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煌不自覺的朝自己渾身上下看了一遍,然後怔怔的望著袁珙,表示不明白。 自己這次出來,明明那些太監們給自己穿的是常服,也就是便裝,可能是不公開的場所,所以都沒有給龐煌穿官服,袁珙怎麽看出自己的身份的?難道民間所傳袁珙會相人之術,竟然是真的。
不過偷聽別人說話被發現,總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龐煌一笑,喊了店小二過來,將自己桌子上的小菜等物挪了過去,同時,他也走了過去,道衍、袁珙既然已經看穿了龐煌的身份,自然也起身相迎,大家相互行禮坐下。
龐煌才奇道:“請問袁先生,怎麽看出我的身份的?”
卻不知這樣問,已經暴露了身份,讓不敢肯定的人也堅信起來,袁珙和道衍相視一笑,心想果然是個雛兒,城府不深,自己稍微的試探一下,就出了結果。
袁珙笑道:“面乃百部之靈,居通五腑之神路,推三才之成象,定一身之得失。我觀大人五嶽四瀆欲得相朝,三停諸部欲得飽滿也,貌端神靜氣和者乃富貴之相.......。”
一通長篇大論下來,龐煌愣是一句也沒有聽懂,正鬱悶著呢,卻聽道衍說道:“大人,你的靴子是官靴,旁人是不敢穿的。”
正在洋洋發言的袁珙“嘎”的一聲,話都被噎進了肚子裡,龐煌看看自己穿的靴子,再看道衍穿的是草鞋,而袁珙穿的是布靴,再看其他人,穿的各種形色的靴子,就是沒有穿皮靴的。
而且為了在夏天不捂腳,在皮靴不顯眼的地方,還開的有暗槽,做通氣之用,不注意看還真的看不出來。
原來如此,龐煌心裡苦笑,自己還差點沒有被袁珙忽悠著,接著聽袁珙訕訕的補充道:“您穿的衣衫所用綢緞,乃蘇州所造,是貢品,平常人是買不到的。”
龐煌沒有想到自己渾身上下全都是漏洞,還想著自己穿著便裝,就沒有人能認出來自己的身份。
誰知朱元璋對於衣衫穿著、用料都有專門的規定,一般人在家裡隨便穿都可以,但是像是龐煌這麽大明大方的穿出來的,真的不多。
心中的疑慮解開,也釋然了很多,龐煌自我介紹道:“在下姓龐,名煌,來自北平,自然不知很多規矩,讓兩位見笑了!”
“竟然是龐大人?”現在該輪到道衍和袁珙驚訝了。
“在下既然身穿常服,喊我的名字即可。”龐煌道:“怎麽,兩位知道在下!”
袁珙笑道:“怎麽不知道,去年懷柔以三百鄉勇抵禦五千蒙元鐵騎,這件事天下誰人不知呢?”
袁珙這句話說得有些虛了,其實他們知道龐煌,卻不是通過龐煌去年的戰績知道,而是通過商賈們聽說的,懷柔最近一兩年,出現了很多稀罕玩意。
比如說玻璃、鋼鐵、水泥、水車、風車等等很多,卻是江南也需要的東西,江浙之地,不少商賈都北上進貨,卻是帶的龐煌的名聲也起來了。
然後才有懷柔大捷的出現,至於龐煌即將成為駙馬,這事還沒有公布,他們自然也不可能知道。
之所以袁珙以懷柔大捷提及聽說過龐煌,就是心裡顧忌對方乃是官員,用商賈之事提及,未必讓龐煌所高興,官員惜名,以此等戰績提及總是好一點。
龐煌卻是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麽出名,連遠在江南的這二人都知道,心裡也有幾分得意,自謙道:“份內之事,何足掛齒!”
道衍和袁珙都看出了那份自得,
卻不說破,三人又寒暄了一陣,龐煌幾次提及魏觀、高啟之事,兩人總是輕飄飄的將話題帶開,顯然是顧忌到龐煌的官員身份,不肯再說下去。龐煌也沒有辦法。 不過總算是有些收獲,知道了道衍目前掛單寄居在城外的雞鳴寺內,而袁珙也住在那裡,目前兩人暫且不會回蘇州,還要在南京一段時間。
知道這些就好,心裡想到,對於道衍和袁珙兩人,龐煌說不出好感,也說不出反感,本來二人在歷史上就是爭議比較大的人物。
當初龐煌在北京上學時,曾在慶壽寺遊玩過,特別是對這個和尚看不透,說一句實話,龐煌對於姚廣孝,也就是道衍的做法很不理解。
在龐煌心目中,朱棣造反心思是這個和尚激發出來的,也是道衍幫助他造反的,但是所謂的靖難成功之後,卻一直在慶壽寺裡做和尚,並沒有得到什麽大富大貴,甚至還不如袁珙最後的官職高。
那這個和尚到底是圖什麽呢?
難道就圖一時心裡痛快嗎?這個好像不太現實,除非這個道衍和尚是個變態,但是現在看到真人,又不像。
這就是當龐煌聽到說話這兩人的身份後,不但不避諱,而且還搬到這裡和他們一起喝茶的原因。
雖然他穿越到大明之後,說不定歷史已經改變,就算有些事情不改變,龐煌也一定會極力的避免靖難的再次發生,但是能從源頭上避免,是最好的選擇,而眼前的這個道衍和尚,就是源頭之一,何不趁著現在好好的了解一番呢。
看來今天是談不出什麽結果了,兩個成精般的人物,對於龐煌已經起了戒心,雖然是一個城府不深的官員,但畢竟也是官員,他們再怎麽不小心,也不會當著官員議論一些與朝廷有關的事情。
隨後,兩人一起告辭,言道此地距離雞鳴寺還有一些距離,步行估計要天黑了。
龐煌這才想到,自己也是要步行的,雖說太平鎮距離自己所住的驛館只有二十余裡,但畢竟步行也是一段不小的距離。
心裡不由苦笑,不知道兩位丈母娘這是玩的哪一出,難道是考驗未來女婿的體力嗎?卻是不知,馬皇后和孫貴妃哪裡會想起這些小事,而下面的官員、太監,又只顧著兩位娘娘的想法,卻是把龐煌遺忘在這裡了。
待到道衍和袁珙走遠,龐煌也喊店小二結帳,才知道剛才袁珙結帳時,連自己的也結過了。隻好走出門來,辨認了一下方向,緩緩的向南京城內走去。
太平鎮是個丁字形的小鎮,秦淮河和長江兩水夾流,舟揖塞港,真的算是比較熱鬧,現在是下午時分,街上正在散市,所以又亂了一些。只見石板長街上肩摩踵接,一片喧囂。
太平鎮在蒙元時期迭遭兵火,大明立國以後才漸漸興旺繁榮起來。鎮上竟有茶樓酒肆三十余家。
因為下午太陽正毒,龐煌索性脫了外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邊走著,一邊腹誹著自己的苦命。才走了一半的距離,就看見從南京城的方向,衝來了一輛馬車從自己身邊疾馳而過,可是過沒有多大一會,又折了回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卻是太子朱標的一個貼身太監,換做小寶,在北平時,見過龐煌。
小寶下了馬車,看見正拿了一件袍子走的,正是龐煌,不由高興萬分,原來他奉皇太子之遣,傳諭龐煌立即去東宮議事。
正好省了體力,龐煌謝過小寶,隨即上車,馬上疾奔起來往南京的方向行去,走的還是挺急,原來東宮地處紫禁城一角,在一定的時候就要落鎖,不讓人隨意出入,這次太子召見龐煌,要盡快見到,在晚上落鎖之前還要送出來,否則就是犯禁的事情,罪名不小。
看來魏觀案有什麽消息了,太子朱標找自己找這麽急,難道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嗎?難道是沒有爭取過魏觀案的審理權限?
進了南京城,龐煌跟著小寶太監匆匆地疾走,進洪武門, 踏上禦道街。街東邊是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工部衙門次第相連,街西側為中、左、右、前、後五京都督府所在地,惟禦史台和刑部在遠離大內的太平門附近,大概因為這押刑拷犯人森嚴恐怖之故而不宜靠近皇城吧。
禦道街兩旁的衙門門前都已經冷清下來了,只有門前侍衛武裝肅立,顯得肅穆陰森,寂靜無聲,與太平鎮的一片喧嚷簡直成了兩個世界。
走過禦道街,穿過五龍橋,便是紫禁城的承天門了,因為眼見進了紫禁城,龐煌於是目不斜視,步履匆匆,……不知不覺間過了端門、午門、內五龍橋,繞向東,從文華殿邊走過文樓,沿著一條筆直的玉石鋪成的長長南道往前走,一座小巧別致的宮殿橫在路邊,便是太子殿下所住的東宮了。
走進東宮,是一座寬大的四合院,回廊串連,院中一邊是假山魚池,一邊是銅龜銅鶴,回廊下侍立著太監、宮女,手持拂塵、香帕,相向木然。龐煌踏上石階,小寶挑開珠簾,躬身說道:
“龐大人請!”
龐煌一跨進門檻,身著便裝,金簪秀發的太子殿下朱標立即迎了上來。
“父皇答應我審理魏觀一案了!”還沒有等龐煌上前行禮拜見,太子朱標就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絲絲的興奮。
“噢!”龐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恭喜太子殿下了!!”
心想,難道這麽著急的把我召見過來,就是為了這事?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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