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南門、東門兩面袁軍正在攻城吸引魏軍注意力。這邊張獻忠、李定國、劉文秀等人一路埋伏在城東。

到夜裡一更天方過，張獻忠便引軍悄悄逼近，看城上並無異常，於是下令兵馬伏在草木之中，不可生火，千萬不能暴露行蹤。

待到襄陽城另一頭傳出震天喊殺聲時，張獻忠便已準備動手。李定國見著攔在張獻忠面前道:“義父，此番走水門破城只怕凶險，不易成功，不如讓我帶人前去?”

張獻忠聞言卻道:“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小子吃過的米都多，需得你為我擔心嗎?爾等只需待我破了柵欄，攻入襄陽城中，隨後接應即可！”說罷張獻忠便拿了一把潑風快刀，引五百會水健兒一起從水門跳下去。

走了一陣走到水門的竹柵欄處，張獻忠忙讓身後隨從有持刀斧、鐵鑿的，幾下將竹柵欄劈開一起擁入進去。

誰知方才進去，忽然前面人眾一起撲騰起來。接著便看水色漸漸泛紅。張獻忠見著不妙，連忙便教人查看。

原來卻是滿寵將漁網穿了鐵鉤，布在水門道口。袁軍士卒不知漁網穿了鐵鉤，手足皮肉哪裡掙得開?

這些人被漁網罩住，下意識便要掙開，結果用力扯時，登時皮開肉爛，鮮血噴湧。撕扯之間弄得皮開肉綻，聞見血腥味時，哪裡還顧得著這許多，慌亂的張嘴呼時，水便嗆入口鼻。

故此這才只看水面上氣泡連著血泡，咕嘟嘟一陣翻騰，便如開鍋一般。

況且曹仁又早令偏將引二百長矛手守候在側，見有敵軍來襲早有準備。一面把漁網上纜繩攪動，一面用長矛亂刺。

隻可憐一眾軍士水性再好，被這索命鐵鉤絆住掙扎不得，上面鋒利矛頭刺下來，胸裂腹穿，盡皆待死。有掙扎往後的自相擠壓，五百人裡早亡了二三百。

張獻忠雖是當先，倒也水性尚可，更兼心頭機靈。在張獻忠被鐵鉤把左臂鉤住時，便心如電轉，早發現漁網上暗埋鐵鉤，於是早用快刀割斷了鐵鉤上繩索，接著掙脫漁網逃出升天。

可正待張獻忠要救助同伴時，那前面幾百人已亂掙起來，更有伸手抓扯。張獻忠若不退，便得給眾人帶住同歸於盡。

於是張獻忠隻得拳打腳踢，盡力先退出去，便是左臂帶著鐵鉤，早被鉤子掛的鮮血淋漓，卻也顧不得。

誰知方把身子掉過，遊了丈余，覺得此時腹中已氧氣不足，於是連忙自水底浮出，冒頭呼吸。

誰知張獻忠剛把頭從水底冒出，便聽見一陣弓弦撥動之聲響起，張獻忠隻覺胸前一疼，便見自己早已中箭。

張獻忠抬頭看去，正見曹仁提著鐵胎弓笑道:“爾等詭計早已為我識破，今日走水門進入襄陽城，便是自尋死路耳！”

張獻忠雖不識得曹仁，但看曹仁著裝也知道曹仁定是魏軍大將。張獻忠知道自己此時中箭，若不趕緊遊出去，只怕今日定要銘桑榆次，於是連忙深吸一口氣，又沉到水底。

誰知張獻忠剛沉入水底，便聽得頭頂上撲通一聲，張獻忠急閃避時，一塊鬥大方石直砸下來，正中背心。

張獻忠先是中箭，又被石頭砸中，縱然體魄強健，卻也隻覺眼前一黑，身子直往下沉。直到沉入水底，這才心思稍明，盡力把身子一掀，從石頭下鑽出來。

好容易逃脫奪命巨石，張獻忠隻覺得背脊疼痛如裂，牽動五髒四肢無不似刀割針刺，滿嘴腥味，七竅火辣。

張獻忠急躥上水面換口大氣，又看見卻曹仁指揮城上曹兵把磨盤方石，雨點般往水門外面水道裡面砸下來。

可憐袁軍士卒，

方逃得漁網災厄，又被天降巨石打得頭腦開花，肢體折斷，即便當場不死，便在水中這般泡著，進出不得，便是曹兵不來，也無活路。張獻忠見勢不妙鑽下水去，盡力往外一潛，出溜五丈開外，方才爬起來。回看水道上浮屍漂滿，又有少許未曾氣絕者在那裡哀叫，慘不忍睹。張獻忠見這慘狀，雖是有心拯救，但也無力，隻得拚命遊到岸邊。

好容易終於爬上岸，張獻忠一身氣力早無，外面李定國、劉文秀看城上旌旗搖曳，士卒呐喊，早知中計，卻也無可奈何。於是二人隻得在這耐心等待。

等了半晌，張獻忠終於逃回，李定國見著忙上前攙扶，不料張獻忠撲地一口鮮血直噴上來，吐了李定國一臉。

李定國見張獻忠如此慘狀，又見張獻忠胸前插著一枝羽箭，早染透半邊衣物，身後摸去，脊柱早已被砸得變形。雙目緊閉， 昏迷不醒，口鼻中兀自不住流血。

於是李定國急同劉文秀道:“曹軍既有防備，不可多戰也。可速退兵。”

話音剛落，北面殺聲大作，無數軍馬卷地而來，當先一將高呼:“曹子孝在此！賊軍還不速速跪地受降！”

李定國、劉文秀二人本就見張獻忠身受重傷，心中焦急，此時又見曹仁殺來，於是李定國忙同劉文秀道:“我上前抵擋，汝可帶父親整軍先退！”

劉文秀聞言便指揮軍士後撤，獨留李定國斷後。眼見曹仁挺刀上前，李定國持槍截住，二人戰無十數合，曹仁便覺李定國槍法精湛，自己只怕不是對手，於是不敢再追，隻追殺一陣尚未來得及退回袁軍。

而李定國則見曹仁不再追趕，連忙追上劉文秀，二人帶著張獻忠，一路從東邊小路走脫。

陸遜、士燮二人攻了一夜，見城中卻未生亂，登時知道只怕張獻忠那邊計劃失敗，於是連忙撤回營中，城中曹軍見袁軍退兵，也不敢出城追殺。

及至天明，陸遜、士燮、張獻忠三路紛紛返回營中，清點損失，陸遜、士燮兩軍倒是損失不大，一軍各自損失數百兵馬，只有張獻忠帶去五千兵馬折了千余，其中張獻忠帶的五百水軍，隻回來七人。張獻忠本人亦是皮開肉綻，不住吐血。

陸遜見著急待傳喚軍醫醫治，一連來了數個皆搖頭不語，李定國、劉文秀二人見此，亦知張獻忠只怕回天乏術，於是皆守在榻邊。

及至半夜之時，只聽張獻忠痛呼一聲，當即氣絕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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