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六年八月,豔陽高照,暑意正濃,整個洛陽城熱的像個蒸籠,城裡的百姓想盡辦法消夏避暑。
葉離身著單衣走在街上,熱浪湧來,真氣流轉全身,清涼一片,沒感覺不到半點燥熱。走進比武場,溫度頓時降了下來,葉離看不明白建築的構造,但很顯然如此涼快不全是因為角落裡那些冰塊。
走上二樓,更顯幽靜。練功靜室裡,葉離細細翻看比武場二層武者的名錄。這段時間以來,他一有空就來二層看看,旁觀了幾場比武,從采薇口中了解了一些二層的成名武者。閑暇之時,還抽空遊覽了洛陽其余地方的景色,品嘗特色美食,日子過得非常充實。
葉離的手指停在一個名字上,“鐵筆翁”任平生,大致先天中期修為,使一對玄銀判官筆,武功出眾,經驗老到,會是一個不錯的對手。
“采薇,幫我問一下,鐵筆翁老先生有沒有空,我想和他切磋一下武功。”采薇微笑道:“是,公子,女婢這就去。”一個月過去,兩人已經很熟,葉離總覺得她不是一個普通的侍女,兩人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
沒過多久,采薇就回來稟報,鐵筆翁老先生今日正好在比武場裡,葉離立刻讓采薇帶路前往挑戰。這一個月以來葉離又完成了進行了三次挑戰,成功達成十三連勝,每場勝利的賞銀越來越多,第一場只有一千兩,第二場是兩千兩,第三場就是三千兩。比武場的規矩就是連勝的越多比武勝利的銀子就越多,若是被斷另外連勝那就要重頭開始累積。
兩人在一間茶室見面,見面之後,葉離發現鐵筆翁是一個須發灰白,精神矍鑠的老爺子。
他身量不高,微微有些駝背,但目光明亮,用一種看著江湖後進晚輩的眼神看著葉離,道:“早就聽說最近二層新來了一位天資出眾的年青刀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前輩名聲在外,在下亦是久仰大名。”
“好了,你我二人就不要客套了,進來坐。”
茶室內,兩人相對而坐,采薇主動為二人煎茶。素手輕調,皓腕明眸,水汽漸起,茶香四溢,端的是賞心悅目。片刻之後,茶已煎好,采薇為鐵筆翁倒上一盞,又給葉離遞來一盞,“公子,請用茶。”
少女的體香和茶香縈繞鼻尖,葉離鎮定心神接過茶盞,“想不到采薇姑娘還有這般好手藝。”少女低眉而笑:“公子謬讚了,奴婢只是會些微末伎倆,公子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葉離被誇得老臉一紅,鐵筆翁哈哈大笑,道:“小友再不喝茶就涼了。”
茶香宜人,茶液似琥珀,葉離輕啜一口,隻覺唇齒留香,果然是好茶。用過茶,葉離提出要切磋的事,正好鐵筆翁本月的尚未比武,於是二人約好第二日就比試一番。
第二天,葉離早早趕到比武場,等到時辰已到,來到比武的偏廳。偏廳裡已經坐滿了錦衣玉帶的富商、達官貴人,有的興奮的討論著葉離能否達成十四連勝,衝擊二十連勝的壯舉,有的看好鐵筆翁,認為他經驗豐富必然會讓葉離吃苦頭。
擂台之上,葉離和鐵筆翁兩人已經準備就緒,兩人見禮,鐵筆翁道:“小友小心了。”激戰立刻爆發。
片刻之後,鐵筆翁喘著粗氣收起一對玄銀判官筆,“到底是拳怕少壯,老夫甘拜下風。”“前輩承讓。”
葉離已經開辟了二十一條筋脈,真氣總量算的上先天中期武者中的佼佼者,年老體衰的任平生激戰片刻之後便難以為繼,
自然敗下陣來。 自從這次比武,兩人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鐵筆翁有意結交葉離也不拒絕,兩人逐漸熟稔起來,成了忘年之交。
隨後任平生又將葉離介紹給他認識的武者,他們大多數出身本地勢力,彼此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有來自鏢局武館,也有世家宗門中堅階層,也有散修豪客,任平生私下向葉離透露他們當中甚至有人暗中為朝廷做事。
進了這個小圈子,葉離才接觸到震澤比武場的另一面,一個深埋在水下的關系網。在這個關系網中,這些先天武者彼此分享武學心得,偶爾私下切磋,交流江湖上的情報秘聞,乃至市面上見不到的珍奇之物。
正是加入了這個圈子,葉離才算是真正開闊了眼界,了解了很多以往不知道的東西。任平生還曾帶葉離參與了幾次私下聚會,聚會之後的交易中,葉離發現這些中年武者拿出的東西自己以往大多沒有見過。
比如葉離看中了一塊可以用來煉製寶兵的赤陽銅精,那人開了個友情價——十五萬兩銀子。葉離看了看自己的錢袋,接受了自己還是個窮人的事實。
八月下旬的一天,葉離來到比武場,正與采薇閑談著,忽然一名仆從前來稟告任平生要見他。葉離在那間熟悉的茶室見到了老友,見葉離到來,任平生開門見山地道:“走,今天有一場比武,一定不能錯過。”隨後當前引路,往比武場深處走去。
走過長長的廊道,已經來到副館,葉離好奇地道:“到底是什麽比武能讓老哥你這麽急切?”任平生只是神秘一笑,道:“來了你就知道了。”
兩人走入副館,葉離發現居然有不少同樣是武館二層的武者也急急走著,見著了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停下來寒暄兩句。
很快,葉離跟著任平生來到一處密不透風無窗無縫的偏廳,偏廳的牆上鑲嵌著一面巨大的青白玉璧,玉璧正對面擺著一張張楠木桌椅,已經有一小半坐了人。
任平生帶著葉離佔了一個視角不錯的桌椅,很快陸陸續續又進來一些人,有些一看就不是比武場的武者。葉離正想問,任平生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保持安靜,葉離隻好帶著疑惑繼續等待。
又過了一會,人快要坐滿的時候,一束光芒從屋頂正中的天花板上落下,正落在那玉璧之上,玉璧之上頓時出現一道無比清晰的影像。影像之中,出現一道巨大無比玉石質地的擂台。
葉離驚訝萬分,一旁的任平生揶揄道:“老弟沒見識了吧,此物名為照影石,乃是秘境出產,只要注入真氣就能使用。此石分為子石和母石,以母石正對某處,子石就能將其正前方影像顯現出來。除此之外還有留影石,可以保留影像於其中,殊為神奇。只是這兩種奇石頗為好用,每一出現基本都會被大門大派和世家皇室收買,秘不示人,尋常根本見不到。”
葉離心中驚訝,這不就是武道世界的投影儀和攝像機嗎?果然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葉離低聲詢問道:“老哥,這影像中的畫面是什麽地方?”“是隔壁赤旦比武場第三層,”這時兩道人影走上擂台,任平生繼續解釋道:“此戰是蒼梧劍客何不平挑戰赤旦比武場的武者青松道人,他們兩人都是先天后期修為。”
蒼梧劍客何不平!葉離最近剛剛才知道有這麽一位人物,他本名何長生,原本是江南一處村塾的教書先生,一輩子安分守己,靠著族中發給的錢米和幾畝薄田為生。然而有一天一夥賊寇襲擊了他所在的村子, 他因為外出有事而躲過一劫。
等他回到村裡,卻只見到一片大火後的廢墟,滿村同族皆被屠戮,他的發妻和一子一女也都被殺死。悲痛中的何長生收斂了親人和鄉人的屍體,無意中在自己家的廢墟中發現一本破舊的劍譜,他習練之後實力突飛猛進,短短三年就突破先天,隨後他便找到昔日那夥賊寇將其盡數斬殺。
從此他改名為何不平,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專平不平之事,歷經數次生死危機卻總能全身而退,隨後實力大漲再殺回去,在江南之地闖下了偌大名聲。何不平可以說是大器晚成的代表,四十歲走上武道之路,三年入先天,兩年入先天后期,進境神速。這些都是是前兩天聚會一位鏢局的先天武者對他說的,只是何不平不是一直在江南活動,怎麽跑到洛陽了?
葉離沒有詢問這個問題,擂台之上,兩名對戰者已經走到擂台中央。何不平相貌普通滿面風霜之色,一身粗布麻衣,頭髮用一根樹枝隨意地扎起,腰間懸著一把滿是豁口裂痕的無鞘長劍。而青松道人則是頭戴陰陽冠,身著七星道袍,腳踏雲履,背負寶劍,仙風道骨,神采照人。
青松道人是城西一處道觀的觀主,也是赤旦比武場的招牌,不僅二十連勝登上比武場第三層,上了三層之後累積至今已經二十七連勝,至今未嘗一敗!按比武場規矩,若是有非比武場武者指名挑戰,被挑戰者不得隨意拒絕,這場比武注定是一場龍爭虎鬥。
雙方見禮之後,葉離感覺到滿廳的觀眾都屏住了呼吸,比鬥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