!”
不過片刻,諸葛侃就登上了大船,手中大刀對著劉暢當頭砍下。
劉暢橫槍格擋。
‘砰’
長槍頓時被一分為二,劉暢戶口被這巨力一震,已經有了放棄的想法,這是一品境界的高手,自己哪會是他敵手。
他刺槍的虎口已經崩裂,向
後滾了幾圈,撞到了艙門才停下。
“我還以為你多本事呢,敢在這裡逞英雄,原來是條不咬人的狗!”諸葛侃長刀遙指劉暢:“真是耽誤老子時間,你這種蝦米,能有幸死在我的手上,你也算命好!”
見諸葛侃又是一刀當頭而來,劉暢聚起全身的內氣,全力一搏吧,我也是死而無憾了。
只可惜,今生無緣再見孟薑娘子一面了……
他眼睛一閉,手臂交叉,頭一低,想在中刀前往這雜碎身上拍一掌!
就算是死,也要讓你不舒服!
就在這千鈞一發時刻,自己後背突然被什麽東西拍了一下。
一冷一熱兩股內氣猶如黃河倒灌,瞬間充盈全身。
兩股內力順著手臂向前直衝,然後在他手掌中爆開,猶豫泄氣的氣球,劉暢手中內氣狂吐。
竟是直接打出體外,後發先至,頭上的長刀剛好碰到一根自己的頭髮,然後就見眼前的圓滾滾的諸葛侃,像個肉球一般倒飛出去。
撞爛了船舷,摔下了船。
太師椅後的十幾個親兵一擁而上,搶到諸葛侃身前。
諸葛侃口中一口鮮血吐出,五髒六腑震動,受了嚴重的內傷。
“特麽的,這小子示我以弱,偷襲老子!
不過這內力好強,怕已經是一品巔峰境,這小子區區庶族,怎麽可能!”
心中雖然疑惑,不過眼下保命要緊,他強忍著疼痛,要緊牙關對親兵道:“布陣,掩護我撤退。”
親兵得令,立即攙扶著他往後跑,士兵也不再維持秩序了,全都聚在船頭來,一支支亮閃閃的銀槍都指向劉暢。
劉暢回頭,正好看見了關子陽的笑臉。
劉暢大喜:“缺之兄!原來是你在幫我!”說完一把就撲向關子陽。
關子陽拍了怕他後背:“好久不見, 我們稍後再敘,眼下別讓那死胖豬跑了。”
劉暢面色難堪為難道:“他是淮陰流民帥,只怕怎們對付不了他。”
關子陽走出船艙,走向船頭,只見船底下幾百個士兵嚴陣以待。
而諸葛侃,在親兵的攙扶下正往後跑。
如果讓他回了軍營,恐怕還真不好殺他了。
見場邊還有幾百個流民,他心生一計。
“諸葛侃身受重傷,命懸一線,毫無還手之力了,你們還不趁機報仇,要等到何時。”
人群聽完關子陽的提醒,才如夢初醒,李狗子最先大喊:“兄弟姐妹們,衝啊,弄死這個狗雜碎!”
這有人一出頭,全都炸開了鍋,高喊著向諸葛侃衝去,殺聲震天。
劉暢歎道:“我還是太天真了,在沒有勝券的時候鼓動他們,有人理我就怪了!”
關子陽笑了笑:“人都是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