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是犯法的。”

　　直到這句話響起，陸離才意識到不對勁。

　　磚頭上，滴滴殷紅血液正沿著磚縫往下滴落。

　　躺在地上的流氓，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殺人了?”

　　啪。

　　磚頭砸在地上，濺起一地血。

　　陸離的雙手止不住發顫，莫名的惡心感傳來，差點當場吐出來。

　　殺人?

　　我殺人了。

　　不，我沒想殺他，他想害人，我想救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正當防衛。

　　我是正當防衛，對，我是正當防衛。

　　我問心無愧！

　　迅速想通關節後，陸離緩緩蹲下，握緊了地上滿是血的板磚，回頭，直視著站在房間的另外兩人，深吸一口氣，使自己鎮定下來。

　　“你是什麽人?我這是正當防衛，不算殺人。”

　　瘦小流氓早就被嚇得不成樣子，口中一直喃喃著不要殺他之類的話。

　　另一個人，那個身穿衛隊製服的人，是個女孩。

　　長著張滿是稚氣的臉，梳著高高的馬尾，放在上輩子，頂多是個初中剛畢業的學生。

　　她的身上，背負著一把大刀，那副模樣不由得讓陸離懷疑，這樣一副還沒發育完全的身體，真能揮得動嗎?

　　但女孩的眼睛卻極為平靜，仿佛有人死在她的面前，並不是什麽大事。

　　“我叫白穎，是這間屋主的外孫女，也是城市衛隊的衛士。”

　　那女孩淡淡地道:“殺人是犯法的，但他們不算人。他們為妖魔尋找血食，手臂上還有妖魔種下的印記，是妖魔的奴仆。”

　　“我是來幫外公拿東西的，沒想到會遇上他們，你走吧。”

　　李大爺的外孫女?

　　原來是自己人啊……

　　陸離長出了一口氣，他低頭看了眼死去的流氓，注意到那流氓的手臂上，有一個淺淺的黑色印記，鬼面獠牙，頗為恐怖。

　　果然不是人，殺了就殺了，算是為民除害。

　　這下子不用被抓起來了。

　　陸離放下手上的板磚，轉身就要離開。

　　然後，他看見門外——

　　——有雙猩紅色的眼睛。

　　嗚哇！

　　仿若嬰兒哭啼的聲音響起，在黑暗中，猶如厲鬼索魂。

　　“讓開。”

　　陸離被推了一下，踉蹌往旁邊靠去。

　　刀光從他的身後亮起，無形的刀氣從屋內衝向屋外，所到之處，門窗破碎。

　　白穎緊隨刀光之後，躍向天空。

　　借著月光，陸離看清了那頭妖魔的模樣。

　　是一隻巨大的蝙蝠，足足有兩個成年人那麽大的身體。

　　長著對尖利無比的獠牙，巨大的雙翼不停扇動，掀起陣陣狂風。

　　白穎在妖魔面前看上去如此瘦小，但她卻同樣強大。

　　她所持的大刀，每一次的劈斬都會有一道無形的“刀氣”落下，在遙遠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陸離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被刀氣碰到，當即就會化為齏粉。

　　“這就是源修和妖魔的戰鬥嗎?”

　　他的目光陷了進去，注意力全被吸引住了，作為穿越者，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震撼的場景。

　　周圍的源能粒子，在無意中，慢慢覆蓋到了他的雙目上，讓他能夠看清兩方的動作。

　　“不對……”

　　漸漸的，陸離察覺到了不對勁。

　　白穎似乎處於下風。

　　那把刀威力固然巨大，

但攻擊完全碰不到這頭妖魔。　　在最初的激烈對拚過後，妖魔再也沒有主動進攻，而是利用速度不斷進行拉扯，不斷閃躲著攻擊，消耗敵人的體力。

　　要是長時間拖下去，白穎也許會輸。

　　不能這樣，如果這小姑娘沒贏，估計自己也跑不掉。

　　鬼使神差的，陸離抓起了地上的板磚。

　　瞄準。

　　源能粒子匯聚在雙手。

　　全力擲出。

　　砰！

　　板磚成功命中了目標，蝙蝠的腦袋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

　　這次攻擊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但卻將妖魔驚到了。

　　它轉過頭，詫異地望過來。

　　咻——

　　又是一道鋒銳無匹的刀氣，在這唯一的空擋殺至。

　　嗚哇——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夜空，聲音猶如水波在四周震蕩。

　　陸離感覺自己的耳膜要被震穿了，他捂住耳朵，痛苦不已。

　　“快躲開。”

　　一聲大喝，接踵而至的是呼嘯狂風。

　　陸離下意識朝旁猛地一蹬。

　　他感覺到肩膀上似乎被人用東西蟄了下。

　　電光火石間，一切再度平靜下來。

　　“被它逃了，那兩人也被帶走了。”

　　白穎從天而降，落在了地板上。

　　而此時，兩個流氓不見了，整個房子前後的牆面上各出現了一個大洞，蕭瑟的冷風從外灌進來，令人生寒。

　　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陸離找了張椅子坐下，剛想松口氣，卻忽然看見了自己的手臂。

　　上邊出現了一個鬼面獠牙的黑色淺印。

　　……

　　深夜。

　　經理辦公室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喂，你好，我是劉峰。”

　　“老朋友啊，我是陳奇，你明天預約的學徒考試， 出現了一點意外。”

　　“恩?”

　　“孫必成故意跟你約了同一場，他把所有關節都打通了，我很無奈，這次內定他的人了。”

　　嘟嘟嘟——

　　電話的另一端被掛斷了。

　　劉峰握著話筒，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在長達十幾數分鍾的沉默後，這名年逾四十的中年人長長歎了口氣。

　　自己被搞來這個鬼地方就是這人使的絆子，明天申請的學徒考試也不想讓他好過，著實可恨。

　　要是有機會，真想把這混蛋打一頓。

　　但沒辦法，如今他也只能默默接受了，誰叫人家權大勢大呢。

　　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總不能一氣之下辭職。

　　還好，中級源器師每個月都能申請一次學徒考試，這次陪太子讀書，那就下次。

　　只是今年的年度考核估計是懸了，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調回去。

　　劉峰苦笑著放下了話筒，想著好好睡一覺，一切就都過去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附近忽然傳來陣陣異動。

　　是人擠人，逃跑的腳步聲。

　　他推開門，正巧撞上了出來看熱鬧的夜班保安。

　　“怎麽回事?”

　　“聽說是鴿子樓那邊，有源修和妖魔打起來了。”

　　“好好看著，有什麽事情通知我。”

　　劉峰關上門，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該煩心的事情多了，妖魔害人反倒是不怎麽害怕了。

　　源修都來了，如果連他們都打不過，自己也跑不掉，不如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