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過後的餐廳一片狼藉,幸存者們此時都已離開。
盡管陳淮夏勸眾人留下,自己會保護他們的安全,但無奈幸存者中有不少急需醫療救護的傷員,必須去附近的醫院尋找生的希望。
“嘶……婭琴你輕點啊,疼。”
手中拿著酒精棉的顏婭琴正在替陳淮夏清理左臉臉頰上的擦傷。
聽到抱怨後,她皺眉說道:“剛才耍威風的時候怎麽不怕疼?榴彈爆炸你都不躲一下,就那麽站著……”
“哈哈,電影裡不都那麽演的嗎?安安,阿姨剛才帥不帥?”
陳淮夏在卡座沙發上岔開雙腿一副大佬坐姿,和對面乖巧地把雙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上的安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帥。”安何星星眼地望著她。
“看吧,安安都說我帥。”陳淮夏一臉驕傲。
顏婭琴歎了口氣,幽幽道:“你啊……都是當媽的人了,性子還和上學的時候一樣不靠譜……”
“那講道理又不是我自己想這麽早當媽的,還不是余涯書那個笨蛋說什麽安全期避……啊啊!疼疼疼……”
陳淮夏說到一半忽然大叫了起來,因為顏婭琴用酒精棉用力地壓了她的傷口。
在顏婭琴幽怨的目光中,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當著安何的面講很不合適。
“對不起……”陳淮夏慚愧地對顏婭琴低下頭。
小安何好奇地歪了歪腦袋:“為什麽阿姨要給媽媽道歉?不是媽媽把你弄疼了嗎?”
陳淮夏訕訕一笑:“因為阿姨總是讓你媽媽操心,安安不要學我,要做個懂事的好孩子。”
隨後她按下了顏婭琴的手,自己拿創口貼貼住了臉頰上的擦傷。
“淮夏,雖然你很厲害,可你也會受傷不是嗎?”
顏婭琴握著閨蜜的手殷殷叮囑道:“以後千萬要小心一點,小森還那麽小呢。”
陳淮夏反手握住了顏婭琴的手,湊近她耳邊說:“我當然會小心的,不過我不擔心小森,萬一我光榮了,婭琴會幫我照顧好他的。”
“你就知道給別人添麻煩,不害臊嗎?”
“那你願不願意被我麻煩嘛……”
“好了好了,真拿你沒辦法……你屬狗的嗎?”顏婭琴嫌棄地把貼上來的陳淮夏推開。
陳淮夏從沙發上站起身,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槍裝進風衣口袋裡,對顏婭琴笑了笑:“謝謝你婭琴,我已經滿血復活了。”
“你還要去戰鬥嗎?”顏婭琴有些不安。
“我先送你們去南部區的防空洞,有一支防衛軍的部隊在那裡保護平民。”她說,“然後我再去家裡接小森。”
顏婭琴攔住了她,嚴肅地反對道:“不行,我不同意,我們先去接小森!”
“我和涯書不像你家老安那麽出名,在安全局也沒有官職,敵人不會特意針對我們的,小森應該沒有危險。”
陳淮夏聳了聳肩:“你們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安志天正在指揮守衛市政廳的戰鬥。”
但顏婭琴堅決不肯讓步,義正辭嚴地糾正她:“整個星舟市都在動亂之中,小森才4歲,你作為一個母親在這種時候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太失職了!”
陳淮夏被她的氣勢震住了。
顏婭琴進一步說道:“撫養孩子不是把他喂飽養大這麽簡單的!要給他關愛,讓他遠離恐懼。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自願當的媽,這個時候你必須去他身邊!”
小安何也走過來拉了拉陳淮夏的手:“阿姨,我們一起去接小森好不好?他一個人現在一定很害怕吧。”
陳淮夏的目光在她們母女之間來回流轉,最後無奈地妥協道:“好,我們一起去接小森。”
她發現小安何有些惋惜地望著桌上被灰塵和血弄髒的蛋糕,笑著撫了撫小女孩的腦袋:“安安,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阿姨重新給你買一個大蛋糕。”
半分鍾後,由陳淮夏領頭觀察,一行三人小心翼翼地離開了餐廳。
陳淮夏是騎著安全局的機車來的,但這個時候要帶著顏婭琴母女,她選擇撬開了停在街邊的一輛汽車,用接線點火的方式發動了汽車引擎。
小車載著三人離去,餐廳破碎的玻璃窗後隱隱約約出現了兩個模糊的身影。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吳小洺對余哲森問道。
“我不知道……我模糊的記憶隻記得後來見到的只有我媽媽和安何,沒見到婭琴阿姨。”余哲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
吳小洺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剛才的這些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嗎?”她回頭看向陳淮夏戰鬥過的現場,“她和你一樣能躲開子彈,還有那個仿佛讓時間停止了一樣的閃現突進……太不可思議了。”
“說實話我也很吃驚……我們追上去吧。”余哲森行動了起來。
他願意相信這個夢境是真實地還原了當年發生的事,從陳淮夏剛才的戰鬥表現中他看到了解開自己能力之謎的希望。
當年的記憶十分模糊,只剩下斷斷續續的片段,他怎麽也回想不起來自己和安何是怎麽抵達安全地帶的。
也許跟上去會找到答案。
余哲森扶起了陳淮夏留下的機車,示意吳小洺坐上來。
遠處的天空被濃煙和火光渲染成一半黑一半紅,附近的街道時不時傳來槍聲和爆炸聲。
這場歸臨教派引起的大亂勾出了不少人心底的惡念,繁華街道兩旁的店鋪幾乎全部遭到了破壞和洗劫。
余哲森曾在資料上看到過,這場浩劫過後星舟市留下的暴力犯罪懸案有三千多起,管理局也是在此之後開始了嚴格管控槍支,取締各種以保鏢、護衛為名的民間非法武裝組織。
失去交通秩序的道路上到處都是胡亂行駛的車輛,余哲森把機車騎上了人行道,但為了躲避亂跑的行人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快一點,我們要跟丟了!”吳小洺有些著急地催促道。
“不會跟丟的,我知道她們要去哪兒。”
余哲森一語點醒了她。
他大致清楚自己當年的家所在的位置,所以只要遠遠跟著就可以了。
畢竟在駕駛安全局機車的時候他們倆人沒法使用光學迷彩,要是跟得太緊搞不好還會引起陳淮夏的警覺。
事實上吳小洺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他們沿著人行道騎行了沒多久,就看到了前方被堵在路上緩緩挪動的車流。
陳淮夏駕駛的車輛被左右的車流夾在路中央,連變道都做不到。
前方的路口有兩名交通局的騎警正在努力疏導車輛,然而他們的努力也只是杯水車薪。
陳淮夏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放在下方握著手槍,目光警覺地觀察著車窗外。
四周偶爾傳來零星的槍聲,聽聲音的特點明顯是各種小口徑的自衛手槍,想來是路怒症犯了的人們一言不合就掏槍射擊。
反正如今天崩地裂,誰也不知道鐵穹社會還有沒有明天,慫個屁乾就完了。
“淮夏,前面堵死了嗎?”後座的顏婭琴拍了拍陳淮夏的椅背。
“看樣子是的,這一帶是商業中心嘛,平常高峰期也會堵的,更別說今天了。”
“要不我們放棄車,走過去吧。”
陳淮夏回頭難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走過去?還有好幾公裡呢。再說你這長裙高跟鞋的……”
“可這樣一直堵著也不是辦法啊……”顏婭琴著急地說道,“要不你先給小森打個電話?”
“那個……我手機沒帶出來。”陳淮夏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臉頰上的創口貼。
顏婭琴愣了一下,她的手機在餐廳發生襲擊時的混亂中丟了,現在想來可能是被爆炸的衝擊震到了沙發下的角落,當時也沒工夫仔細去找。
“我的兒子我知道的,放心吧,他很勇敢的。”陳淮夏語氣輕松地安慰著顏婭琴,抬頭看著後視鏡咧嘴一笑:“像我。”
顏婭琴有些無奈地抓了抓劉海。
這時她們聽到外頭傳來了隆隆的轟鳴聲,大地隱隱隨之顫動。
安何站在了後座座椅上,扶著副駕駛的椅背向前眺望,興奮地喊道:“是防衛軍!媽媽,淮夏阿姨,你們看呐!”
一輛鐵灰色的“怒熊”重型坦克出現在了車流的前方,滾動的履帶碾過私家車嬌小的車頭。
顏婭琴臉色一白,陳淮夏則是皺起了眉頭。
“怒熊”重型坦克從公路上一路碾壓行進,像一台收割機一樣將無數車輛卷入鋼鐵履帶之下。
從被碾壓的車輛中倉皇逃離的人們朝著坦克投擲石塊、瓶子抗議,隨即引來了側翼機槍的掃射。
“婭琴,帶安安躲到人行道上去。”陳淮夏打開車門下車,把從餐廳繳獲的那支帶榴彈發射器的自動步槍背在了身後。
她跳上了前車的後備箱蓋,在擁堵車流的頂上不斷跳躍前進,逆著逃跑的人群迎向那輛瘋狂的坦克。
賽博朋克:鐵穹秩序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