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從新宿線新宿三丁目車站靠近新宿通的出口走出,匯入了人流之中。
他的要去的是新宿三丁目紀伊國屋邊上的山崎燒肉,他現在打工的地方。
一開始他在神樂阪的一家便利店打工,這裡離他租的公寓以及學校都很近。便利店的工作也還算輕松,主要的工作就是收銀以及搬貨,這對於口語過關而且體力充沛的陳希來說,都沒什麽麻煩。日本法律規定,留學生每個星期的兼職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八個小時,陳希一般在周末乾十六小時,再加上課少的工作日,每周兼職二十五小時左右,能賺到大概兩萬七千日元。
雖然老板明裡暗裡對他中國人的身份有一些瞧不起,但為了掙生活費,陳希也能忍則忍了。
但有時候,退一步不一定會海闊天空,還有可能踩到狗屎。某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一個喝多了的顧客來買東西,刁難指責了陳希一番,陳希覺得自己有理,便用自己最擅長的嘴炮技能,毫不留情地噴了回去。但沒想到這個醉漢也是個有後台的人,他和老板認識,在得知了陳希是中國人之後借著酒勁又說了一些關於陳希祖國的不能過審的陳詞濫調,然後......他的下場就和迪薩羅一樣,被陳希一拳揍翻在了地上。那老板也是個吃軟怕硬的主兒,面對殺紅了眼的陳希,不光沒敢報警,還哆哆嗦嗦地結了陳希當天的薪水。
陳希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不後悔,因為打架這種小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陳希十五歲那年因為打了主教練而被開除出了青訓隊,這才不得不轉行成為一名做題家。他對講道理說服別人的形式毫無興趣,更何況是兩個對自己本來就沒什麽好感的日本人。但是和打人後雙手留下的痛感相比,餓肚子才是最難以忍受的。陳希也沒跟家裡說自己被辭退的事,他生在普通家庭,父母半輩子的積蓄幾乎都投資在他學足球和留學上了。父母給的錢交了學費和房租之後,留給陳希的生活費就寥寥無幾了。他的室友劉建則和陳希完全不同,他雖然算不上是一貧如洗吧,但至少也算得上是大富大貴。劉建家裡是做生意的,生活費大概能和摩納哥的人均GDP懟個平,劉建的愛好倒也和一般的紈絝子弟不一樣,二次元手辦、追東京本地的地下偶像,劉建才是行家。
雖然劉建從來不打工,但他還是通過學長幫陳希找到了新工作。就是他現在工作的山崎燒肉店。
一開始陳希本能地感覺到這家不靠譜。在餐飲行業兼職的留學生時薪大多在一千到一千三百日元左右,這家竟然給出了一千八百日元的時薪,除此之外竟然還優先選用中國人。
這就相當於什麽?當你餓著肚子仰望星空的時候,天上正好掉下來一盤正宗鮮美的海城牛莊餡餅在你手邊,還附贈醬油醋。陳希害怕餡裡有人下了毒,他也試著找其他的兼職。但他打顧客的事已經傳開了,雖然沒惹上官司,但也讓他被神樂阪附近店家下了封殺令。面對銀行卡裡日漸減少的數字,陳希也只能給山崎燒肉店的老板打了個電話。兩三天后,他就在校門口見到了開著紅色法拉利的山崎修一。
山崎修一主動來接陳希可能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女大學生,畢竟別人很難不會對一個開著法拉利的人動心,更何況開車的人長得還很像木村拓哉…後來在烤肉店裡陳希也聽到有女顧客反對這一說法,堅持認為山崎修一長得像小栗旬…當然了,一個帥哥親自開豪車到校門口,最後上車的卻是一個男人,
這就是另一個畫風的故事了… 車上山崎修一三言兩語就打消了陳希的顧慮,山崎修一的爺爺曾經被中國人幫助過,由爺爺帶大的山崎修一要報恩;高工資的解釋就更加簡單了:錢多。
山崎修一的父親是某個大集團的總裁,而山崎修一和老山崎關系並不算太好。在山崎修一二十五歲那年,老山崎終於意識到大號練廢了,轉而去專心培養小兒子, 隻給山崎修一留了一點小財產讓他自己混社會去了。
這一點小財產包括:千代田區的一套高級公寓,據說離皇居很近,無聊的時候可以看天皇和皇后呲牙;老家大阪府鄉下的幾百畝地;日本北部的一所私立高校;還有一點點現金,夠山崎修一花兩輩子的。山崎修一用這一點點現金開了這家燒肉店,開啟了他精神生活極為匱乏的有錢人生活。
和劉建一樣,山崎修一也是一個技能點全點歪了的富二代,他的燒肉店不大,只有一張能容納十人的榻榻米和四張能容納四到六人的座台,但卻靠著獨特的口感在新宿脫穎而出,休息日的晚間基本是爆滿狀態。
陳希對燒肉店的工作適應的也很快,除了幫客人烤肉需要嚴格掌握時間,所以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才能親自動手外,清理衛生、引導客人、收拾後廚、上菜這些小事他做的都是得心應手。山崎燒肉店每天從中午開始營業,陳希周末也能睡個懶覺再去上班了。
除了對菜品把控嚴格以外,山崎修一可以說是完美地加深了人們對大阪人的刻板印象,有一次山崎修一看見了陳希農村老家的照片,第二天,山崎修一在那張榻榻米背後的牆上貼了一張紙,上面用毛筆字寫著一個“炕”。
時間撥回到二零一七年三月二十九日,就在陳希即將走過紀伊國屋書店,已經看到山崎燒肉的招牌和大門的時候,他聽到身後傳來的鳴笛聲。那輛紅色法拉利停在他身旁,右側的車窗搖下,山崎修一笑著對陳希用中文說:“陳希,祝尼(你)生力(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