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傑那家夥帶隊查了快一周了，沒什麽進展?呵呵……”

　孫鳴航吊兒郎當地坐在茶水間的暖氣管道上啜著咖啡，當然這個季節是用不上暖氣的。

　“呃……你和林專員是不是有什麽過節?”

　余哲森聽出了他語氣中夾雜著對林傑的不滿。

　“沒有。”

　幾秒之後，似乎連孫鳴航自己都意識到這個回答顯得很敷衍，於是又補充道:“我只是覺得林傑那種被動式的調查太磨嘰了，居然撒網捕魚一般一個個去尋找走訪和魘有過接觸的人。”

　余哲森“咳咳”了兩聲，提醒道:“摸排是常用的刑偵手段。”

　“教條主義。”孫鳴航對此嗤之以鼻， “既然已經得到了夢境接頭的標記暗語，直接找上正主對峙不就得了。”

　“那很危險，而且克萊爾教官嚴令禁止我們這麽做……”

　“是啊，很危險，話說你不是已經接觸過魘了嗎?”孫鳴航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是我們內部唯一知道魘的夢是怎麽樣的人，為什麽不分享一下經驗呢?”

　余哲森一臉愕然， 這件事他明明只和克萊爾報告過。

　“果然。”孫鳴航眼神一沉， “你真的已經接觸過魘的夢境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

　“我……”

　“既然你自己都這麽做了，還在我面前裝什麽支持林傑那種保守做法呢?”

　余哲森不悅地說道:“你剛剛是故意詐我。”

　孫鳴航笑了笑。

　“我不是主動去尋找魘的，是他找上我的。”余哲森無奈承認道。

　“他怎麽能在茫茫人海中鎖定了你呢?”孫鳴航問，“應該有更加細節的東西吧?你是在什麽地方睡著入夢的?”

　“虹雨酒吧。”

　“噢，就是本地很有名的那家異能者地下俱樂部?地圖上不存在的酒吧。”孫鳴航微微抬頭。

　“你知道得挺多。”

　孫鳴航得意地笑了笑:“我混在一個喜歡二次元動漫遊戲的同好會聊天群裡，偶爾也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報。”

　“我還以為你上網不乾正事呢……”

　“算是意外收獲吧，我當然不是衝著打聽情報去加群的。”

　孫鳴航喝了一口咖啡，說起自己興趣上的事情他的表情終於變得快活起來。

　他興奮地給余哲森說道:“那個群裡時不時會有福利圖放出來，我TM射爆。”

　“……”

　余哲森扶著牆壁反省自己為什麽會讓他把話題帶偏得這麽離譜。

　孫鳴航則向他展現出了自己的收放自如，上一秒還在說福利圖，下一秒就言歸正傳:“你入夢的時候酒吧裡人不少吧?”

　“確實，是晚上營業的黃金時間，請了一個還算比較知名的民間樂隊在演出，我記得氛圍蠻熱烈的。”

　“有注意到群裡入夢現象嗎?”孫鳴航問。

　“群體入夢?”余哲森愣了愣，這是他聽到的新詞。

　孫鳴航解釋道:“酒吧那麽多人，他是專挑你下手?還是無差別攻擊呢?”

　余哲森沉吟回想之際， 孫鳴航又拋出了問題:

　“想要讓人入夢，首先得讓人睡著，當然喝醉也算，所以酒吧對他來說算是一個不錯的作案環境。當時你喝多了嗎?”

　“我的經歷有點離奇。”余哲森一邊回想一邊說道，“第一次入夢應該是我自己喝醉導致的，酒是我的酒保朋友直接送來的，不太可能被動手腳。”

　孫鳴航感興趣地點了點頭:“之後呢?”

　“我經歷了第一次夢境，在夢中看到一個戴著高禮帽、坐在運輸煤炭的卡車貨鬥上吹口琴的紳士，那應該是魘在我的夢中的化身。”

　“據說他在夢中的形象經常改變，並不固定。”孫鳴航插話道，“他是個很謹慎的人，即便在夢中也注意隱藏自己的特征。”

　“第一個夢中我險些被卡車撞死，但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余哲森搖頭不解，“最後一刻我被於小姐以思維入侵的方式從夢中拉了出來。那天我們鬧了些不愉快，我的心情很糟糕，所以才會不知不覺醉酒。”

　“那個星舟市來的女調查員?在你們鬧了不愉快的情況下來酒吧找你?還把你從魘的夢境裡救出來?我靠，這是一見鍾情的真愛嗎?”

　“別胡扯了，你不是想知道魘的手段嗎?”余哲森給了他一個“閉嘴”的凌厲眼神。

　孫鳴航收斂笑容:“還有第二次入夢吧?”

　“我醒來之後， 她在我身旁捧著一杯清水，我的面前也有一杯。水樣我們後來帶回來請鑒定科的人做了調查， 發現了催眠藥的成分。”

　“所以喝下了水的你們都入睡了， 然後都被拉進了魘的夢裡?”

　余哲森點了點頭，孫鳴航的推測完全正確。

　孫鳴航思考了一下:“等等，如果我沒猜錯，你們倆進的是同一個夢吧?”

　“對，我至今無法理解這是什麽原理，夢中似乎只有我們兩人是真人，其他的人和事物都是意識投影。”

　“這就是我一開始問的群體夢境。”孫鳴航說，“那麽已經可以證明魘有將多人納入同一個夢境的能力了。”

　“這有什麽特別嗎?”

　“魘有可能不是一個人，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單獨行動，而是有隊友或者團隊。”

　孫鳴航臉上出現認真專注神情的時候氣質與之前判若兩人，現在的他隱隱有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

　之前在廢棄工廠的時候，余哲森也曾見到過片刻這樣的他。

　“你前後的兩個夢是有區別的，前一個夢的夢主是你，魘是你夢境的訪客，當然他有能力影響你夢中的一些東西。”孫鳴航沉聲說道，“後一個夢的夢主就不確定了，但應該不是你或者於清雪——你們是通過在夢中自裁來實現脫離的對嗎?”

　余哲森露出了疑惑的眼神:“夢主有什麽特殊意義嗎?”

　“夢主是無法通過死亡脫離自己的夢境的，死亡之後會進入下一個夢的輪回，潛意識的自我保護會讓你在夢中不斷地重生然後去尋找一個‘安全離開’的突破口。”

　余哲森聽得頭皮發麻:“你說的這些有什麽根據嗎?”

　孫鳴航神秘地一笑:“想知道根據?今晚下班之後來我家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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