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終於明白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便朝面前的玩偶說道:“這些話你為什麽不早說?”
洋娃娃露出無辜的表情:“我白天不能開口說話,而剛才黑白無常就在附近,我一旦開口就會被他們發現,只能先上樓提醒你。”
張宇微微頷首道:“那兩名陰差是來收走我魂魄的,不過我將他們逼退了,暫時應該沒有危險。”
“那就好。”洋娃娃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拉著張宇的衣角說道:“既然現在沒有危險,那就該讓我物歸原主了。我不想待在玩偶裡面了,快讓我返回肉身吧。”
瞧著面前可憐巴巴的玩偶,張宇卻顯得有些猶豫,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剛才說,你是我魂魄的哪一部分?”
玩偶怔了怔神,眼睛裡充滿了疑惑:“怎麽了?我是你的懼魄啊。”
聽到這句話,張宇拍了拍額頭,歎了口氣說道:“難怪你剛才那麽害怕,原來你代表著我心中的恐懼感。”
洋娃娃也很無奈:“沒錯,我的情感只有恐懼。可是只有三魂七魄融合在一起,才能組成一個完整的魂魄。你缺少任何一個魂魄都不能成為活人。”
手掌摸著下巴,張宇陷入了沉默,他低頭思考了幾分鍾,而後抬頭說道:
“我現在不能讓你返回我的肉身。在我找到其它的魂魄之前,你就先在玩偶體內待著吧。”
洋娃娃愣了愣神,有些委屈的道:“為什麽?我也是你的魂魄啊…”
張宇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解釋道:“你是我的懼魄,可是我此刻體內的魂魄只有命魂、哀魄,哀傷無法與恐懼調和。如果我將你收回體內,那麽我就只有哀傷和恐懼兩種感情。面對找上門的妖魔鬼怪,恐懼感必定是一種累贅,我要取回其余魂魄,就必須要舍棄這種情感。”
洋娃娃明白了張宇的意思,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奈的坐在桌子上,“好吧,誰讓我晚來一步呢。”
它知道,若是他比命魂和哀魄先一步進入張宇的屍體,那麽現在的處境可能就會截然相反了。
張宇瞧著面前一臉頹廢的玩偶,忽然想起來什麽,便開口道:“我覺得該給你起一個名字。不然你也叫張宇,我也叫張宇,以後稱呼起來會很不方便。”
張宇自然清楚,取回其余魂魄不能一蹴而就,必定是一個漫長而又凶險的過程,他和懼魄玩偶肯定是要朝夕相處的。
洋娃娃歪著腦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如我就叫張宇一號,你就叫張宇二號?”
“還是太麻煩。”張宇搖了搖頭,沉吟片刻,眼睛一亮說道:“既然你是我的懼魄,那我以後就叫你小懼吧。”
“好惡心的名字。”洋娃娃吐出舌頭,作嘔吐狀,“我也是張宇,你怎麽好意思這麽稱呼你自己?”
張宇挑了挑眉毛,手掌撓著頭皮,沉默了半晌說道:“既然你不喜歡這個名字,那就直接叫你懼魄吧。”
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沒有取名字的天賦。
洋娃娃瞪著眼瞳,用眼神默默的表達不滿,然而卻是沒有再說話。現在張宇的肉身在命魂和哀魄手裡,它除了聽從安排,也沒有別的辦法。
張宇端詳著面前的洋娃娃,就感覺看著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這種感情十分奇妙,讓他忍不住把這破爛玩偶拿在手裡,輕輕擺弄了起來,然後好奇的問道:
“既然你是一縷魂魄,那麽你也算是一隻惡鬼吧?”
洋娃娃搖了搖頭,
有些氣餒的說道:“我當了鬼才知道鬼魂也是有差別的。按照實力的高低鬼魂分為野鬼,厲鬼,鬼將,鬼神,鬼王,鬼皇,鬼帝。而我只是一隻沒有怨念的孤魂野鬼,完全可以說是低級中的低級,弱雞中的弱雞……” “啊這…”
張宇一時語塞,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是我魂魄的一部分,肯定不會垃圾到哪裡去的…”
洋娃娃翻了個白眼,沒有再搭理張宇,那眼神好像是在說:就因為我是你的魂魄,所以才這麽垃圾。
張宇尷尬的扯了扯嘴角,說道:“既然你只是孤魂野鬼,那要怎麽樣才能變為鬼王,鬼帝?”
洋娃娃悠閑的坐在桌子上,搖晃著雙腿說道:“當然是吞噬其余鬼魂嘍,不然你覺得昨晚的妖魔鬼怪為什麽想要吃掉你?”
張宇恍然大悟,好奇的問道:“這些事情你都是從哪裡知道的?”
要知道,眼前的洋娃娃是張宇魂魄的一部分,那麽他應該和張宇有共同的記憶和知識,但是在張宇的知識儲備中,並沒有和惡鬼等級相關的知識。
洋娃娃摸著殘缺的眼珠,似是陷入了回憶,然後心有余悸的說道:“自從你遭遇車禍,我便化為一縷魂魄在世間遊蕩,可是我發現黑夜中有很多妖魔鬼怪想要吞噬我的身體,於是我東躲XZ,隻好躲到了郊區的垃圾場裡,然後附身在了這個洋娃娃的身上,垃圾場裡還遊蕩著許多沒有惡意的孤魂野鬼,這些事情都是他們告訴我的。然後我便憑著記憶回到了殯葬店裡。”
張宇微微頷首,然後又和洋娃娃又聊了些他的經歷。一人一鬼徹夜長談,而且談得很投機,畢竟他們有相同的性格和喜好,彼此的觀點不謀而合,也都好奇對方昨晚的經歷。
最後,張宇忽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掏出懷裡的青蚨劍說道:“陳道長告訴我,這隻劍裡封印著一隻凶猛的邪祟,但是我剛才用這把劍抵擋黑白雙煞時,看見一位紅衣新娘在我眼前一閃而過,我覺得青蚨劍的封印可能已經松動,但是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幫我。或許你同樣身為邪物,可以嘗試和她取得聯系。”
洋娃娃皺了皺眉頭,思考片刻說道:“好吧,我可以嘗試一下,但是我也沒有把握,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當鬼。”
說著它便伸出小手,輕輕的放在了青蚨劍的劍身之上,然後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想要感知些什麽。
一旁的張宇靜靜的看著,若沒弄清青蚨劍中邪物的意圖,他將這把劍帶在身上難免會有些顧慮。
忽然,洋娃娃的身軀顫動了兩下,蒼白的面容有些扭曲。逐漸的,一股詭異的白煙自它身上湧出,順著其摸著青蚨劍的小手,向著劍柄匯聚而去。
隨著白煙的離體,洋娃娃的身軀逐漸喪失生氣,皮膚變成僵硬的膠皮,雙腿也開始癱軟了下去,但是他的手掌仍然牢牢的貼著劍身,像是被一股強力吸附著一般。
“你怎麽了?”
察覺眼前的情況異常,張宇臉色一變,立即抽走青蚨劍。
下一刻,洋娃娃忽然睜開了眼睛,松開小手,向後倒退數步,一個趔趄癱坐在桌面上。
“你沒事吧?”
張宇連忙把懼魄拿了起來,這一拿竟發覺它的重量減輕了許多。
懼魄的眼瞳裡露出恐懼的神色,抱著張宇的拇指說道:“我差點被你害死,我只是嘗試附身在劍上,青蚨劍裡的鬼怪就要吸走我的魂魄!”
“什麽?”張宇眨了眨眼睛,問道:“那個鬼怪到底是什麽來頭?”
洋娃娃搖了搖頭,心有余悸的瞪大眼睛,語氣都有些發顫:“我不清楚,但是她的怨念極為深重,實力異常可怕,絕對不是我們能夠招惹的。更可怕的是,青蚨劍裡的封印力量極其微弱,似乎要消失殆盡了…”
“這怎麽可能?”張宇皺了皺眉頭,心裡冒出一個大大的問號。陳有仁分明告訴他,青蚨劍裡的邪物已經被封印了數百年,現在僅有一息尚存,可為何還是這麽凶悍?
“難道說,我之前用青蚨劍和黑白無常對抗時,無意間觸動了封印?”
望著手裡的青蚨劍,張宇心中的憂慮不由得加深了幾分。他的體內僅存在著哀魄,因此本就比平常更加多愁善感。
“看來,有空的話還要找陳有仁,讓他想辦法加固一下封印,或是解決掉這隻邪祟。”
收回思緒,張宇望著驚魂未定的懼魄,繼續說道:“還有一件要告訴你,我剛才答應上門的陰差,要在七日之內捉到一隻惡鬼交差,恐怕到時候還有靠你的幫助,畢竟你現在也是鬼,肯定比我更了解鬼怪的特點和習性。”
懼魄思索片刻,微微點頭說道:“當然可以,反正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幫你就是在幫我。”
“嗯,我就喜歡和聰明人合作,現在我們要想捉住惡鬼,就多了一份勝算。”張宇毫不吝嗇對懼魄的稱讚,因為稱讚懼魄,就是在稱讚他自己。
洋娃娃伸展雙臂,打了個哈欠說道:“我的魂魄很微弱,現在我需要休息。你有事再來找我吧。”
“好。”張宇微微頷首,看了眼窗外深沉的夜色,便收好青蚨劍,打算早些歇息。
洋娃娃也爬上了床,睡在張宇的枕頭旁邊。在張宇古怪的眼神中,懼魄解釋道, 只有這樣,心裡才有安全感。
然而,就在張宇脫下外套,準備睡覺的時候,忽然發現口袋裡有東西在不斷的閃爍。
掏出來一看,張宇怔了怔神,發現黑白無常扔給他的那塊黑色木牌,此刻正發出淡淡的青光。
說來奇怪,張宇見過無數種木材,可是竟無法分辨眼前的令牌是何種材質。
這塊令牌通體漆黑,冰涼刺骨,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像是鐵塊,背面刻有花紋,用小篆書寫著一個“陰”字,發光的則是令牌的正面,上面不知何時浮現了一行青色的字體——
【鬼怪名稱:懼魄玩偶】
【來源:三魂七魄之一,為了尋找自己的肉身,附身於玩偶而形成】
【級別:野鬼】
【怨念:低】
【危險程度:極低】
張宇看了看手中的令牌,又瞧了眼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玩偶,頓時明白了眼前的狀況。
想必陰差令牌是類似於《民間鬼怪志》的存在,可以顯示各種鬼怪的身份信息。只要把令牌拿在手裡,他便可以知道遇見的是什麽鬼怪。
木牌上的信息和懼魄的言論不謀而合,顯然,張宇的懼魄只是最低級的野鬼,其危險程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讓懼魄吞噬更多鬼怪,提升它的實力,或許可以獲得一個強大的保鏢。”
望著手裡的令牌,張宇腦海裡浮想聯翩,然而這不過是臆想而已,要想使其實現還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最終張宇抵不住襲來的困意,便收好令牌上床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