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複了下心情後,陳安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
是咕咕咕的聲音。
不是鴿子,是肚子。
“是該吃飯了。”
陳安嘀咕了一句,拿起笑面兔,推門出了房間,順著沒開燈的二層走廊,一路朝著樓梯走去。
隔壁苗落櫻的屋子是虛掩著的,陳安瞥了一眼,卻驟然警惕了起來。
苗落櫻的屋子有些混亂。
雖然幅度沒有那麽大,但那散亂的亞麻色床單,歪歪扭扭的台燈,地上碎裂的玻璃碴子...
能看出被打掃過的痕跡,但依舊顯得混亂。
“有人襲擊?”
陳安下意識的想到了這裡。
手,緩緩放到兜裡,將提前放進去的紙張掏出一張,悄然揉捏成了圓球。
陳安貼著牆面,控制著自身的肌肉,讓自己的走路發不出一丁點的動靜,並賦予了它詭異性,使它成為了“驚嚇魔盒”。
屏住呼吸,他微微靠過腦袋,朝著屋子的更深處看了過去。
“一旦有不對勁,馬上回去找小哭哭。”
陳安心裡想著。
而就在這時,他卻看到了一旁,剛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苗落櫻。
苗落櫻還是穿著那身米白色的,像是佔卜師一樣的衣服,面紗和兜帽倒是摘掉了。
她正摸索著牆壁,一步步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陳安的瞳孔驟然收縮。
苗落櫻看不見他,而現在的自己也屏住了呼吸。
這怎麽提醒?
玩意影響到了那屋子裡可能存在的詭異或襲擊者怎麽辦?
陳安僅僅猶豫了幾秒,便做出了決定。
還是苗落櫻的安全重要。
只見陳安悄無聲息的走到了苗落櫻身前,輕輕地拍了下她的肩,低聲道:“你屋子裡可能有危險。”
苗落櫻的身子猛地一顫,她被陳安嚇了一跳。
聽到陳安的話,她也警惕了起來,陳安能感受到,那隔著一層柔軟發滑的衣服之下,苗落櫻肩膀處的肌肉微微繃起。
“你屋子很亂,像是遇到了襲擊,我懷疑有襲擊者翻了你的屋子,當然,也可能是小偷。”陳安快速且急促的說道。
可說到這裡,他卻發現苗落櫻的肌肉又放松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偏黃,帶著雀斑的臉頰上,有些發紅。
“我...”苗落櫻小聲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個,是我弄的,不是襲擊者...對不起...”
陳安聞言,不禁愣住了。
苗落櫻弄的。
似乎是感受到了陳安的不解,苗落櫻低下了頭,小聲道:“我想嘗試一下...自己走,我不太熟悉這裡,夜裡去衛生間的時候給杯子碰倒了,我不知道那裡有杯子...”
陳安的呼吸一滯,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昨天晚上沉浸在疤哥所講述的世界中,再加上過於疲憊。
竟然忽略了苗落櫻看不見這件事,忘記了帶她熟悉一下環境。
“你為什麽不喊我,我就在你隔壁。”陳安不解道。
苗落櫻搖了搖頭:“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陳安聞言,眼睛有些酸。
“沒關系的,下次直接喊我,嗯,今天有點晚了,明天,明天我會去交易所,給你買個手杖。”
“好,多少故事點我給你,還有房租,我出一半吧...”苗落櫻說到這裡,卻頓了頓:“明天...可以帶我去一趟銀行麽?我第二場遊戲的獎勵還沒領。
” 陳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道:“這我的榮幸,女士。”
“好...對了,你快去找下陰巧仙妹妹吧,她一直在等你醒了好做晚飯。”
“阿,這妮子還會做飯?”
“中午她出去買了食材,我們吃的麵包和果醬,軟都的食物比我想象的更貴,聽她說一根十厘米長的法棍都要兩個故事幣。”
一個故事幣,等於十故事點。
按照物價來說,一根法棍也就是二十塊錢。
“你先休息吧,我去找她。”
陳安將陰巧仙送回屋內,隨後走出了屋門。
緊接著,他利用[小醜]的能力,控制著身子的肌肉,讓自己的走路發不出動靜。
他悄然折返,看著盤膝坐在床上,像是在冥想的苗落櫻,眨巴了下眼睛。
緊接著,他蹲下身子,將那些玻璃殘渣小心翼翼的撿了起來,放在手中。
“扎著了怎麽辦...”
陳安心理嘀咕著,收拾好後離開了屋子。
將玻璃碎片扔到衛生間的垃圾桶裡,陳安洗了洗手,推開了主臥的門。
陰巧仙正坐在床上看著一本不知道是什麽的書籍,丁萍依舊呆滯的在一旁躺著。
“陳安哥哥,你睡醒啦。”
薛月兒的惡意見到陳安推門而入,連忙合上了書,臉上堆滿了笑意。
陳安眉頭一挑,冷聲道:“別叫我陳安哥哥,直接叫我陳安就行。”
“好的主人。”陰巧仙跳下床,鞠了一躬,就像是個小女仆。
陳安卻沒理會她。
“陰巧仙什麽時候能醒?”他問道。
薛月兒的惡意聞言,身子微微一顫:“快...快了,主人。我,再給我點時間。”
陳安聞言,眸子頓時有些陰沉。
“你是不是,根本沒法喚醒她?或者,你在擔心陰巧仙醒了的話,你要怎麽辦?”
陳安看著她,聲音平靜。
其實,陳安自己也明白薛月兒惡意的酸楚。
雖然在大林山中,薛月兒的惡意是自己等人最大的敵人,自己更是險些被她害死。
可站在她的角度上來說,她也沒做錯什麽,不論是曾經還是當時。
因為薛齊松那個畜生,導致她一直都是悲慘的,哪怕成為了詭異,她也只是想要自由。
如果她真的喚醒了陰巧仙的意識,那也意味著她無法再主導這具身體。
和再度失去自由沒有區別,甚至更糟。
“我...我...”
薛月兒的惡意聽到陳安的話,臉色不禁泛紅,她的眸子水波蕩漾,像是要哭出來了。
看著她焦急又窘迫的臉色,陳安不禁歎了口氣。
“算了,這個詭異的世界總有辦法找一個容納你意識的東西的。你先替陰巧仙好好養著身子吧。”
要說對這麽一個可憐的小姑娘狠心,陳安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陰巧仙真的能蘇醒吧?”他又問了一句。
薛月兒的惡意聞言,臉色立刻露出喜色,她小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又連忙道:“真的,是真的,我當時只是讓她的意識沉睡了,因為我當時沒力量徹底泯滅她的意識。”
“你當時有那個力量,就直接給她的意識泯滅了?”
陳安冷冷道。
陰巧仙的臉色再次泛紅。
看著她這樣說不出來話,陳安不禁歎了口氣。
算了,她也是個孩子,七歲的女娃,說到底,人家本身也是意識的惡念。
“去做飯吧。”
陰巧仙如獲大赦,連忙點著頭跑了出去。
...
看向目光呆滯,乖巧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丁萍,陳安歎了口氣,轉身關上了門。
將屋門反鎖後,他走到丁萍身旁,搬了把凳子,坐在上面。
“你說你,怎麽就那麽傻,你不是白癡誰是白癡。”
陳安苦笑著搖了搖頭,將笑面兔放到床頭櫃上。
“小笑笑,陳生說你有辦法治治她的腦子。”
陳安看向笑面兔。
“嘶嘶...嘶嘶嘶...”
陳安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用侵蝕汙絲喚醒她的意識,但怎麽解決她的腦子,你也不知道?”
“嘶。”
笑面兔點了點頭。
“那就來吧。”陳安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丁萍,輕聲道。
笑面兔張開了嘴,那布滿尖刺的牙齒顯得很是猙獰,更深處,那黑洞洞的地方,在這一刻,吐出了七八根細小無比的絲線。
陳安注意到,笑面兔的侵蝕汙絲更細了。
如果說,最初的毛線粗細,後來是釣魚線粗細,那現在的就幾乎已經細微到看不到了。
若不是借助頭頂明晃晃的燈光的反光,陳安幾乎都分辨不出那是絲線。
他屏住了呼吸,看著那八根絲線緩緩朝著丁萍的頭部繞去。
緊接著,絲線從丁萍的太陽穴處,一邊兒四根的鑽了進去。
陳安焦急的等待著。
“你輕點,別弄出問題。”陳安叮囑道。
雖然這一招,之前笑面兔也對自己用過。
那還是剛去景山醫院的時候,在員工走廊裡,自己讓笑面兔提前侵蝕了自己,不然他早就在“很怪”這一關栽了。
大約過了三分鍾,在陳安的手已經微微握緊的時候,丁萍的眸子忽然有了些許神采。
她的眼皮眨巴了下,變得靈動,緊接著歪了歪頭,看向陳安。
“咦?”她發出一聲驚歎:“我醒了?”
陳安的嘴角也咧出了笑容。
“你醒啦。”
丁萍歪著頭看了眼陳安,隨後閉上了眼睛,半響後,她驚訝道:“我的腦子裡,有線在轉誒。”
陳安:“......
對,那是笑面兔的能力,來源於詭術師路徑的怪誕級-戲耍者的能力。”
“嘶嘶。”這個時候,笑面兔發出了聲響。
“它只能維持這種狀態十分鍾,因為它要控制著不能影響到你的神志,消耗很大。”陳安連忙道。
丁萍的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太謝謝你啦,這樣就夠了。”
緊接著,丁萍身上的氣息出現了波動,這一幕在陳安的意識中是可以感受到的。
他不知道這該怎麽稱呼,但確確實實的可以感受到。
這似乎是成為異變者後才能感應到的,是來源於詭異源質賦予的什麽東西。
大約過了五分鍾,丁萍睜開了眼睛,眸中露出些許驚歎。
“之前過度使用白癡的詭異能力,導致我的腦部被屬於白癡的詭異源質侵蝕了...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哪怕我可以清醒的尋找平衡,也需要很久才能完全恢復。”
“笑面兔應該每天都可以維持一次十分鍾。”陳安點了點頭,有恢復的希望,就是好事兒。
丁萍卻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的很開心。
“不不不,陳安,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可以了。我超勇的!”
“已經可以了?”陳安一愣,沒明白丁萍的意思。
丁萍眨巴了下眼睛:
“我的意思是...”她頓了頓:“你可以讓那隻小可愛收回絲線啦,我,已,經,完,全,恢,複,了!”
“你恢復了?這麽快?”陳安的瞳孔微微收縮。
丁萍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發現,之前沉睡在體內的白癡源質,已經完全被我吸收了, 我可以完全的掌控白癡的力量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現在...我只要能找到[灰衣淨者]路徑的驚悚級源質與媒介,我就可以直接晉升為驚悚了!”
“還有這種事兒?”陳安微微一愣。
疤哥說過,要完全吸收詭異源質,需要根據名稱,進行對應的理解與扮演...等等...
陳安忽然明白了些什麽。
他的嘴角微微拉扯,露出苦笑。
丁萍要吸收[白癡]源質,就需要完全理解並扮演,甚至於成為白癡。
可回憶起丁萍成為“真正的白癡”的原因,再加上她成為了這麽久的“真正的白癡”。
好嘛,還有比這更徹底的理解和扮演麽?
“好事兒...哎,你呀。”陳安的心中如釋重負,他目光複雜的看向丁萍,輕聲道:“下次,可不許再乾過度使用詭異力量這種白癡事兒了。”
丁萍搖了搖頭,看向窗外,此刻的天空微微發黃,太陽即將徹底落下,正是夕陽之時。
半敞開的窗戶中,吹過幾縷微風,丁萍發梢的散發微微隨風起伏。
“我不覺得我是個白癡。”她沒有塗抹胭脂,卻顯得粉嫩透亮的唇瓣微微開合:“我只是做了每個人都該做的事情,不拋棄,不放棄,信任隊友,也相信自己。不止是我,誰都會這樣做的。”
陳安看著丁萍這幅執擰的樣子。
眨巴了下眼睛。
看吧,我就說吧。
這丫頭,就是個傻子。
還有,
比她更白癡的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