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獠牙的印記出現在手臂上。

　　陸離試了好幾次，擦不掉，仿佛是一道刻死的奇怪紋身。

　　“嗜血蝠給你下了印記。”

　　白穎走過來，看了眼陸離的手。

　　這一舉動嚇得陸離下意識地抓緊了椅子，渾身繃緊，生怕下一刻這個小女孩就拔刀把自己砍死。

　　但白穎並未對他做些什麽，只是看了幾眼，就得出了結論。

　　“印記刻得很死，我消除不了，我得回去問問師傅。”

　　“哦。”

　　陸離翻了個白眼。

　　白穎道:“你幫了我，我自然不會任你被妖魔所害死。”

　　“你放心，這種印記本質上是某種源能的特殊結構，只是個記號，方便嗜血蝠找到你而已。”

　　“如今它被我重傷，必須先吞噬那兩人的血液修複傷勢，短時間內無法現身，你暫時是安全的。”

　　“明天，我再來這裡找你。”

　　留下這樣的一句話，白穎騰空而起。

　　“等等，明天我不在這，要去城裡參加學徒考試啊。”

　　陸離急忙喊道。

　　小女孩已經飛遠了，也不知道聽沒聽到，萬一到時候找不著他，就尷尬了，這可是關乎小命的事情。

　　歎了口氣，他走出門外，回頭看著這間破碎的屋子，忽然生出了一絲慶幸。

　　還好這屋子是老大爺租的。

　　……

　　在白穎離開後不久，城市衛隊的人就趕到了，來進行善後工作。

　　也許是小姑娘提前打了招呼的緣故，來者並未把陸離帶回去審問，反而是劉峰在睡夢中被拉起來，被告知自家工廠管轄的一棟鴿子樓在戰鬥中損毀，城市衛隊將對此進行負責賠償。

　　昨晚的源修竟然是城市衛隊的?

　　這可把劉峰嚇了一跳，連忙推脫。

　　小小的破樓，更不是他自己的房，怎麽能和斬妖除魔的大業相提並論呢。

　　總之，這件事很快就過去了，只是成為了工廠區工人們的又一件談資罷了。

　　天亮的很快。

　　陸離敲開了經理辦公室的門。

　　妖魔什麽先放一邊，掙錢才是最重要的。

　　“進來吧。”

　　劉峰泡了杯茶，喝了口，長吐出一口濁氣。

　　借著茶水潤喉的時間，他組織了下語言。

　　“關於學徒考試的事情，出了點意外……”

　　整件事情被道出。

　　陸離默默聽完了一切。

　　如果一個中級源器師帶出一個學徒，那麽他在當年的考核中就會得到加分。

　　經理劉峰想要調回去，覺著陸離天賦不錯，就想著拉去考試。

　　可惜他昨晚剛收到消息，這次考試的名額已經被關系戶內定了，自己去參加考試，不過是陪太子讀書罷了。

　　“我還是希望去試一下，練練手。”

　　陸離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雖有些意外，但還可以接受。

　　這是赤裸裸的社會現實，好在這考試每個月都可以申請，這次不行，下次也可以，就當是提前考場踩點了。

　　只是快年末了，要是等到下個月再來，年終的考核評定就會錯過，經理想要調回去恐怕得等到明年。

　　“還是得多謝劉經理。”

　　陸離拱了拱手，每個人都有私心，但只要肯幫他，就是最大的善意。

　　“不用，你心態放平就好。”

　　年輕人豁達的態度倒是讓劉峰的心情也好了些。

　　生活那麽艱難，

要積極點。　　孫必成那人，總不能每個月都塞人過來針對他吧。

　　“那走吧。”

　　破舊的公車從廠區離開，緩緩向城市深處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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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城是一個內陸城市。

　　不近海，不是邊境，無需面對妖魔壓界的壓力，總體而言，是個比較平安的城市。

　　當大巴從破舊的小路駛進厚重的城牆內，配合著劉峰的介紹，陸離才發現，原來城內城外存在差距的，並不只有財富。

　　高聳的城牆內，人們稱之為內城。

　　內城裡，雖然同樣存在著窮人，但他們可以得到城市衛隊的源修保護。

　　在妖魔橫行的世界，安全便是最大的吸引力。

　　不像外城，人們住著鴿子樓，還要時時刻刻擔心什麽奇怪妖魔的侵擾。

　　就比如說，鴿子樓那塊昨晚出現了衛隊的源修，還要對損失進行賠償，這樣的事情劉峰幾乎是不敢相信，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個路過的好心源修出的手，根本沒往衛隊那塊想過。

　　車子載著兩人駛進了一棟高樓，剛下車，就聽見旁邊有笑聲響起。

　　“呦，這不是咱們的劉工嘛。”

　　另一輛車上，也下來了一個中年人與一個青年人。

　　“今兒個是什麽風，把您從外城吹過來了。”

　　劉峰臉色一變。

　　不過還未等他反駁回去，又一個人到了。

　　那人胸口的身份牌上，寫著主考官三個字，邊角還有他的名字，陳奇。

　　主考官陳奇邊走著，邊暗暗朝劉峰搖了搖頭，強行止住了劉峰想要說些什麽的欲望。

　　然後，他擺出笑臉，轉而面對起孫必成。

　　“孫哥好久不見，考完試後我們去喝兩杯?位置我都訂好了。”

　　“那敢情好，劉工要不一塊去?”

　　孫必成假模假樣地看過來。

　　劉峰一言不發，臉色鐵青。

　　“我泡好了茶，先上去嘗嘗。”

　　主考官陳奇說。

　　“哈哈，好。”

　　孫必成和主考官肩並肩，臨走前，回頭露出了一個譏諷的嘲笑。

　　“這次就是純試手，我們下次一定能成。”

　　陸離拍了拍經理的肩膀，想把對方從情緒中拉出來。

　　看著對方咬牙的模樣，他不由得在心中歎了口氣。

　　在來的路上，經理把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說了。

　　那個叫做孫必成的人，跟經理劉峰存在矛盾，正是孫必成借著關系，把經理從內城調到了外城，導致他和妻兒兩地分居，工資也大幅度縮水。

　　孫必成帶來的人，是他的侄子，已經打通了關系，預定了這次考核的唯一通過名額。

　　若是這樣，經理還不至於破防，人家關系戶，人家最大。

　　讓他更難受的，是主考官陳奇。

　　陳奇是他的朋友。

　　但在孫必成在場的情況下，主考官陳奇選擇去巴結對方，而沒有跟他說上哪怕一句話。

　　本來這次考試，按照劉峰的意思來看，陸離通過的概率很大。

　　若是他通過了學徒考試，那他的年度考核多了一個加分項，今年人事調動的時候，大概率能調回內城。

　　可由於孫必成的橫插一手，這個願望又變得遙遙無期了。

　　“去考場吧。”

　　咬緊的牙齒最終松開了，劉峰吐出來這幾個字，往前走去。

　　陸離看著這個中年人的背影，覺得無比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