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射脫離的駕駛艙如流星般劃過天際，數秒之後被遺棄在原地的機甲自內而外產生了一個膨脹擴大的光球，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瞬間響徹雲霄。

　衝擊波肆虐震蕩，揚起飛沙走石，火光和濃煙不斷從爆炸形成的深坑中冒出。

　一隻獸爪從煙塵中緩緩伸出，抓住深坑的邊緣，艱難地將自己遍體鱗傷的身軀往外拖拽。

　不遠處機甲殘骸下的陰影中， 夜梟的身影浮現出來，半蹲半跪著抬頭仰望。

　“脫離裝置把逃生艙彈到東面去了。”他歎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傷痕累累的同伴:“怎麽樣?還能動彈嗎?”

　半人半獸的異能者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嘴邊混著雨水的血，沙啞地回答道:“不過是做夢而已，受再重的傷也無所謂。”

　夜梟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但卻什麽都沒說。

　獸化異能者四肢著地， 弓腰做衝刺的準備， 夜梟則再一次潛入了他的影子裡。

　“追過去。”

　接到命令的野獸四肢肌肉發力，如獵豹般迅疾地撲向前方的鋼鐵叢林。

　機甲駕駛艙落在大約五公裡外的一座大樓頂部天台上，余哲森從艙內爬出，回頭搭了把手拉時心出來，兩人站在天台的邊緣眺望著雨霧蒙蒙的城市。

　“真安靜啊，沒有飛行車，沒有路人甲。”時心喃喃說道。

　雨水打濕了她的金發，發絲濕噠噠地黏在臉頰上，漆黑的緊身戰鬥服表面反射著水的光澤，即便是相對比較狼狽的處境，她的美貌依舊超凡脫俗。

　“我們現在的狀態是不是不如以前?”余哲森詢問道。

　現在時心以實體的存在出現在他身邊，雖然看似讓他多了一個幫手，但過去他們之間那種的心意相通的聯系卻斷了。

　余哲森猜想，這個狀態下時心是沒法幫助他使用那些額外的能力的。

　“你猜的對。”時心的回答印證了他的擔心，“天衡百貨商廈的交鋒才過去多久?我本來不該這麽早醒過來的。”

　“那現在豈不是……”他眼中的關心憂切更重了，

不知道提前喚醒是否對她有不利的影響，心中不免抱有愧疚。

　時心搖了搖頭:“不，托了七海沙紀的福，我在你的夢境世界裡活動沒有問題。”

　“真的嗎?”

　“當然， 而且這裡本來就是我的領地。”她回頭朝余煙未盡的爆炸地點望了一眼， “那兩個入侵者快追上來了。”

　余哲森點頭:“夜梟的可以奪取在夢境中被他殺死的人的能力，我就是他此行的目標。”

　“那你和七海準備的計劃執行得如何?”

　“一半一半吧。”

　他對局勢的估計並不是很樂觀:“按計劃我應該且戰且退引著夜梟往預定地點走，順便摸清楚他還有什麽隱藏的能力，但現在這兩點都做的不是很完美。”

　“那你們約定的決戰地點是?”

　“星舟市第四中等學園，在新區的東部邊境。”

　時心思索了兩秒:“距離這裡只有3公裡的直線距離?那也很近了。”

　“新區東部有一條運河，學校在河對面，要過一座橋。而且我們現在下樓多半會在半路被夜梟和那個獸化異能者堵住……”

　余哲森說到這裡瞅了她一眼:“那個……你現在戰力怎麽樣?我可以依靠你嗎?”

　“放心吧我無敵啊隨便打——雖然我很想這麽說。”時心十分黑色幽默地說道，“你可以把現在的我當成一個無法使用‘裂域’的姐姐。”

　余哲森燃起的希望瞬間撲滅:“那就是純吉祥物，行了我知道了，你靠不住，還得我自己想辦法。”

　“喂喂，你現在對你姐姐這麽沒有尊敬之心了嗎?什麽叫沒有裂域就是純吉祥物啊?”

　“吉祥物的意思就是我不想讓她冒險，你也一樣。”

　時心捂著嘴嗤嗤地笑，隨後說道:“其實我應該比吉祥物稍微有用一點，剛剛我說過了吧?這裡是我的領地，雖然現在這個狀態下操控力比不上七海，不過帶你跳個樓應該沒什麽問題。”

　“當真?”余哲森往天台外望了一眼， 三十幾層高的樓，沒有裝備緩衝配件的外骨骼都不好隨便跳。

　時心肯定地點頭。

　“那跳吧， 做夢本來就不需要講合理性。”余哲森握住了她朝自己伸出的手。

　兩人退後幾步， 然後一同向前助跑，在天台邊緣縱身一躍。

　……

　啪嗒啪嗒啪嗒……

　碩大的雨珠拍擊在窗戶上，時不時有閃電在天邊劃過。

　教室內的照明燈似乎受到雷電的干擾，忽明忽暗地閃了幾下。

　於清雪從課桌上醒了過來，眼神很快從最初的朦朧迷茫變得清醒銳利。

　這裡是星舟市第四中等學園，她曾經就讀的母校。

　講台後方的電子屏沒有關，上面還留著文學課講師布置的課後作業——研讀課外詩作並選擇一篇寫下自己的理解感悟，不少於500字。

　她望著屏幕呆怔了許久，突然發自內心地笑了。

　“看來櫻沒有辜負我的委托，你還是來了。”七海沙紀推門而入，將滴水不止的傘掛在門把上。

　“我不是來幫你的，我對你和曲白洲的故事也沒有興趣。”於清雪斂起笑容與之對視。

　七海沙紀微微一笑:“那是為了余哲森嗎?”

　“為了我自己。”她嚴肅地說道，“為了彌補我自己的失誤——讀心術和控心術這樣的能力絕不能交給一個法外狂徒。”

　“很好，那需要我重複一遍你的任務嗎?”

　“不必了，我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她驀然起身，轉身走向教室的後門準備離開。

　“喂，你知道我為什麽選這個地方嗎?”七海沙紀衝著她的背影喊道。

　於清雪停了下來，背朝著她回答道:“這是我能力達到巔峰期的地方，你是不是覺得選這裡作為戰場我會更有把握?”

　“差不多吧，另外我覺得在這個地方對你進行能力升華會更容易一點。”她快步趕上前去，在於清雪驚訝回頭看向自己的時候伸出手指點向她的眉心。

　於清雪的臉上出現了抗拒的表情，但七海沙紀用不容反駁的口吻說道:“別拒絕！我知道你的精神世界很可怕，但這一次我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了。”

　這一次一定會成功，而不是重蹈之前在裡人格面前的覆轍，七海沙紀的眼神充滿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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