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宴會結束，賓客們對卓藝鋒展示的遊輪和人工島航線的討論熱情依然沒有消減。

卓藝鋒安排自己的手下在宴會廳出口向有意參加一周後首航的人發放用於登船的電子卡片船票，不少人都在離開之前領取了卡片。

余哲森退避到宴會廳的牆邊，看著客人們陸續離開，同時也注意到場內還有一小部分人坐在原位巋然不動。

吳小洺那一桌的人基本上都還在，另外之前和卓藝鋒交談過的楊金河等幾名金融投資領域的大腕也沒有走。

余哲森想起了卓藝鋒和楊金河之間的對話，忽然意識到剛才展示的伊甸樂園號遊輪和天堂之島都是所謂的“前菜”。

接下來要拿出來的東西，才是留給仍然在場的這些重要人物的正戲。

等到該走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卓藝鋒示意剩下的人稍安勿躁，隨後他的保鏢開始為眾人分發目鏡。

“接下來有電子腦的朋友可以將設備調到在線模式了，沒有電子腦的朋友可以使用我們提供的電子目鏡，效果雖然稍微差一點但也能有相對完整的體驗。”卓藝鋒笑著說道。

留下的14名客人有的抬手輕叩了自己的太陽穴啟動電子腦，有的則是拿起分發到手的目鏡戴上。

卓藝鋒指引眾人輸入秘鑰連接上宴會廳的無線網絡，以便進入他準備好的虛擬空間。

一直呆在一旁冷眼觀察的余哲森此時發現自己的裝甲似乎也可以連上宴會廳的無線網絡。他嘗試著輸入了卓藝鋒向眾人宣布的秘鑰，果然毫不費力地成功連接。

接下來只要潛入虛擬空間，就能弄清楚卓藝鋒準備搞點什麽大新聞了。

余哲森研究了一下暗夜流火外骨骼裝甲本身自帶的電子戰設備，將身份偽裝和痕跡抹消等功能全部啟動，然後正式訪問了卓藝鋒的虛擬空間。

意識穿過萬花筒般的數據風暴，余哲森發覺自己正置身於一座古典的環形競技場高處的看台上。

此時他的身形還是十分不顯眼的半透明狀態，這是因為裝甲的電子戰設備有意阻截了自身和虛擬空間的數據流交互，使得余哲森的形象反饋給虛擬空間並被具現化的速度被延緩了。

余哲森想要先觀察一下其他人的形象，以此為依據再來構築自己在虛擬空間中的偽裝形象，以降低暴露的可能。

隨後的事態發展證明他的謹慎是正確的，賓客們陸續登場，使用的是統一的虛擬形象——每個人都穿著古羅馬風格的長袍，裝飾以流蘇和飾帶。同時所有人的臉上都戴著一副看起來像是石膏材質的白色面具。

余哲森很快參照他人的形象進行了偽裝，完成具現化之後悄無聲息地混在了入場的客人們之中。

他的左手邊是一位體態略有些臃腫的婦人，雖然戴著面具，但余哲森還是從對方沒有經過處理的說話聲音中辨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位婦人名叫郭鳳容，之前和吳小洺在同一桌，身份是“七島美泰能源科技集團董事會會長”，其名下的能源公司掌握著七島市民用nu2能源供應的半壁江山。

“不知道這一次卓少爺又會給我們準備什麽精彩的節目。”郭鳳容的語氣聽起來對接下來的場景十分期待。

前頭的一位老者聞言回頭同郭鳳容交談，同樣用的是沒有經過處理的本音，余哲森一下子便認出了此人是楊金河。

楊金河笑語道:“看到這古羅馬競技場便明白了，這開幕的節目一定是你喜歡的。

” “我已經等不及了，快開始吧。”郭鳳容搓了搓手。


話音未落，穿著打扮得像是古羅馬執政官的卓藝鋒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他拍了拍手:“諸位，接下來你們看到的畫面雖然是虛擬空間技術的產物，但它的拍攝製作過程卻是完全真實的。體驗過程中如果感到不適，可以暫時關閉虛擬感官修正功能。”

競技場內響起了號角聲，東側的鐵柵欄鏗鏘一聲開啟，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幾名奴隸模樣的年輕人從鐵柵欄後方的通道中走出，有男有女，每個人都帶著一塊蒙皮的木製圓盾和一把短劍。

由於是在虛擬空間中，可以借助虛擬系統自身的鏡頭縮放功能拉近視野，所以余哲森即便不借助神之血的視力輔助也能看到年輕人們後方的通道內有監控攝像頭和吊頂的遙控機槍。

兩分鍾後，一共七個年輕人站在了競技場的東側，他們衣衫襤褸，暴露在外的皮膚均呈現不正常的黝黑，並且有大面積曬傷的痕跡。

余哲森推測這是背後的控制者為了讓他們看起來更像奴隸，故意使他們在烈日下長時間曝曬，而這一切很可能是在天堂之島上進行的。

卓藝鋒要展現給眾人觀看的，多半是一場模仿自古羅馬鬥技場歷史的殘忍角鬥。

這時，西側的鐵柵欄也打開了，只不過從西側通道進入競技場的不是奴隸，而是一頭看起來饑腸轆轆的老虎。

看到這一幕的余哲森已經產生了反胃的感覺，盡管他知道在舊時代的數千年前，古羅馬一度是人類文明繁榮的象征，但這種人和猛獸的原始搏鬥在如今這個時代看來卻無比野蠻。

他在角鬥正式開始之前率先關掉了虛擬感官補正，這樣一來眼前畫面的真實感就降低了很多，體感上的差距從仿佛真的在看台上旁觀變成了如同在電影院觀賞電影。

競技場中的年輕人們畏懼地緊靠在一起，沒有人敢主動向逼近的猛獸發起進攻。

有人在回頭看東側的通道，但鐵柵欄已經關上，後方還有遙控機槍遠遠威懾著想要逃回去的人。

餓虎咆哮一聲撲向聚在一起的奴隸們， 慘叫和驚叫聲混雜在一起響起。

奴隸們手中不過餐盤大小的圓盾並不能掩護他們的身體，更何況他們之中大多數人看起來都不具備基本的短兵格鬥技能，盾牌和短劍的握持方式大多是錯誤的。

於是下方的角鬥變成了一場猛獸對脆弱人類的虐殺。

余哲森注意到周圍的客人們有不少都主動關閉了虛擬感官補正功能，看起來並不適應這過於真實的血腥場景。

但之前表示十分期待的郭鳳容卻與眾不同，她是所有人之中看得最為津津有味的。當猛獸撕咬下一名女奴隸的胳膊時，余哲森聽到郭鳳容在一旁發出了絕頂般愉悅的聲音。

這個女人是個實打實的變態虐待狂。

換言之，她也是卓藝鋒所製作的血腥獵奇題材超夢的目標受眾。

余哲森在感到惡心的同時渾身發寒，他並不喜歡以貌取人，之前在宴會廳看到郭鳳容時也沒有因為她微胖且刻薄的面相而先入為主地對她心生厭惡。但此時此刻，這個女人在他眼中已經成為了幾乎可以和歸臨教徒劃等號的危險人物。

競技場內的殺戮將近尾聲，七個年輕人奴隸在餓虎面前不堪一擊。

郭鳳容似乎還意猶未盡，但其他客人們卻松了口氣，對殘酷角鬥無感的人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進入下一個環節了。

混在其中的余哲森心中忐忑不已，他不知道接下來自己還會看到什麽本不該出現在鐵穹時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