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郢王一事必須慎之又慎,”裴綸沒有正面對作出反應,將話題引到了朱棟身上,說道:“郢王爺看著玩世不恭,但是這件事絲絲縷縷卻無一不和郢王爺透著關系,現在驟然又失去蹤跡,我看有些蹊蹺,殿下試想一下,在澎湖島上為藩王已經十余載,就算是郢王爺不通海上氣候,其屬下懂得的也必然不少,怎麽會選擇在有台風時歸藩,又偏偏全部失去蹤跡呢?”
“請姐父直言。”沒有外人在場,晉王朱棡也不客套,催促說。
“正因為這樣,對齊泰這種傳言,即使屬實,也斷然不可論罪。”
“噢!”晉王朱棡抬頭說道:“姐夫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猜父皇也一定沒有將齊泰之事放在心上,因為在父皇始終沒有公開。麻煩的是此事已經在福州傳開,堅持保密,反而會引起朝野之間的非議……。”
“殿下理會錯了……。”裴綸打斷他的話,說:“齊泰之事既然已經公開,那就不能隱瞞,但是要大張旗鼓的為齊大人平反,卻在私下裡做好萬全之策,而且,我還有一個很大膽的想法……。”
說到這裡,裴綸指了指內衛隊長鄧忠,後者會意,馬上站起來說道:“屬下一直留意按察使盛大人府邸的動靜,據核實,前幾日,一個懷疑是郢王府食客陳玉的人,曾經出入過郢王府,然後內衛對其進行了跟蹤,誰知他又來咱們晉王府,找到了侍衛首領郭威,後來突然消失不見了,請殿下恕罪。”
晉王朱棡沉默片刻,不無憂慮地說:“那郭威呢?”
鄧忠並沒有回答,反而在裴綸的示意下,引領著錦衣衛情報處的唐旗,想晉王朱棡施了一禮。隨後退下了。
“殿下寬心,”裴綸成竹在胸地笑道:“我已經查過了,郭威也失蹤了,但是殿下白天拿出的那份奏疏,卻是郭威放在殿下書房內的……。”
“本王知道了,”晉王朱棡恍然地說:“是郢王在四處透露著消息,所以盛鵬的奏疏內容才和郢王的奏疏內容差不多,但是郢王爺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現在哪裡呢?”
看到唐旗和鄧忠已經消失在遠處房角,裴綸笑了一下。道:“不必管這些。現在我說出自己的看法。殿下不妨做個參考,也許有用也說不定呢?”
“這邪,在京師中,在下也曾經和楊公討論過。不過那時不知道從何談起,現在看到事情的發展,終於有了一點眉目,經過我推斷,如果所料不錯的話,郢王爺應該不是太子那邊的人,而是皇上派來的,而這次齊泰的異姓封王論,也正是皇上要郢王爺說的。估計,現在齊泰本人還蒙在鼓裡呢!”
“這……有證據麽?”
“沒有證據,是我猜的,而且這種感覺只能意會,而不能言傳。要是有證據就好了。大家就不用在這裡發愁,出海一趟,無論是找到齊泰也好,郢王爺也好,一問就知道了,現在誰知道他們在那裡呢?”
“姐夫說的對,要是知道皇你在那裡就好了,姐夫,你說皇你會去哪裡呢?”
裴綸苦笑了一聲,道:“要是我預料不錯,郢王爺說不定是出海找齊泰去了,要是我預料錯了,說不定郢王爺真的是已經葬身魚腹了。誰會知道,反正現在派遣尋找的船隻還沒有全部回來,泉州那裡也沒有消息。現在唯今只有一個對策了。”
“什麽對策?”
裴綸走近晉王朱棡,壓低聲音在他的耳邊嘰咕一陣,晉王朱棡釋然地點點頭,緊鎖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
對啊,郢王找不到,還有失蹤的陳玉和郭威呢?陳玉就算是無跡可尋,但是郭威卻晉王府的侍衛首領,有著詳細的檔案,雖然是郢王側妃的遠親,有著錯綜複雜的關系,但是再錯綜複雜,難道能抵擋住朝廷的搜尋嗎?
有了這兩人的下落,郢王的下落不就有了,也說不定,找到了陳玉,就能解開一切謎底,因為郢王既然派出此人送信,那麽肯定是知道一些端倪的,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當得知郢王朱棟不但給自己留下了消息,還給晉王也同樣留下消息,盛鵬雖然在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前臉上都帶著微笑,但是心卻在恨恨的叫罵。
朱棟這樣做雖然左右不了局勢,但是卻讓他有措手不及,和馬上就要控制不了局勢的感覺,朱棟想做什麽?盛鵬同樣也想這樣當面問一下,他雖然沒有這個資格,但是他可以代表太子問一下啊。
這一切朱棟都管不到了,他已經完全置身於事外。在各方面都在懷著各自的目的千方百計找他的同時,朱棟已經到了東山島附近。他竟然開始往西以旅遊經商的方式隱匿了起來。朱棟帶領著早已經準備好的商船隊伍,目的地卻是爪哇島上,因為那裡是他兒子的封地,按照皇上的想法,他應該去暫避一時。
但是用一句不客氣的話來說。他的心目中只有一個“逃”字。為了這個,他急催著兼程趕路,連途經風光秀麗的嘉禾島、還有自己的藩屬金門島時,他也不讓下碇,青兒想登島看看的機會也沒有。這一天,船隊終於停泊在廣東海域的南澳島了。
南澳島,在廣東海陽縣東南面的海中,與海陽縣遙遙相對。這島,其實就是獨峙海中的一座山,即南澳山。形如筆架,延袤三百余裡,分深澳、雲澳、南澳,俗稱“三澳”。其間田地肥沃,氣候宜人,居中的大潭,還是極好的海港。
朱棟所帶領的船隊,就泊在澳前灣,也就是三澳中的南澳地盤上。這是朱棟不能不泊的地方。他既然以經商為名,就需要補充糧食、淡水、以及各種貨物。這些他早就準備好了,一直在南澳島這裡儲藏著,不從澎湖或者金門島調用,是不想引起別人的疑心。雖然他知道也隱瞞不了多久,但是表面工作還是要做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剛納的那個青兒在船上悶困已有時日,需要登岸呼吸呼吸泥土氣息。
船隊泊岸停靠了一天。為南澳島秀麗風光所吸引的青兒,就迫不及待地登島遊覽。在朱棟的隨從下,在綠草如茵的海灣草地上漫步。
這是一個腰形海灣。屏障也似的山峰,環繞著海灣之上的這一片沃土,有村有舍有莊稼,還有這挨海邊的綠草地。海水是那般平靜,全不像她一路所見的那般凶猛、激昂。就像是一路跑累了,來這裡偷閑歇息一般。南澳也很慷慨,沿岸向它們舉起紅豔豔的花。那花像著火了一般,一片一片的。將海灘染紅了。
看著青兒那麽愉快的在前面走著。朱棟卻怎麽也提不起興趣去追趕。這個女人完全是意外的收獲。不過是偶然想起的,容貌算是絕色,但也不一定比朱棟其他女人更加吸引人,不過是多了一絲青春新鮮而已。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帶著這個女人上路。除了在京師的兩個兒子,朱棟的全家都在這裡,郭英的女兒就在船上,因為丈夫的古怪行徑生悶氣,幾天都沒有露面。在那裡朱棟想著心事,索性停了下來,連理會也不想理會她了。
這次離開大明,不知道什麽時間才能夠回來,但是朱棟心裡明白。在父皇的操縱下,自己的封地很快就有自己那個十六歲的兒子前來就藩,而無論是朝廷還是宗人府,都永遠不會宣布自己死亡的消息,一直等到事情穩定。皇上自然會召見自己回來。
他相信皇上的決定,也相信父皇絕不會騙他。要是沒有這個把握,朱棟根本不會做這種事情,就算是父皇下旨也不會做,他堂堂一個親王,就算是不做也最多是回京師幽禁起來,那樣也比這樣在海外顛沛流離的好。
因為朱棟有一個別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雖然年紀幼小,卻是朱元璋一手培養起來的,錦衣衛在東南一帶的事務,一直是由他來主管,這個就連錦衣衛主事也不知道,名譽是是他的那個食客陳玉在操作,知道的人還以為父皇安插錦衣衛的檢校在郢王的後面是為了監視郢王的舉動,但其實陳玉的後面真正的是他。
誰也不會想到,堂堂的一個皇叔,會為自己侄子的私軍打工,這是朱元璋在東南一帶最大的依仗,是首要機密的事情,因為父皇要保住郢王朱棟的顏面。
事情的原委朱棟大概都知道,作為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叔叔,朱元璋當然將其看成自己的絕對心腹,事情的原委十分簡單,那就是關於儲君的問題。
儲君的問題,歷來都是困擾君王的大事,雖然朱棟不是太喜歡讀書,還是知道的,更何況他的這個侄兒看的又是那麽長遠,本來按照一般的慣例。父皇只要保持太子朱標的地位不變,大明現在的形式下,根本不可能有和三皇子的機會。
既然現在看上去都有機會,那就是朱元璋故意而為之的了,這個計劃在洪武二十二年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朱元璋是過來人,知道有了一個東宮的名分,大臣們的態度會如何,調遣開太子之後,朱元璋開始慢慢的為秦王朱樉籌劃班底,當然,從那時起,就有刑意的打壓方孝孺的勢力,慢慢的扶植其解縉等人,並讓秦王朱樉納了解縉的女兒,把他們結合在一起磨合。
對於永嘉學派的支持當然是不遺余力,因為父皇還要靠永嘉學派的思想來發展商業,這樣一來,也為晉王朱棡留下了班底。
至於朱元璋為什麽要同時培養三系的實力,這一點朱棟不知道,在這裡也不用說,但是朱棟知道,父皇認為現在時機已經成熟,是時候讓三個兒子出手了,至於父皇是不是想從中間找出優秀的,朱棟就不知道了。
十年來,從漳王的封號被削除,到牽涉到走私案,然後又到梅殷之死和唐賽兒的暴亂,越來越頻繁的舉動,代表著三個皇子的矛盾慢慢的開始激化,至少是三個皇子屬下的矛盾開始激化了。
也可能是看著皇上年紀日大的緣故,也許是這些大臣們察覺到了父皇刻意放出來身體抱恙的謠言。大家都急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三個親兄弟之間就會惹出十分的仇恨。那是朱元璋這個父皇最不願意看到的。
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至的他,最忌諱的就是同室操戈,正因為這樣,他無論是多麽的憤怒,手上也從來不沾染朱氏子弟的血脈,最多就是幽禁起來直至老去。就連朱棣和朱高熾父子二人在外面造反了那麽多年,朱元璋寧願花著大量的糧草給養讓其在中亞對歐洲進行威脅,也不願意使殺招。
朱棟不知道自己父皇為什麽這麽仁慈,而且這麽仁慈之下,威望還能這麽強勢。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也正是這種不理解。造就了他對朱元璋的死心塌地。
離開南澳島後,因一路前來,需要避人耳目,所以同來的還有另外幾艘別家商船。不過不知道這邊船中是一個王爺而已。一行來到了東山島,朱棟借口這裡海灣遼闊,沙灘平緩,綠樹成蔭,提出上島遊玩一番,其實約好了有人在這裡見面,見他出來行商還要帶著āo妻,到了一處就要遊玩,幾個正經一些的行商早就看不慣其的作風。紛紛推辭往廣州而去。也省的朱棟再費口舌。
東山島像是被一牙新月般的海灣環繞著。烏礁灣、東沈灣、馬鑾灣三灣相連,各具特色。朱棟他們的船隻還有六艘商船就停在東部的馬鑾灣,信步走上岸去,這裡的沙灘很寬,沙子細軟如綿花。海風拂過臉頰。一層層薄沙打著轉兒輕輕飄起,海水衝上沙灘,發出“嘩”的聲響。
遠處天藍海闊,沙白水淨,加之近處岸邊綠林蔥蘢面對如此美景,又看看在身邊跟著的青兒,才將前兩天在南澳島上的想法從腦海中抹去。
就這樣往前走著,在不遠處海濱石崖上,有一塊臨海巨石,狀似玉桃,底部觸地僅數寸,風吹石動,故名“風動石”,然而歷經台風、地震而不倒,有“天下第一奇石”之稱。
在哪裡他們約了人相見,果然,還未等走近,從崖下轉彎處就走出了一個人來,朱棟的眼尖,一眼就認出來了,喊了一句:“齊大人!”。不用細看,就知道是齊泰在這裡等著他。
往後面打了一個招呼,約有七八個人走出,很匆忙的迎接過來。離的還有很遠,就聽到一陣齊泰爽朗的聲音,接著,一張帶有邪氣而又瘦削的臉出現在朱棟的視野,配著精壯的身體和響亮的笑聲,正是他們一起從小玩到大的人,大聲笑著道:“下官拜見郢王爺!”。
“看你這陣仗,莫不是想殺人滅口嗎?”朱棟調笑著走了過去,伸手抓住齊泰背在後面的右臂,拿出來一看,卻見他手裡拿著那塊熟悉的溫玉,知道那是齊泰從不離身的東西,也是他們齊家的傳家之寶,遂裝作要搶的摸樣,兩個人又猶如回到孩童時那樣的嬉鬧一番。
也幸虧是沒有外人在場,齊泰帶來的屬下早就背過身去,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而青兒卻是目瞪口呆,她還以為對面的那個人也是一個王爺呢,要不怎麽會和郢王爺那麽熟稔。
“我帶人來,是為了防止你搶我的寶玉……。”沒有了官服約束,又是遠在海島之上,所以更是無所顧忌了,齊泰面帶邪氣的調笑道:“要殺你滅口,還要帶人來嗎?”
說著揮揮手,示意自己的屬下離的遠些,而朱棟也隨之讓侍衛帶著青兒離開,兩個人一起轉彎來到那被稱為“天下第一奇石”的風動石背面,這裡十分安靜,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兩人說邊笑緩步漫遊,像是一對親兄弟。二十年前當他們還在孩提時代,便在京師中一起上學,一起習武成為好友了。談論了一會分開後的情況,面容一整,兩個人的話題回到了正路上。
朱棟臉色一肅,問道:“你約我過來,不會就是為了給我送行這麽簡單吧?難道真的是放心不下本王,命令你前來……??”
“那裡,這次我和你一路,我的船就在前面海灣處停著呢!”看見朱棟的臉色板了下來,齊泰也不敢再開玩笑,連忙繼續解釋道:“其實最近又發生一件事,駙馬都尉讓我去迎接處理。 ”
“什麽事?”
聽朱棟問及什麽事,齊泰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並沒有回答,卻奇怪的反問一句話,道:“郢王,問你一個問題,你相信不相信,咱們是在一個大球上住著呢?”
“你說什麽鬼話呢?”朱棟有些莫名其妙,有些不悅道:“就算是你不想讓我知道,也不用這麽大馬虎眼吧?”
如果您覺得網不錯就多多分享本站謝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
更新快無彈窗純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