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槍聲暫時停了，孩子們得到了褚月曦新做出的玩具，各自的神情紛紛安定下來。

　　余哲森移動到這座兩頭通風的倉庫的另一座大門邊朝外觀察，這裡距離伽馬小組被困的四層樓更近一些。

　　“你打算怎麽辦?”褚月曦在他身後問道。

　　“找到狙擊點的位置，摸過去解決掉他們。”

　　“那我該做些什麽幫你?”

　　余哲森回頭看了一眼那群小孩:“你繼續留在這裡做孩子王就可以了，照顧好他們。”

　　“我感覺你在揶揄我。”褚月曦微露不悅。

　　“你把異能都用在給他們畫玩具上了，精神狀態還支撐得住嗎?”

　　“精神狀態?”褚月曦恍惚了一下，才明白他問的是副作用，笑道:“我用多了異能只是會感到餓而已。”

　　余哲森怔了怔，忍不住低聲說了一句“羨慕”。

　　如果自己的異能副作用也是“會餓”就好了，再不濟和安何一樣“動情”也行啊，他想，這些總比頭暈惡心想吐要好吧！

　　“你能和孫鳴航聯絡嗎?”余哲森一邊向外觀察一邊問道。

　　“孫前輩讓我們把裝甲全部切換成單機離線模式了，在海風二號墜毀之後……”

　　余哲森聽到這個消息有點意外——孫鳴航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能乾一點，已經反應過來夷光的系統不安全了。

　　“他是對的。”

　　“但這樣一來，我們的外骨骼裝甲也就僅僅是外骨骼裝甲了……”褚月曦低語。

　　失去了夷光的系統支持，安全局裝甲之間的戰術配合聯動完全無法發揮效果，褚月曦也是因為脫離了伽馬小隊群體，只能在這座蓬頂鋼架房倉庫內乾等。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余哲森，她忽然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

　　“既然你沒法聯系孫鳴航，那我也就沒有事情可以拜托你了。”余哲森說著啟動了自己裝甲的光學迷彩準備行動。

　　倉庫內的孩子們看到黑色的外骨骼裝甲忽然像變魔術一般消失在空氣中，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有人天真地問道:“那也是姐姐畫出來的嗎?”

　　褚月曦用“速寫”製造出的東西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所以他們看到余哲森消失的時候誤以為那也是褚月曦的能力造物。

　　“我可畫不了那麽複雜的東西啊……”她喃喃說道。

　　面前的空氣發生模糊的抖動，光線被扭曲了，那是光學迷彩下的余哲森移動產生的效果。

　　暗夜流火裝甲的光學迷彩可以持續15分鍾，微電腦的屏幕左上角顯示著倒計時，余哲森衝出倉庫，奔向800米外的雙聯鋼架橋。

　　本來他是希望孫鳴航那邊能夠再開火吸引一次，好方便他進一步確認狙擊小組的位置，但現在只能憑借因果律預測硬找了。

　　精準預測啟動，在眩暈感襲來之前，余哲森給裝甲下達了注射異能基因活化劑的指示。

　　頸側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一支針頭將活化劑推入他的體內，瞬間掃清了腦海中的不適感。

　　余哲森簡直想用神清氣爽來形容這種感覺。

　　“別得意忘形了，這本質上是違反你的身體規律。”時心給他潑冷水道，“我希望你不要迷戀上這種感覺。”

　　活化劑具有成癮性，他是知道的，當初訓練營的授課內容明白地提到過。

　　雖然當時資料上用的描述詞是“輕微成癮性”，但學員們私下裡都知道這玩意兒的癮比吸煙要重。

　　他說:“我還挺相信自己的意志力的，

隻來一針的話應該沒有問題。”　　“曾經有很多緝毒人員在以身試毒之前也是這麽想的，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找出很多案例給你分享。”

　　“你有點過於全能了，不過這種時候還是算了吧，找到狙擊小組的位置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余哲森吐槽道。

　　時心於是不再糾結他使用活化劑的問題，雖然看得出來她對此略有微詞。

　　“專業的狙擊小組絕不會在固定位置停留太久。”她說。

　　“所以他們需要一個既能滿足開闊視野又有機動回旋空間的狙擊區域。”余哲森心有靈犀，“這也是為什麽我在觀察之後選擇前往雙聯鋼架橋的理由。”

　　放眼整個廢棄廠區，同時滿足夠高且有移動空間的點位只有那座建立在兩座高筒煙囪旁邊的雙聯鋼架橋了。

　　“對方有光學迷彩型的異能，而因果律預測只能幫你確定大致的范圍，你打算怎麽把他們揪出來?”

　　“你這是在問我還是在考我?”余哲森覺得她的語氣有點悠閑，遊刃有余的像是正在授課的老師。

　　“交流交流嘛。”時心壞笑。

　　這家夥果然是在考自己，余哲森並不生氣，反倒覺得這很有挑戰性。

　　時心顯然已經有一套對付狙擊小組的方案了，她的時間停滯能力今天已經無法再用，也就是說不存在固定住對方位置然後玩“瞬移”突襲那一套。

　　那麽解題思路一定在於破除光學迷彩。

　　光學迷彩實際上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用，隱身效果最佳的環境應該是光線昏暗的室內，在室外則很害怕雨水和浮塵。

　　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昨晚的陣雨也減少了空氣中的浮塵……

　　“我感覺你思路歪了，好心提醒你一下，對方的迷彩來自於異能，和你的裝甲迷彩有本質的不同。”時心及時修正他的思路。

　　余哲森已經跑到了雙聯鋼架橋底下，聽到腦海中時心的話語之後頓時有如醍醐灌頂。

　　“也就是說他們只能隱藏自己的身形，不能屏蔽偵測。”他恍然大悟道。

　　“你說對了，我估計狙擊小組其中一人的能力是隸屬於第四組別‘惑幻’的‘狩獵迷彩’，效果為遮蔽自己周遭小范圍的區域。”

　　“和畢遠勝的異能是同一個組別的。”余哲森想起了自己遇到的第一個歸臨教徒。

　　異能基因的九大組別依次是創造、易形、血契、惑幻、自然、慈愛、心靈、毀滅、審判。

　　余哲森印象中好像到目前為止，除了第二組別“易形”和第三組別“血契”，其他七個組別的異能他都有所接觸或聽聞。

　　裝甲的迷彩還能持續12分鍾，他啟動了熱成像儀和生命源偵測，壓輕腳步沿著回折的樓梯往鋼架橋上方移動。

　　在接近鋼架橋頂部時，熱成像儀和生命源偵測同時有了反饋。

　　余哲森在熱成像儀畫面中看到了兩個發光的人體趴在鋼架橋中段朝著四層樓方向，顯然這就是狙擊小組。

　　目測距離20米，他在最後一級樓梯上蹲下身舉槍瞄準。

　　這個距離上他有充足的把握命中，而對方的雙人狙擊小組會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被乾掉。

　　這就是戰場上取得單向透明信息的優勢，“發現即消滅”。

　　余哲森扣下扳機，Sword03突擊步槍開火。

　　遠處的狙擊小組突然失去了光學迷彩，觀察手“折光”身中十余彈，已經無力維持異能。

　　但狙擊手“擊針”卻神奇地沒有中槍，余哲森的掃射幾乎全部命中了靠近他這一側的折光。

　　“折光……抱歉。”擊針匍匐在折光身體後方，利用同伴的身體來阻擋余哲森的子彈。

　　折光的義體被打得千瘡百孔，激光測距望遠鏡也被子彈蹭到打碎，但他仍提著一口氣抽出綁在腿上的手槍朝余哲森還擊。

　　20米的距離手槍幾乎沒有準頭，何況余哲森還有光學迷彩遮蔽，折光只能大致判斷他的位置。

　　“你快走……”折光一邊用手槍射擊一邊對身後的擊針催促道。

　　Sword03反義體突擊步槍的一匣子彈打完，折光已經斃命。

　　在折光爭取的時間裡，擊針卻沒有逃跑，他將狙擊步槍轉了個方向，架在折光的屍體上朝鋼架橋的盡頭瞄準。

　　余哲森從樓梯上縮了下去，替換掉打空的彈匣，聽到大口徑的反器材狙擊槍彈從自己頭頂尖嘯著飛過。

　　沒有了光學迷彩的掩護，擊針的位置一目了然。大口徑反器材狙擊步槍又十分沉重，對方沒有機動性，這場戰鬥剩下的不過是貓戲老鼠罷了。

　　“別放松，看起來狩獵迷彩是死去的觀察手的異能，狙擊手的異能還沒暴露。”時心謹慎地說道。

　　要是還能時間暫停就好了。

　　只需要一個五秒的暫停，足夠他解決掉那邊的狙擊手。

　　“砰！”又一聲沉悶的槍響，這一次狙擊槍瞄準的是回轉樓梯的支撐結合部。

　　余哲森看到被打斷的鋼條，頓時明白對方想要卸掉自己所在的樓梯。

　　他象征性地探身還擊了兩槍，製造出自己還在原地的假象，隨後將槍背在身後，縱身一躍抓住了鋼架橋底下的鋼筋橫軸。

　　有光學迷彩的遮蔽掩護，他相信狙擊手並不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原地。

　　接下來只要靠著抓單雙杠的技巧從鋼架橋底部接近對方，甚至不用完全抵達對方身下的位置，只需要一個合適的角度就可以直接打穿橋面命中。

　　余哲森也不擔心自己的體力問題，有外骨骼裝甲的力量提供支持，哪怕他就這麽抓著鋼筋吊掛一小時也不是問題。

　　通過抓握鋼筋往前移動了五米之後，他忽然感覺到整座鋼架橋在震顫，對方還在執著地攻擊回轉樓梯。

　　橋身震動，掉落的灰塵和鐵鏽粉末不知不覺粘在了他身上，意外導致了光學迷彩的失效。

　　趴在折光的屍體後方含淚射擊的擊針忽然接到了通訊:“敵人正從橋面下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