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在用青蚨劍抵擋黑白雙煞襲擊的一瞬間,恍惚間在奪目的紅光捕捉到一紅衣新娘的身影,若是忽略其死灰般的皮膚,完全就是古裝片裡走出來的絕世佳人。
即便這身影窈窕動人,具有一種朦朧神秘的美感,但張宇此時自然沒有欣賞的功夫,隻覺得那身影在黑暗卻透漏出致命的詭異氣息。
紅衣新娘如曇花一現,僅僅在眼前停留了兩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以致於張宇懷疑這是否是自己的錯覺,但黑白雙煞兩人的反應卻告訴張宇,那紅衣新娘確實存在了兩秒。
“這…不可能。”
望著張宇手裡的青色短劍,黑白雙煞面容呆滯,由於情緒激動嘴巴微張,兩指長的紅舌都拖到了胸膛。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出一絲驚疑。
“沒想到這小鬼還有幫手。”
“那惡鬼不是一般的角色…”
“那抹紅光…難道是她?”
兩人談話間忽然想起了什麽,轉而側過頭來,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目光,盯著張宇手裡的青蚨劍,青白色的臉龐忽明忽暗的變化。
“小鬼,我且問你,你手裡的銅錢劍從何而來?”黑無常遠遠的站在門前,凶惡的臉龐上露出一絲顧忌。
張宇沒有回話,只是捂著胸口輕輕的咳嗽著,方才的衝擊也讓他好受不到哪去。更何況他目前不明白對方的意圖,哪敢輕易開口?
見張宇沒有回話,黑無常微微側頭,忌憚的望著張宇手裡的青蚨劍,然後朝白無常輕聲說道:
“你我二神真身未到,此時只是一道分身,實力微弱,恐怕不是那隻邪祟的對手。若是拚盡全力,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
白無常目光陰狠的盯著張宇,沉聲道:“這小子非人非鬼,已擾亂了陰陽平衡,如不把他帶回去,我們如何交差?”
一旁的張宇隱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便深吸一口氣,憤憤的說道:“這世間有那麽多妖魔鬼怪為非作歹,為禍人間,我又沒做什麽壞事,你們不去抓他們,為什麽偏來捉我?”
黑白雙煞沉默了片刻。白無常吐出猩紅的長舌,冷聲道:“妖魔鬼怪行影無蹤,隱匿於人間,而我們陰差只能夜間行動,極難找到他們的下落。縱使你如何巧言令色,也休想逃出我們的掌心。”
張宇眼睛一亮,說道:“你們無法在白天活動,而我卻能活動自如,而且我的外表和活人無異,可以潛入人世間不被發現。不如我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黑白無常聞言微微一愣,轉而戲謔的冷笑起來:“小鬼,好大的膽量,你想和陰差談判不成?”
張宇心平氣和,繼續說道:“既然你們不能在白天活動,不如我來幫你們捉拿其他惡鬼,你們暫且放我一馬。而我正好要從鬼怪中取回其余魂魄,等我拿回了所有魂魄,就能成為真正的活人,到那時你也不必捉我了。”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顯然沒想到張宇另辟蹊徑,想出這種活命的辦法。
但這確實是對雙方都有利的方案,黑白雙煞可以借助張宇之手捉拿其他惡鬼,而張宇可以從惡鬼中拿回他的魂魄。等張宇拿回所有魂魄,變為真正的活人,陰差自然就不需要捉他回陰曹地府了。
見張宇一副真情意切的模樣,黑白無常終於露出鄭重的表情。白無常微微眯起眼睛,冷聲喝道:
“你只不過是有一魂一魄的軀殼而已,我們如何能相信你?”
張宇面不改色,
回答道:“我的其余魂魄都在惡鬼體內,即便我不幫你們捉住其它惡鬼,也要從他們手中拿回魂魄。” 此話一出,黑白無常兩人背過身去,嘴裡發出奇怪的嘀咕聲,嘰裡咕嚕的像是外國語言,似乎他們是在用陰間特有的語言交流,就這麽過了十分鍾的時間,黑無常終於點了點頭,隨後長袖一甩,扔給了張宇一塊木牌。
“小鬼,我們決定暫且答應你的提議。這是陰差令牌,只要你在夜間手握令牌,念出我們倆的名字,便能召喚出我們的分身。但是分身只能存在半刻鍾的時間,所以你到要緊關頭方能使用。”
黑無常說到這裡,白無常默契的接過話茬,繼續說道:“常言道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我們並不是無條件相信你的,若你不能在七日之日捉到一隻惡鬼,那就別怪我等手下無情。即便你有銅錢劍護身,不過待我二神的真身前來,定能教你魂飛魄散!”
兩人話音落地,張宇腳上的鎖鏈便緩緩的縮回了地下。
張宇撿起地上的令牌,知道這是他唯一活命的方法,便點頭答應道:“多謝二神,我一定說到做到。”
黑無常輕輕瞥了張宇一眼,蒼白的臉龐還是像來時那般冰冷,輕聲說道:“既然今天白來一趟,總得捉個頂罪的東西吧。”
“這裡不是有嗎?”
白無常微微點頭,隨後手中鎖鏈猛然一揮,鎖鏈朝牆角裡的紙人探了過去,迅速纏上了紙人的脖子。
這紙人是祭祀用的貢品,是用紙漿糊成人的輪廓,臉上畫著人的五官,臉頰塗著腮紅。張宇倒也聽說過鬼怪妖魔分不清活人和紙人,因此紙人可以替死,不想今日就大開眼界了。
值得一提的是,殯葬店裡的紙人都沒有畫上眼睛。至於為什麽,張宇也曾問過張爸這個問題,張爸解釋道,只要是傳承下來的扎紙匠,他們在扎紙人的時候是絕對不會給紙人畫眼睛的,紙人畫眼睛類似於畫龍點睛,紙人何來生氣?畫了便是造孽。
紙人如果畫了眼睛,相當於賦予了它們靈氣,這是很不吉利的一件事,很容易引來不乾淨的東西上身。
因此都會用一個針眼之類的來替代紙人的眼睛。
此刻,只見黑白無常兩人手執鎖鏈,分別纏了紙人的脖頸和腰部,而後白無常右手一揮,兩抹白光飛出給紙人點上了眼睛,那紙人便像活過來一般開始劇烈掙扎,面容扭曲,身體上也冒出陣陣白煙。
“小鬼,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黑白無常意味深長的瞥了張宇一眼,便拖著那不斷掙扎的紙人走入牆壁,很快化為黑影消失不見了。
下一刻,陰暗的店鋪的照明燈終於亮起,燈光驅散了黑暗,氣溫也逐漸恢復正常。
張宇癱軟的坐在沙發上,微微喘著粗氣,隻感覺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望著手裡的青色短劍,張宇想起方才一閃而過的紅衣新娘,倒不是被對方的身姿吸引,而是好奇對方的身份。
可以確定的是,這把青蚨劍裡住著一位神秘的女鬼,這便是黑白雙煞口中的另一隻惡鬼。而張宇之前一直抱著青蚨劍睡覺,這麽想來,不就約等於抱著一隻女鬼睡覺?想想就踏馬刺激……
聯系昨天陳有仁說的話,張宇大概明白了眼前的狀況。陳道長曾在電話中說過,這把青蚨劍中封印著一隻凶猛的邪物,想來很可能便是方才的紅衣新娘。這隻惡鬼僅憑一己之力便擊退了黑白雙煞兩人的攻勢,這才讓張宇有了談判的條件。
可是,這隻邪祟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讓黑白雙煞都有所忌憚,而她為什麽要幫助自己?張宇思緒混亂,此刻他有太多的疑問。
撫摸著手裡的黑色令牌,張宇耳中回蕩著黑白雙煞臨走時留下來的話。 若他不能在七日之日捉到惡鬼,等待他的終歸還是一條死路。
要知道,和黑白無常打交道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兩位是陰間的神祇,方才只是來了兩道分身,若是現出真身,恐怕這小小的殯葬店都要被夷為平地。
悵然的歎了口氣,張宇收拾好店鋪裡散落的物品,回到了二樓的臥室。
那隻詭異的洋娃娃靜靜的趴在桌子上,雙手抱頭,像是玩捉迷藏的孩子,極力的想要隱藏自己。
張宇知道,這隻邪物是害怕黑白無常將其帶走。畢竟哪有鬼怪不怕陰差的呢?可是這隻洋娃娃為什麽要提醒他?
“那兩名陰差已經走了,你是哪來的邪物?”
張宇看著地板上還沒來得及打掃的玻璃碎片,提著青蚨劍便朝桌子上的玩偶走了過去。若不問清楚對方的身份,他實在不能讓這隻惡鬼待在身邊。
然而這一次,洋娃娃沒有保持沉默,它緩緩挪開雙臂,抬頭望著張宇,竟然開口說道:
“我…我也是張宇。”
張宇抽了抽嘴角,在詫異之余,又有些不解,對方的聲音竟然和他一模一樣,便無語的道:“你是張宇,那我是誰?”
洋娃娃手掌撐著桌面,慢慢站了起來:
“我是張宇的懼魄,也在尋找張宇的肉身,為了不被其他鬼怪發現,只能先附身在洋娃娃的身上。”
聽到這裡,張宇恍然大悟,原來白天那名具有陰陽眼的小蘿莉一直盯著貨架看,就是因為他缺失的魂魄在貨架上的玩偶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