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小劉很熟絡的安撫了張大俠的情緒,隨後再度給陳安重申了【四、患者入院規則】,陳安則是拿出手機,表示自己已經記下來了。
等保安走後,陳安見到了周圍零星的幾個忙碌著的醫護人員,他們急忙忙的模樣讓陳安不好打擾。
這也沒什麽特殊情況,他便是坐在走廊的台子裡,默默的看著APP。
其中,有關住院部的內容,是這些:
2.南區二層為住院部,實行精神疾病與正常生理疾病患者病房,每間病房兩人,精神疾病患者1人,生理身體疾病患者1人。
此舉動完全為了照顧每名患者的人權和尊嚴,實行無差別對待。並且鼓勵患者之間的交流,互相體會對方的難處,對自身的疾病治愈點燃希望。
3.如果同一病房內的患者出現交流的情況,聲音大到在門外都能聽到,請不要去打擾,尊者患者的隱私與自由交流的權利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如果出現打鬧,辱罵等惡劣行為,請立刻聯系北區安保部進行處理。
...
“大聲說話都不用打擾?還真是夠尊重隱私的。”
陳安不斷滑動著屏幕,心理嘀咕。
“北區安保部,等下?”
在看到這個字眼後,一些之前沒注意到的信息,猛地浮入腦海。
他迅速朝著上面翻去。
他依稀記得,在【三、醫患溝通規則】中,似乎有一條是...
找到了!
...
【4.4 堅持查房,南區住院病人的主管醫師,每日最少要查房兩次,並隨時將患者的病情變化告知患者及家屬,同時做好病程記錄。
北區的每個病人,配備相對的責任醫師,全天24小時監控患者病情,時刻進行病程記錄,出現特殊情況,請聯系南區安保部,因為北區不設立安保部。】
...
“這裡,最後一句話是,出現問題聯系南區安保部...像是剛剛的小劉和另一個警衛,應該就是南區安保部的。
這裡還明確說明了,北區不設立安保部...
可是...”
陳安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繼續往下滑動著。
...
【4.10 針對醫患之間出現的矛盾,要及時有效地妥善解決,防止矛盾的擴大化和複雜化。對可能出現嚴重醫患糾紛的病例應提前向醫患和諧辦公室進行預報。必要時請聯系北區安保處。】
“再加上剛剛的...”
【3.如果同一病房內的患者出現交流的情況,聲音大到在門外都能聽到,請不要去打擾,尊者患者的隱私與自由交流的權利是我們應該做的。
但如果出現打鬧,辱罵等惡劣行為,請立刻聯系北區安保部進行處理。】
...
“北區...到底有沒有安保處?”
陳安有些迷惑了。
等等?
陳安順著思路往下去理解,忽然發現...
在規則【4.4】中,是北區出現了問題,要找南區安保處,因為北區不設立安保處。
而後面的都是南區出現了問題,要去找北區安保部!
這說明什麽?
“說明北區默認自己沒有安保部,所以出問題要找南區安保部,而南區安保部卻也處理南區的事情,北區安保部的意義似乎是為了處理嚴重情況。”
“嚴重醫患糾紛,北區精神病人辱罵打鬧,都屬於北區管轄?”
“這麽看來...北區安保部似乎僅僅是個...代名詞?而不代表,
這個安保部是為北區服務,或存在於北區?” “這樣想來,就合理了。”
陳安撓了撓頭。
可...
這有錘子用?
這些自己猜測到的東西,和現在的處境完全無關吧。
現在的問題是...
這棟醫院,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很怪,很怪,很怪。
...
陳安握著手機的手,略微用力。
他深吸口氣,猛地站起身子。
“我好像...有些懈怠了,雖然會思考很多,但有種力量讓我無法行動,僅僅局限於【思考】,這樣不行。”
陳安咬著牙,自從來到北區住院部後,總感覺身子沉沉的,腦子昏昏的。
就像是前一夜去當了一回韋小寶,第二天一早感覺身體都虛脫了。
撐著桌子站起身子,陳安看到了台子裡面的病人名單。
“記得張大俠說,那個女玩家是叫落櫻?”
視線巡視一圈,陳安找到了這個名字。
她的全名是“苗落櫻”,住在244號病房。
244?
不吉利的數字。
陳安嘀咕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走在走廊上,一路巡視著病房的號碼。
223..224..
241..242..
一直到走到走廊最盡頭,陳安看到了這棟普通的病房。
它的門上掛著一個黃銅色黑體字的“244”門牌。
深吸口氣,陳安推開了門。
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病房,潔白的落地窗,窗前的台子上放了一束被插在礦泉水瓶內的玫瑰。
兩個病床並排而立,不過這裡卻只有苗落櫻一個人,她在靠近窗戶的病床上,穿著病號服,半坐在被褥裡。
看著這個面容枯黃,臉頰憔悴,留著蓬松的爆炸頭,臉上帶著雀斑的女人,陳安走了過去。
“苗落櫻女士,我也是玩家。”
陳安輕聲開口。
“我想,現在的我,和你一樣,陷入了迷茫之中。
我們可以肯定,這棟醫院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但我不知道,究竟有問題的是醫生,還是病人。
之前,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為什麽要問出,誰是瘋子,這種問題?”
陳安一口氣說完後,靜靜地等待著苗落櫻的回應。
誰知,女人的腦袋僵硬的轉了過來,她緩緩看向陳安,嘴角拉扯出一抹微笑。
“什麽瘋子?”她問道。
這一刻,陳安愣住了。
他眨巴了下眼睛,又仔細端詳了苗落櫻一番,確認自己真的沒有認錯人後,緩緩吸著氣。
“你還記得自己是玩家麽?”陳安問道。
苗落櫻笑了笑。
“是吧,我們是隊友,我記得呢。”
她的語氣平靜,眼神中充滿了祥和,絲毫沒有之前癲狂和焦躁的模樣。
“可是玩家又怎樣?這不妨礙我們探尋真正的世界,說實話,我剛來這棟醫院的時候感覺這裡很怪異,很怪,甚至於不理解身旁隊友的舉動。
也因此對你做出了冒犯。對此,我很抱歉,先生。”
苗落櫻坐在床上,對著陳安微微弓腰,像是鞠躬一般。
陳安的嘴角抽搐了下,下意識的後撤一步。
他剛想說些什麽,卻聽苗落櫻道:
“我明白,現在的你無法理解這些,但你會慢慢明白的,像我一樣。”
她的語氣平穩,臉頰有些淡淡的紅潤,洋溢著淡淡的幸福。
“誰是值得信任的?”陳安問道。
“醫生,景山醫院,是值得信任的,遵守規則,相信醫院和醫生的正確,你就不會迷失,不會像是我之前一樣,那樣瘋狂。”
苗落櫻瞥頭看向窗外,那裡是一堵牆,卻也能看到些許藍天。
“面對這個世界,我們不過是井底之蛙,渺小如我們這樣的人類,又能窺得幾分真實?
就這樣吧。”
苗落櫻說完話,便是不再出聲。
不論陳安怎麽說話,苗落櫻都像是無視陳安一般,在那裡自顧自的看著窗外。
半響後,陳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抑住心底泛起的恐懼,朝著病房外走去。
“醫院是值得信任的?扭曲和瘋狂,本就是被侵蝕的表現,是不對的,是不正確的。”
陳安走在路上,眼神有些呆滯,思緒有些渾渾噩噩的思考著。
“或許,我現在即將變成,之前的苗落櫻,而現在的苗落櫻,已經擺脫了侵蝕?”
“我也需要,堅信醫院麽?”
心中在徘徊,在猶豫,陳安有一種預感,自己內心做出的抉擇,將對自己的生命有著巨大的影響。
可這個醫院,真的很怪。
很怪。
很怪。
忽然感受到自己下意識的又開始說“很怪”,陳安眼前一黑,幾乎跌倒在地,差點要暈死過去!
“很怪是被侵蝕的表現,現在的我不是我,我想的東西不是我想的東西!”
陳安猛地在心中重複著:“醫院是不值得信任的,因為醫院很怪,很怪,很怪...”
“不!我不能念叨很怪了!這意味著我在被侵蝕...”
可醫院真的很怪!
醫院是值得信任的, 可醫院不值得信任。
醫院很怪,給我的感覺很怪。
苗落櫻之前的瘋狂才是正常的,那是玩家被詭異逼入絕境的正常體現,她一定也想到了我現在想到的東西。
甚至她提到過隊友,她的隊友是不是在她眼前變成了現在的她的模樣?
很怪。
很怪。
很怪。
腦海中,混亂的思緒攪合的陳安近乎要瘋掉了!
自己確立醫院是正確的,就會下意識的感覺很怪,無意識的重複很怪又代表自己在被侵蝕。
這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悄無聲息的扭曲自己思緒的侵蝕!
比陰冷的清醒更難以察覺,比山神的溫暖來的更慢,卻猶如跗骨之蛆!
可如果確立醫院是錯誤的,那麽病人是正確的?
這些神經病是正確的?李子目是正確的?
趙醫生是豬,自己是兔子是正確的?
那一定是詭異的啊!
“哈...哈哈哈...”
陳安倒在走廊上,嘴角忽然抽搐了起來,緊接著渾身發抖,口中傳出怪笑。
“我明白了,為什麽苗落櫻之前不斷的問,誰是瘋子,難道瘋的是自己?這種問題。”
“我現在也開始懷疑了,會不會,醫院沒有問題,病人也沒有問題,有問題的...
是...我?”
之前思考這個問題的是苗落櫻。
現在,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