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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權》二百九十 雲南事畢(下)
吳堅看出了自己的話正說進了勞凡平的心坎上,便進一步鼓其如簧之舌,說道:“從前一段傅友德的態度,可以分明地看出,他是不接受求和,而是要皇上、梁王去投降。 .只要您令人草寫一份歸順書,遣使去請降,不就可以了此差事了嗎?”說到這裡,他瞄了勞凡平一眼,見他默然細聽,心氣平和,就放膽說道:“到時大人的位置自然穩保。”

 勞凡平權衡了利害,覺得投降確實比遷都好,於是就下定不遷都的決心。他說:“吳先生的話很有道理,就這樣吧,不遷都了。我即刻令幕府草份降書,馬上去勸梁王向元請降。”

 哪知這份降書竟這樣難產,以致錯過了約定的逃跑時間,讓梁王白等了一場。不過,經過一夜的伏案勞作,一份勞凡平自鳴得意的降書,大功告成了。

 勞凡平寫罷,一連誦讀了好幾遍,自我感覺甚好,自我給了一個“詞情並茂,意懇理切”的評價,便準備進宮去見梁王。

 經這半天、半夜的遷都折騰,整個一個昆明的梁王府和臨時搭建起來的王宮,都被攪成一片混亂。人心不安了,秩序也亂了,說要走,等了大半夜,又沒走成。無論是嬪妃或是宮女、太監,上上下下都弄不清天亮之後,自己會是個什麽命運。

 年邁的梁王,更是被折騰得心灰意冷。早已承認自己無力回天了,把希望放在下面他曾經信任過的幕僚身上,結果又被勞凡平給耍了。氣得整個一夜都合不上眼。

 勞凡平已料想到昨天的失約給予梁王的怒氣是很大的,但他也熟知梁王寬容的好脾氣。當他一聽宣他進殿的時候。他臉上就堆滿了充滿歉意的笑容,奏道:

 “屬下真該死。昨天竟然失了信,只是那是萬不得已的事呀。

 我突然得到一個新的情報,說是大明只要我朝投降,就既往不咎,所有將士,一律不加殺害,保全余生,聽了這個情報之後,我細想。還是梁王原來不同意遷移的主張是對的,是屬下我錯了。試想,遷移逃避,終歸被滅,還不如進一降表,尚可保全。只是這表一定要寫得好,讓大明朝廷看了滿意才行,這才不得不自己親自執筆,這段文字。讓我整整熬了一個通夜。”

 說到這裡,勞凡平從懷裡掏出那份降書,遞了過去:“請梁王……”

 梁王已經夠疲倦的了。最壞的打算已經有了,也不期望有異想天開的新勝局。她覺得這台戲該她下台了。便懶懶地說:“這降表,孤王就不看了。遷移也罷,投降也罷。就請你看著辦吧。”

 當即,勞凡平就派了楊應奎帶著降書和傳國玉璽去大明軍營晉見傅友德。

 這一次傅友德很高興地表示願意接受投降。並派來使者邀約勞凡平親自去軍營具體談判。這消息多少給朝廷帶來一點慰藉,但卻把勞凡平嚇壞了。他怕大明軍隊怕得要死。他惟恐被扣留。就在這天夜裡,便帶著自已的人馬,悄悄地離開了昆明,逃到他紅河的老家彌勒縣去了。

 勞凡平的出逃,又給梁王帶來了煩惱。她想,這個勞凡平比泥鰍還滑。他出的主意,臨到要辦實事時,他又溜了。好不容易得到傅友德接受投降的許諾,他一逃走,誰去談判呢?於是,在正月十九日的一大早,梁王將屬下的幕僚們召到王府中緊急議事。

 這次緊急議事全是在一種悲憤的氣氛中進行的。屬下的幕僚們一個個滿腦子裡都是壞消息,誰都不想先啟奏。還是心急如焚的梁王悲戚戚地先說了:

 “勞凡平負我,竟不辭而去,令孤王痛心。眼下要人去大明軍營談判,叫誰去呢?”

 一時,殿內竟死一般的寂靜,好一陣沒有人出班啟奏。

 在無法再延宕的情況下,吳堅終於出班啟奏了,他說道:“梁王切勿過哀。事到如今,請降已成定局。只因愚臣老邁無用,難以勝大任,但可升擢賢能者,同臣一道去大明軍中議降。”

 殿裡立時活躍起來了。參加議事的幕僚們都覺得這建議很好,去了個勞凡平,可以另擇新人。但選擇什麽人呢?大家心裡不免懷著個小九九,便三個一堆,兩個一塊地小聲議論開了。

 在用人上,梁王心裡還是有點主意的。對於自己屬下的這班人,梁王對他們的信任感漸漸淡下來了。不過對於新人,也無法絕對的信任,但對也先帖木兒,她卻是難忘的。她要將他算進去,也可試試他的忠心。

 於是,她說話了:“吳先生的話很有道理,咱們雲南是應擢升一批賢能。”

 當即便傳詔:著也先帖木兒為右丞相兼樞密使,都督天下兵馬。 詔書宣讀剛罷,眾人正等待也先帖木兒謝恩時,也先帖木兒出班了,但他不是謝恩,而是懇切辭謝。他說:

 “臣啟奏梁王、皇上,大元待臣,恩重如山,而臣卻無以大功回報,深覺愧疚,只求孜孜不倦於現職,以謝浩蕩皇恩。新的重任,臣實無力擔當,恐誤國家大事,懇請收回成命。”

 也先帖木兒的辭謝,實出梁王意料之外。他所見到的,都是削尖腦袋爭著做大官,哪有給大官還不肯乾的。可這回不同,不想乾,還非讓他乾不可。想到國難當頭,她又忍不住說:

 “也先,你難道忘了先帝對於你們家族之恩了?現在是國難臨頭,大元正是要用你的時候,出使大明軍中之事,是非你莫屬呀!”

 朝臣們也都苦口相勸:“也先大人,憑你的忠心、膽略,出使大明軍中。是最適合的呀!”

 “梁王的一片良苦之心,切不可辜負呀!”

 “你受命於危難之時。憑你的才華、魄力,必可力挽狂瀾。救國家、救百姓、也救我等於水火。你是決不可辭的呀!”

 也先帖木兒之所以辭,並非出於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不願與屬於勞凡平一黨的吳堅之流共事。他認為與這些人共事是乾不出為什麽大事的,最好是避而遠之。要救國救民,只有按自己的方略去幹。所以他決定辭謝。現在聽了梁王和眾位大臣的一番話,覺得這次是難於推卸的了。心想,能有機會去和傅友德見面交鋒也好,可以顯顯大元也並不是沒有人才,也可察其動靜。豈不是好,反正我是談判,不是求降。於是,他謝恩道:“臣謹遵命。”

 梁王一聽高興了,說:“那也先大人就同吳先生一道前往大明軍中吧。”

 吳堅見也先帖木兒答應了,覺得正是自己脫身的好機會,連忙奏道:“愚臣年邁,行走不便,也先大人膽略過人。有他前往便可了。”

 梁王問道:“也先大人,你的意思呢?”

 也先帖木兒見吳堅膽小怕事,臨陣脫身,心想。讓他去也乾不成事,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去好,便說:“就按吳先生所奏的辦吧。”

 這樣。事情就拍板了。由於傅友德要求談判的人要是執政的,也先帖木兒是新任丞相。恐被刁難,但也先在元順帝時期。就曾經當過一品大員。所以梁王說:

 “也先大人,以右丞相這個名義出使吧。”

 二十日,也先帖木兒帶著親衛伯林翰,和挑選好的十名精悍隨從,一行十二人,朝昆明東北方向的嵩明而去。

 本來,伯林翰在聽到也先帖木兒要出使大明軍中的事後,就非常激動地嚷了起來:“也先大人,你萬萬去不得。漢人現在是趁勝之師,那麽凶狠,如果發生什麽意外,雲南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也先帖木兒向他解釋說:“這是可汗和梁王兩人的詔令,再危險也是要去的。”伯林翰聽了,知道這是無法勸阻的事,就請求道:“也先大人既然決意要去,那就請帶著我一塊去。”也先帖木兒很受感動,覺得這種明知有危險卻能不怕危險的下屬,才是真正忠心之人。

 嵩明已被大明軍隊佔領了好幾天了。傅友德將大本營扎在這裡後,又令先頭部隊伸展到昆明城郊十幾裡地的榷木教場。所以出昆明城走出不遠,就見沿途之上,蘑菇也似的軍用帳篷遍布四野。

 凡兵營所在地,兵哨林立,戒備森嚴。待來到中軍大營時,只見一座白色帳篷外,密密層層地站著列列刀斧在手的衛隊,也先帖木兒料想這就是傅友德的中軍帳了。待伯林翰上前通報後不久,從帳篷裡走出一名偏將,將也先帖木兒引進了帳營中。

 傅友德是早聞也先帖木兒的大名的,只是這是第一次見面。他要看看這位原來蒙元丞相的弟弟著稱的也先帖木兒,是怎來談投降的。端坐在正中央的他,見一個頭戴圓形氈帽,身穿紫色官袍的魁偉蒙古人,大步走了進來。心想,這是也先帖木兒無疑,果然名不虛傳,雖然有些老邁,卻從身上透露出一種上位者的尊嚴。傅友德要試試也先帖木兒的膽量,便故意橫眉怒目,陡然大喊一聲:

 “來者是誰呀?”

 也先帖木兒凜然站在中間,也大聲回道:“我是大元右丞相也先帖木兒。那你又是誰?我要見的是傅友德元帥。”

 “這就是我們的大元帥。你還不下跪!”一名偏將在一旁這麽喝道。

 也先帖木兒氣度安然,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是大元使者,前來平等相見,豈有下跪之理。”

 傅友德從這一見面的幾句話,就知道了也先帖木兒確是厲害。他本來也敬重那些有骨氣的人,特別是老人,所以他不敢再怠慢他了,便令左右給也先帖木兒搬來凳子,說:“既然也先丞相是使者,就請坐吧。”

 也先帖木兒剛昂然坐下,伯顏就問: “怎麽貴國的勞凡平不來洽談投降事宜呢?”

 “投降?不,我是大汗詔令前來議和的。”也先帖木兒正色地這麽回道。

 伯顏哈哈大笑說:“議和,也先丞相想議和?晚了。為時晚了。 眼下我們已經打到你們昆明的城下來了,還想議和?”

 也先帖木兒看到傅友德笑成了一個大紅臉。用幾分不屑的語氣說:

 “是的,你們是打到我大元的昆明城下了。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蒙古人已經退出了中原之地。難道你們大明想要把大元的國士全部吞並,並趕盡殺絕麽?”

 面對著也先帖木兒的質問,傅友德說:“我大明並沒有這個意思。對百姓也不會加害。不過終歸要天下一統的,我大明洪武皇帝順應天命,你們又何必逆天行事呢?”

 也先帖木兒抓住這話,立即進一步說道:“既然這樣,你們就應該將兵退至曲靖或烏撒一帶去,然後再來商議每年貢納金銀及犒勞軍隊的事。”

 要傅友德退軍。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他圓瞪著雙眼瞅了也先帖木兒好一陣,才說:“也先丞相,我們漢人的一句諺語,叫做‘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而今你們雲南,區區一個娃娃,一個梁王連為寇的本事也沒有了,只能投降了。”

 這一回是也先帖木兒哈哈大笑了。笑罷說道:“我泱泱大元,曾經君臨天下。豈有投降之理。你大元帥不要高興得太早,以為打到昆明城下,就是最後勝利了。不,這錯了。我大宋至今南有紅河、玉溪;西南還有大理;山中盡有我愛**民在戰鬥。要想征服我大元。談何容易。奉勸大元帥退兵議和,勿再挑起戰爭。”

 聽了這一番強詞奪理的話,傅友德又氣又惱。他鼻子一哼。說道:“這場戰爭可是你朝私立大汗惹起的。想當初,我洪武皇帝。三番兩次的派來使節,卻全部被你們殺死送回屍體。如此背信,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我朝才興師問罪的。”

 也先帖木兒據理力爭,反駁道:“真正背信棄義的是你們呀,當初你們的皇帝,曾經還任過我大元的官職,卻不思忠義,鋌而走險的造反作亂,其實事情的根源在哪裡,咱們不用說.....。.”

 傅友德被這一番白馬非馬的辯論的話說得啞口無言,他的紅臉膛變得更紅了。而且,事情牽涉到當今的聖上,他當然不敢再爭辯下去,他想,也先帖木兒如此來者不善,是不是另有企圖。在沒有弄清楚之前,不能放他走。更何況他是一隻虎,豈能放虎歸山?於是,他說:“你竟敢當我的面罵我大明不是正統,這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呀,難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嗎?”

 也先帖木兒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說:“怕死?我多大年紀了,所缺的就是一死報國了。元存則我存,元亡則我亡。就是刀鋸在前面,油鍋在後面,也不會懼怕,還有什麽能讓我怕呢?”

 軟硬兼施,都沒能打下也先帖木兒的銳氣,使傅友德堅定了扣留他的決心。他說:“也先丞相,你還是先住在這裡,許多事,慢慢地議吧。”

 也先帖木兒明白傅友德是要扣留自己,抗議道:“我是來商議兩國大事的,你為何把我留下?”

 伯顏皮笑肉不笑地說:“也先丞相不要生氣。你們蒙元的正統在和林,你們何來一國之說,所以根本就沒有和我大明對等談話的資格,你就等著和我一道共同商議吧!”

 也先帖木兒還想抗議,卻被傅友德手下的副將等人客氣地圍請走了。

 傅友德當即著人招來沐英,令他速去昆明質詢,為什麽送來的是降書,而也先帖木兒卻是來議和?梁王知道後,有好一會沒吭聲。心情很複雜,對於也先帖木兒一心捍衛蒙古人威嚴的勇敢精神,是很讚賞的;但在眼前這種除投降無其他路可走的情況下,他這麽做會壞了大事。當即召集眾大臣商議如何對待此事。大明使節在殿上對眾人說:

 “你們的也先丞相在我營堅決不肯議降,傅友德大元帥很生氣。我奉大元帥之命,前來通告:著你朝立即派出祈請使,前往我營。聽候北上大都請降。”聽了這極嚴厲的通告後,眾人中的主戰派不知所措。而投降派的核心人物吳堅、謝堂等卻十分活躍了。他們三番五次地向梁王進言,勸說一定要滿足大明使節的要求。立即派出祈請使,並拿出了早草寫好的一份“令雲南各處軍民歸順大明帝國”的詔書,請梁王同意。梁王還有什麽不同意的,只能一一認可了。於是便決定派吳堅和和謝堂為祈請使,隨沐英派來的人一道赴大明軍中。

 傅友德見沐英帶著人來請降,心中大喜。便在帳中設宴相迎,一則標榜自己的仁義之心;二則也可炫耀一番軍事上的勝利。為了從心理上摧毀也先帖木兒的抗擊意志,他還特意安排也先帖木兒來赴宴,並邀也先帖木兒和吳堅坐在他的兩旁。

 也先帖木兒對傅友德的邀請視而不見。冷冷地說:“我就不坐了!”

 厚顏無恥的吳堅,為了討好傅友德,上前去勸說:“也先大人,坐上去吧,莫辜負大元帥的好意了。”

 也先帖木兒頓時火起,厲聲道:“你快住嘴!貪生怕死之流,賣身求榮之輩,有什麽資格來多嘴,別弄髒了我的耳朵。”

 這時。同被邀來赴宴的雲南各個降將,也在一旁勸也先帖木兒入席。

 也先帖木兒怒氣衝衝地斥道:“你等逆賊,多什麽嘴!”

 有人不服氣地質問:“你有什麽理由罵我是逆賊?現在天下是大明的天下,要說逆賊。你才是逆賊。”

 也先帖木兒說:“我大元之所以造成今天的危機局面,你們就是罪魁禍首,不是逆賊。又是什麽呢?就是三歲的孩子,都會這麽罵。又何止是我罵呢?”

 那人爭辯道:“我堅守曲靖,得不到救援。是形勢所迫才這樣的。”

 也先帖木兒尖銳地說:“得不到救援就可以獻城投降嗎?以死報國是完全應該的嘛,哪有投降的道理?你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卻壞了自己家族的聲譽。現在,你們全家都一起當了叛徒,你們不知羞恥,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聽了也先帖木兒這一番義正辭嚴的話語,傅友德十分感佩,不斷在心裡讚歎:“真的是硬骨頭啊!”他見實在無法叫也先帖木兒屈服,便命令將他押下去了。

 於是,一場無條件投降的談判,諸如何時大明將士入城受降,如何接收國庫、軍庫、糧庫,以及調撥多少銀兩犒勞大明軍隊等等事項,就在這場酒宴之上議定了。

 勞凡平的臨陣脫逃和也先帖木兒的被扣大明軍中,這接連的兩件事,讓整個雲南陷入了癱瘓狀態,

 二十四日,傅友德對昆明的反抗軍事力量的整肅工作開始展開。他派了藍玉和沐英一道進昆明,首先遣散了也先帖木兒所率領的勤王軍。整個昆明,沒有了反抗的軍事力量了。

 於是,初五這一天,天氣晴朗,昆明四門洞開,的的確確,沒有抵抗,沒有廝殺,當然也沒有流血。在這種和和平平的氣氛中,傅友德紅撲撲的團臉迎著春風,騎在高頭大馬上,隨著威武雄壯的騎兵隊伍進城了。

 投降儀式是在梁王府舉行的,因為額勒伯克的大汗宮殿還沒有建造起來,現在還是一片狼藉。

 本來沒多少生氣的昆明,這一天更是靜穆得可怕,那一座連接著一座的庭院裡,寂無聲響,如同在舉辦一場極悲壯的喪禮。

 梁王已病倒了,可憐才八歲的額勒伯克,就成了這場悲壯遊戲中的主角。什麽都不懂的他,像往常上朝一樣,在眾人的導演下,走著各種他無法理解的過場。不同的是,以往的沒有那個可怕的紅臉大漢,所謂的大臣們沒有這樣愁容滿面,而且行跪拜禮的不是他。這是令他大惑不解的。

 八歲的額勒伯克,朝北面南京城的方向跪著,向傅友德獻了降表,表示退去大汗的稱號。投降的儀式就這麽簡單而靜悄悄地結束了。在整個的受降儀式中,傅友德雖威儀凜然,卻始終沒有笑,也始終沒有說一句話。待儀式結束後,他才肅然向降將發出一道命令:“帶一支輕騎部隊,快快給我將勞凡平追回。”

 整個接收工作是井然有序而又淒慘的。

 昆明被改成了雲南行省布政司的所在。府庫、史卷圖籍、寶玩、輦乘之類盡被接收封存。三宮六院之宮女、樂官、內侍,被搜索而分享。

 祈請使吳堅、謝堂等幾人。先行坐船北上去見大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請求納降。傅友德十分賞識也先帖木兒。想誘降他,便脅迫他隨祈請使一道北上。跟隨也先帖木兒而行的還有伯林翰等十一人。

 接著。額勒伯克和梁王也被迫隨大明軍隊北上,就這樣,蒙元統治了近一百余年的偏安局面,便簡單而靜悄悄地宣告結束了。

 而伴隨著這一切,有一支輕騎兵,帶著本地的向導,悄然的往紅河彌勒方向趕去,他是要活捉這個雲南最重要的人物兼智囊,這個本來是漢人。卻又效忠於蒙古人的敗類,是脫脫很賞識的人,絕對不會簡簡單單的逃回老家的。

 評價錦衣衛的情報,傅友德對於勞凡平了解的十分透徹,想這次徹底的解決了這個心腹之患,無論死活都可以。因為勞凡平不是像也先帖木兒那樣的直接,而是一個陰人,陰人自然有陰人的可怕,他們耍起了陰謀詭計更是可怕。

 而且一般來說。這種人的號召力都是比較強,在當地有名望,如果給他喘息的機會,估計會給後續管理雲南的官員帶來很大的麻煩。而最終也會追究到自己的責任,自己堅決不能讓自己的功勞蒙上任何的汙垢。

 傅友德是這樣想的,但是勞凡平豈能不知道自己所處的危險呢?

 他們晝伏夜行。剛剛到達玉溪地帶,便聽說了昆明陷落。梁王率眾投降的消息,於是更加小心了自己的行蹤。想到,只要能跑到紅河地帶,然後通過紅河跑到廣南地區,那樣在山區之中,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而且,他身邊還帶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那就是額勒伯克就在他的身邊,而梁王府被擁立為大汗的額勒伯克,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假的,從大明攻伐雲南的第一天起,勞凡平就知道守不住,雲南地區必定會被大明說收復,所以他一早就做好了準備。

 有了額勒伯克在手,就有了東山再起的本錢,而勞凡平還年輕,有的是時間拖延,他只是猜想到事情可能會有變化,但是有什麽變化呢?

 就拿眼前的逃亡來說,傅友德真的會讓他如願嗎?

 佇立船頭的勞凡平,心潮像江流一般洶湧著。在黑暗中,他炯亮的眼睛緊緊地盯住前方。夜是那麽黑,黑蒙蒙的江岸,灰乎乎的雨天,只有江面還閃蕩著絲絲暗色的亮光,像無數眨巴著的嚇人的鬼眼,正在幸災樂禍地引你走向險惡的危機。

 勞凡平的心裡越發不安了。他是最清楚眼下的局勢的,在這個災難的正月裡,現存的大明的國土上,又何止昆明危急呢?大明軍隊在北面、西部以及西南部,都在展開掃蕩式的進攻。

 自前幾天聽說大明軍隊進入了昆明城的消息後,這幾天已經發現有軍隊的斥候將鋒芒轉向了玉溪的西南岸了。現在,他們是順玉溪南下紅河建水,這水路安不安全?建水局勢又如何?這都是他頭腦裡畫著的一個又一個的問號。

 事情再明白不過了,他所帶的兵自然是精兵,但畢竟不過百余人,是不能靠跟敵人廝殺來保護額勒伯克的,唯一的良策是知己知彼,設法避開敵人,從敵人的空隙中穿過去。要避開敵人,還不算太難,他已派出斥候了解敵人的動向。他擔心的是敵人的追兵,這是盯著自己而來的,敵人尋著而來,你想避也難避了。

 他估計當傅友德發現額勒伯克是假的之後,是必然會派精兵來追殺的,這只能求助時間上的優勢了。敵人的快馬自然是快的,但怎麽也難追上順水而下、箭也似的船速。他是極其希望能多有幾天船上的趕路,讓這支隊伍早日到達建水,以求萬全。

 慢慢地,雨變得小了,江面明顯地變白了,兩岸也出現了樹木、屋宇、山嶺的剪影。天漸漸地亮了。

 “大人,天已經亮了,你去歇歇吧。末將在這裡注意著,有什麽情況,就立即向你稟報。”一位部將走過來輕輕這樣對他說。

 他點了點頭,覺得是該歇歇了。他放松地張開手臂,打了一個哈欠,正轉身要走。猛聽到不遠處響著一片急切的槳聲。他警覺地停了下來,將目光朝那方向投了去。他看到了一隻小船,正飛快地駛來。他細看之後,高興了,那是他派出的斥候回來了。

 他立即吩咐舵手穩住船,好讓小船上的人登上來。

 斥候帶回的都是壞消息,一個是已經知道的昆明已經投降;二是大明的水軍已出現在玉溪一帶的江面上。

 這兩個消息,令勞凡平一聽到後,頓時困意全消。頭一個消息,使他悲憤已極。昆明的投降,意味著雲南政權的徹底滅亡,而第二個消息,則引起勞凡平極大的警覺,他當機果斷地發出船靠東岸的命令。他們的船,已過靈橋,很快就會進入峨山,照這種船速走下去,不到下半晌,就會進入建水的水域。如與敵人遭遇, 無異於投入虎口。他當機立斷,決定棄船登岸,沿玉溪的東岸南下,從陸路走向紅河。

 他們一行人背著額勒伯克,像一陣狂風,在大道上刮了起來,又很快地消失在莽莽的山林間。

 天色漸漸昏暗,路又越來越窄小崎嶇。軍士們背著額勒伯克,攙著勞凡平。還有幾個士卒替換,倒也能健步而行,但是盡管這樣,也沒有堅持多久,這支小隊伍就漸漸拉開了距離,分成零零星星的三個一起兩個一幫的了。

 山林裡黑得特別快。濃重的暮靄,像黑紗似的,很快地罩了下來,於是,天便成了黑鍋底,四處漆黑一團。借著樹枝隙縫漏下的微光,摸摸索索走在雜草叢生的小路上,走著走著,旁邊攙扶的稍一松手,就跌倒在地上了。

 就這樣一直走到天亮,剛鑽出荊棘叢,來到一處山谷之中,還沒來得及進入小山林的時刻,猛然身後響起一聲大吼:

 “站住!”

 這吼聲,平地驚雷一般,嗡嗡地回蕩在山谷間,嚇得他們心驚膽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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