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局的臨時待客室內,井鄉明悠悠醒轉過來。
他的面前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
“井先生,你醒了。”
坐在井鄉明對面的是林傑和孟冬夏。
井鄉明的神智看起來仍不甚清醒,他的手微微顫抖著捧住了茶杯,迷茫地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裡是……”
孟冬夏回答道:“這裡是七島市安全局,井先生,你還記得自己今天做了什麽嗎?”
井鄉明怔了怔, 肩膀塌陷下去,陷入了沉默。
余哲森在隔壁看著待客室內的監控畫面,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
褚月曦從飲水機接了兩杯水回來,將一杯遞給他:“怎麽辦?他好像什麽都不想說的樣子。”
“精神萎靡,意識模糊,難以溝通。”余哲森評價道。
“是因為受到夢境異能的影響嗎?”褚月曦低沉的語氣中帶著同情的意味,“那個魘先生究竟賣給了他什麽樣的夢?竟能讓他如此流連忘返。”
“夢是內心願望的投射。”
“所以自然也會有很強的吸引力吧……現實中難以實現、無法得到的,在夢裡卻可以。”
余哲森點頭:“在電玩城遇到的那群家夥不是說,沉浸在那種夢裡比吸嗨了更讓人上頭嗎?”
這時克萊爾推門進來,對他們兩人說了一句“今天辛苦了”,隨後同樣注視著監控畫面。
在林傑和孟冬夏的勸說下,井鄉明喝了一口熱茶,幾分鍾後,他的眼神稍稍恢復了一些生氣。
不過他依舊拒絕回答任何問題。
就在林傑和孟冬夏以為井鄉明將會一直保持沉默之後,他卻主動開口提出了請求。
“我想睡覺。”
井鄉明提出的要求十分簡單,他想睡覺,並且不介意任何入睡的方式。
“安眠藥、鎮靜劑,都可以,或者你們把我弄暈過去……求你們了……”
隔壁盯著監控的余哲森和褚月曦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克萊爾則是表現出了見多識廣的淡定:“井鄉明的狀況看起來和染上毒癮的人沒什麽區別,甚至還要更糟糕一點。”
這種渴求入睡的樣子,就像是毒癮發作的人渴求得到毒品一般。
“教官,這種情況下是不是該對他采取強製措施?”余哲森建議道,“無論是為了他本人的安全著想還是為了社會治安。”
“他的老婆什麽時候來?”克萊爾問了一句。
“也許已經在路上了。”褚月曦接話,“我之前聯系過她。”
“如果井鄉明的老婆來了之後他還是這樣,就讓他們回去吧。”克萊爾做出了決定。
余哲森驚訝地扭頭:“就這樣放他回去?”
“讓他回家去睡覺好了,畢竟他不是犯人, 只是個受害者。”
“那如果他還想自殺怎麽辦?”
“給他老婆提個醒,讓她注意照看。我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些的了,別忘了安全局的職責是打擊罪犯。”
余哲森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上前道:“教官,借一步說話。”
克萊爾眼中露出意外之色,還沒等她回答,褚月曦已經在往門外走了。
“我先出去了,你們談。”褚月曦把門輕輕帶上了。
“說吧。”克萊爾在沙發上坐下。
“我們可以請於清雪幫忙。”
“什麽?”克萊爾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可以請於清雪幫忙調查井鄉明。”余哲森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提議,“她的異能是心靈感應類型的,教官你應該有她的資料吧?”
克萊爾的表情變得十分古怪,她在沉吟片刻之後開口:“你是怎麽知道的?她主動告訴你了?”
“怎麽可能呢?我們的關系挺僵的。”余哲森聳肩,“當然是從她自己不小心漏出來的蛛絲馬跡裡推測出的答案。”
克萊爾嘴角輕輕揚起,笑容玩味:“不小心?”
余哲森看著監控畫面,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於清雪在管理局已經工作五年了,能被上頭信任並派她單獨來調查你的問題,你覺得她是那種‘不小心’的人?”
“可能她想用這份能力向我施壓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一種坦誠。”
“坦誠?”余哲森並不認同。
如果於清雪坦誠的話,就不會趁他不在的時候去翻他的行李了。
“言歸正傳,我不能去要求於清雪協助我們調查井鄉明。”克萊爾的語氣變得嚴肅了一些, “安全局對異能的利用有嚴格的內部規定, 心靈感應類型的異能尤甚。雖然我也想盡快獲得真相,但比起真相程序正義更重要。”
余哲森能夠理解她的意思,讀心術這樣的異能如果被濫用毫無疑問為引起社會信任危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不希望被他人窺探,心靈感應類的異能也因此會受到管理局的特別監督。
克萊爾最後那句“比起真相程序正義更重要”也很觸動他,一個被掩埋的真相或許只是一個案件的遺憾,但一次不符合程序正義的執法卻有可能引起整個秩序的崩潰。
“先這樣吧,繼續搜集和夢境販賣者有關的情報,但不必操之過急。”克萊爾於離去之前說道。
比起之前幾乎席卷整個七島市的歸臨教派恐怖襲擊,夢境販賣者引起的問題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之內。
余哲森忽然想起今天在電玩城獲得的情報,趕忙喊住了克萊爾:“對了教官,在尋找井鄉明的過程中我意外收獲了一條信息……”
他將關於潛入夢境與魘先生接頭的暗號說了出來。
克萊爾的臉上立刻出現了重視的表情。
“原來如此,通過這種方式進行交易接頭,確實很隱蔽。”克萊爾評價道。
“這個……消息的真偽還有待證實,畢竟是出自幾個小混混之口。”余哲森說,“如果能夠和井鄉明那邊的情況互相驗證就好了。 ”
但井鄉明不願意開口,或者說他的精神狀態已經被夢境深深影響了,無法進行理性冷靜的思考。
“不急,讓他調養兩天,看看情況能否有所好轉。”
“教官,其實還有一種驗證的辦法……”余哲森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像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他心中想的是,既然已經知道了魘先生的接頭暗號,那麽他們也可以嘗試在夢中與之接頭。
但克萊爾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他的提案。
“這太危險了,我不允許你這樣做。”
“我有過潛入虛擬空間直面符兆海和弗裡德海姆的經驗。”
“夢境和虛擬空間有相似之處,但本質上是完全不同的!”克萊爾嚴肅地糾正他的思想,“對於夢境異能者而言,在夢中他們是絕對的主宰,我們要避免在對方的主場進行交鋒!”
“是……我明白了。”余哲森無法反駁,只能表示同意。
克萊爾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兩句鼓勵的話,但他沒有聽清。
監控室的門關上了,不出片刻又開啟。
余哲森以為是褚月曦回來了,剛想和她討論一下案情,扭頭卻對上了於清雪不苟言笑的冷臉。
“於小姐有事嗎?”
“剛剛在外頭遇到了你的搭檔。”於清雪抱著雙臂,“她告訴我你需要幫助,但又支支吾吾不說清楚,我隻好來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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