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工作性質的關系,我一般都是晚上寫小說,白天睡覺,整個一個晝夜顛倒。沒辦法,誰叫我晚上寫小說比較有靈感呢。
可我正睡得香熟時,忽然被一陣急促的鈴聲喚醒。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下午兩點三十五分,正是個大好的時間。也是一天最熱,最需要午覺的時間。是誰這麽討人嫌,給我打的電話。電話號碼並沒有被我存下,是一個座機號,可能是騷擾電話吧,我這麽想著,把電話掛斷了,準備再回到我剛才的夢境中去。
可還是同一個號碼,很快的又打了過來。這下不得不接了,因為你能掛斷他,還會打過來的很大可能就是個真實生活中認識你的人了。我這麽想著,就接通了電話。電話的那邊傳來了劉夢德,也就是天狗的爽朗的笑聲。說真的,我就算是在電話的那一頭,也清晰的感受到了劉夢德的興奮之情。
“九哥,我這來了個藝術家。一個畫家。”他興高采烈的朝我嚷道:“九哥快來,我請你喝咖啡啊。”“好吧,不過你得多等一會,我還沒起床。”“不著急,不著急,我跟他說了你是個作家,還給他看了你的小說,他說他有興趣給你畫插圖。”劉夢德的聲音震耳欲聾,仿佛要刺穿我的耳膜。這讓我不得不把手機拿開老遠。
磨磨蹭蹭的刷完牙,洗完臉,我看了看鏡子裡的胡子,笑了笑:“還是那麽有藝術家的范。”於是,穿著我最喜歡的一個大褲衩,踩著那個舒服的不能再舒服的人字拖,我離開了我住的地方,啟程前往天狗咖啡館去。
此時,我已經在南城住了三個月,租了一個小房子,沒有一直住賓館,也沒有聽從老古的建議去他的獨棟別墅去住。這個小房子一屋一廳一廚一衛,簡單的不得了,真正能做到一覽無遺。但是這個小房子也有兩個好處。第一個好處就是房租便宜,我計算了一下,以我現在的花錢速度和寫作速度,我剩下的稿費足以支撐我寫完第二本小說了。第二個好處就是離天狗近,這個天狗即指天狗劉夢德,也指天狗咖啡館,總之,就是幾步路的問題。
快到天狗咖啡館的時候,已經見到二鬥衝了出來迎接我。經過這三個月的相處,二鬥已經對我非常的熟悉了,在我肆意的撫摸下,二鬥一臉嬌羞的咧嘴笑著。二鬥哪裡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口水太多太味了,得,一會進了天狗咖啡館,我又得重新洗手了。
還沒進到天狗咖啡館裡面,我就聽見了咖啡館裡傳來的音樂聲。推開門一看,劉夢德正在敲著架子鼓,而一個又矮又瘦的年輕人正在電子琴前肆意揮灑著他那濃濃的藝術情懷。我也是服了,一個架子鼓,一個電子琴,兩個人合作的竟然是貝多芬的著名交響曲《命運》。兩個人的合奏雖然說是單薄了些,但是卻把這種單薄的命運感詮釋出了一種別樣的風味。不是說好的畫家嗎?怎麽就成了音樂家了?
就在兩個人全神貫注的演繹他們的命運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大兜子。帆布的兜子裡面裝著三幅油畫。沒好意思拿出來看,可順著空隙看進去的第一幅就已經足夠驚豔到我了。一幅聖母圖。一個聖母,坐在宮殿的大門前,面前是一片花園。聖母慈祥的懷抱著一個嬰孩,溫婉而端莊。嬰孩手裡握著一株草,正樂呵呵的揮舞著手中草葉,就像是一個看偶像演唱會揮舞著熒光棒的小女孩一樣高興。聖母的身前是兩個帶著翅膀的小天使,畫面裡都是側臉。兩個小天使都恭敬的望向聖母,
身上的羽毛的輪廓甚至都能清晰可見。 畫面層次分明,色澤鮮豔明目。四個人物各有不同,又都栩栩如生,就像是活在畫裡一般。而那分明的筆觸,又無不顯示出這區別於照片的濃厚的藝術體感。有這樣的水平,我不禁也要稱他一聲“藝術家”了。
再次看向那個“藝術家”。只見他小小的個子,乾瘦的身子,年輕的面龐,一個方方正正的黑框眼鏡,眼睛後面是滿滿的堅毅目光。正巧他也朝我的方向看來,並對我施以微笑示意。我也回敬了他一個我自己覺得還是很帥氣的微笑。
當他們將一整首《命運》合奏完,兩個人都下來了那個小小的舞台,朝我走來。劉夢德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興奮的說著:“沒想到,先認識了你這個大作家,轉身的功夫,我就又認識了這麽個大畫家。而且他還是鋼琴十級,配上我的架子鼓,都可以組個樂隊了。”
“你好,我叫卞良,胡亂寫點小說罷了。”我直接將劉夢德無視,朝那個“藝術家”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齊洪濤,胡亂畫點畫罷了。”齊洪濤笑著模仿我。
“不好意思,剛剛偷看了一下你的一幅畫,你那還叫胡亂畫的,叫我們可怎麽活啊?”我笑著揭穿了他的凡爾賽。
“真不巧,天狗給我看了你的小說。你那還叫胡亂寫的,我的畫也只能是胡亂畫的了。”果然是在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啊。
不用我說,恩佐已經將我的最愛——美式咖啡端了過來。恩佐在不忙的時候親自給我端咖啡過來已經成了我在天狗咖啡館的特殊權利,任誰羨慕嫉妒恨都沒用。我和劉夢德,齊洪濤坐了下來。齊洪濤喝的是一杯愛爾蘭咖啡。這種咖啡其實很少有人在咖啡館喝的,今天倒是讓我漲了見識。好在恩佐什麽咖啡都會做,我這時候這麽想著。
“我能看看另外兩幅畫嗎?”我直言直語的問齊洪濤。
“當然可以了。”齊洪濤打開了他的帆布兜子,讓我看見了另外兩幅畫。
第一幅是一個女人,懷裡抱著一隻雪白的薩摩耶。那女人的眼神充滿慈愛,仿佛懷中的薩摩耶是她的孩子一樣。而薩摩耶則露出了標準的天使般的笑容。
第二幅是一個男人,這幅畫與之前兩幅不同的是,這個男人是一個東方面孔,準確的說,就是一個中國人。穿著再常見不過的白領標配的襯衫與領帶,一臉期許的望著遠方。那眼神中的希望和堅定,甚至有一瞬間讓我覺得那眼睛動了動,再仔細看時,分明沒有動,就是一幅畫嘛。
“我喜歡最後面的這一幅。”我笑著說著,跟他碰了一下咖啡杯。“是嗎?我也喜歡這一幅。”齊洪濤也笑著回應了我。“我這三幅都喜歡,我決定把他買下來,掛在我的咖啡館裡,九哥,你覺得怎麽樣?”劉夢德興奮的問我。“那敢情好,這樣你的咖啡館至少提升了三四個檔次。”
“是吧,我也這樣覺得。”三個男人相視一笑。“以後我還可以有更多的作品,只要你喜歡。”齊洪濤笑著說。還給我看了看他的手機,淘寶裡面剛剛下單的顏料和畫框。“你買這麽貴的?”在我印象裡,淘寶上的繪畫工具是有很便宜的套裝的。齊洪濤笑著說:“那種便宜的適合新手學習用的,我買的這個更好,適合成手作為作品來用。”
我頓時來了興趣:“新手入門嗎?那我也買一套過來玩玩,不知道哥們你能不能教教我?”劉夢德一聽,立馬來了勁:“就是就是,要是可以的話,我跟九哥一起學。”齊洪濤喝了一口咖啡,笑著問:“你們是想系統的學呢,還是想當興趣愛好而玩玩而已。”異口同聲?我說:“玩玩而已。”劉夢德說:“系統學一下。”
“系統了,可就不能只是學一下而已。”齊洪濤突然認真的說。只見劉夢德猛地跪在地上,把我都嚇了一跳:“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哈哈,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齊洪濤笑著推了推眼鏡。我又怎麽會放過這個嘲笑劉夢德的機會:“果然是狗,還真是喜歡跪人啊。”不遠處,二鬥似乎是聽見我說狗了,也或許是聽我說了它的主人,朝我們這邊“汪”的叫了一聲。
劉夢德站起身來,理直氣壯的說:“給藝術下跪,怎麽了?我不覺得丟人。”一瞬間,竟覺他理直氣壯的有股子主角光環籠罩周身。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五天后的下午,我收到了劉夢德的電話:“你的新手大禮包到了。”我急急忙忙從夢中醒來,連飯都沒顧得上吃,就一溜煙的小跑來到了天狗咖啡館。迎接我的還是二鬥,可能是我這幾天總把吃剩的雞腿骨頭喂給二鬥吧,二鬥跟我已經越來越熟悉了,還沒見到我,就衝到咖啡館的院子門口衝我搖著尾巴。二鬥很乖的,從來不會自己出這個院子,只有劉夢德牽繩遛它的時候才會出這個院子。
這兩天,劉夢德已經在那套架子鼓對稱的位置的角落安排了幾個畫架,而他也已經和齊洪濤學了幾天枯燥的素描了。這個咖啡館老板,除了做咖啡,所有“不務正業的”事情,仿佛他都比這個咖啡館來得更上心。
進到咖啡館裡,我的快遞已經被劉夢德拆掉了,現在畫布正擺在畫架上,等待著它的新主人盡情的在上面揮灑顏料。路過吧台,恩佐突然問我:“還是美式嗎?”我想了想說:“還是先來份馬卡龍吧,我還沒吃飯就過來了。”於是吧台裡拿出了一份馬卡龍,很貼心的九個一份。因為我是九哥嘛。其實正常是六個一份的,這是劉夢德和恩佐給我的特權。另一個小小的原因就是,很尷尬的說,雖然是個文人,但是我實在是太能吃了點。
齊洪濤此時正在全神貫注的創作著一幅油畫,我連忙將馬卡龍一掃而光,卻感覺胃裡仍舊空空。“你要不要再來份雞排?炸一下很快的。現在打擾阿濤還不如等會他畫完的。”我想了想,確實,也不著急,於是說:“那就先來份三明治和一份雞排,一會做完了再來一份美式。”“好的,九哥你先去坐著等會吧。”
於是我就坐在了靠近門口的位置上,遠遠的看了過去,想看看齊洪濤畫的是什麽。這時候已經有四五個客人都在齊洪濤身後的座位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靜靜地看著齊洪濤畫畫。畫面之上是一片暗色。光線昏暗的山前,一顆我分不清什麽品種的參天大樹正在向上伸展。這樹恐怕是有些什麽古怪,怎麽越看越覺得樹枝都在往上延伸?
正想著,蓉兒已經把我的雞排和三明治端了上來,當然,是牛排三文魚的口味。於是,我享受著頂級的雞味,牛味,魚味混雜的味道,看著齊洪濤的筆下漸漸勾勒出一個人的形狀。這是個女人,頂級美麗的女人。一手似乎持著什麽,另一隻手指向了天空。逐漸,衣服穿在了身上。逐漸,面龐清晰了。逐漸,我看清了女人手上的紅酒杯,杯中還有鮮紅如血的紅酒。那整個暗色調的場景中,突兀的出現這一抹紅色,似跳躍的音符,也似鮮活的小精靈。
我仿佛入定了一般,將自己全部的生命都祭祀了出去,整個人的靈魂仿佛都鑲嵌在了這畫中的那一抹鮮紅中。那個跳躍的音符,勾走了我的靈魂之音,那個鮮活的小精靈,令我著迷,不能自拔。這畫一定是有著什麽不知名的魔力,就像是吸血鬼遇見了鮮血,就像是磁鐵遇見了鐵屑,我的靈魂在那一刻也顫抖了一下,不能自已。
我慌了神,連忙將靈魂艱難的拔了出來,卻看見齊洪濤轉過身來,裂開嘴朝我笑著。“看來九哥也是曲中人。”他露出那邪魅的一笑。我嚇得不輕,連忙問道:“你剛才發現了什麽?”齊洪濤一隻手拿著畫筆,一隻手摸了一把胡子,笑著說:“我看見了你的靈魂進到我的畫裡了。”
“切,神經病。”周圍的看客一個個不屑一顧。我笑著說:“我的東西到了,我也可以開始畫了嗎?”“隨時可以,我相信你是很有藝術天賦的。”齊洪濤已經將畫架擺好,我連忙搬了個凳子坐在了畫架之前。
“油畫油畫,顧名思義,這個油就非常重要了。”齊洪濤一一給我做著介紹。等他將所有的工具介紹了一遍,然後問我:“你有什麽想畫的嗎?我建議你可以從簡單的開始畫起。”“我也是這麽想的,這兩天也看了一些油畫的視頻教程,有一個入門級別的鯨魚,感覺還挺好畫的,我也可以加入自己的思想,做一個比較簡單的改動。”“首先,你要根據他的輪廓,勾勒出大致的位置,然後由遠及近,一層一層的把你要表現出來的東西描繪出來。”我的第一堂油畫課就這麽開始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我和劉夢德都在齊洪濤的指導下開始了我們的繪畫生涯。我自然是進步神速,劉夢德的進展卻有些緩慢。我已經逐漸的開始臨摹一些網上找的圖片和畫作,基本上都是一些風景畫。已經過去了兩個禮拜,我的新書也逐漸進入了主線。這一天,我和劉夢德剛剛完成了今天的畫作,齊洪濤走在我的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你現在不能光臨摹,有機會也可以去寫生,看看面對真實的環境,能不能畫出這樣的層次感。”
“我也能去嗎?”劉夢德一臉期待的問。“開著你那輛快散架的破麵包嗎?”恩佐正好端來咖啡,一旁打趣道。“要去很遠的地方嗎?”我不禁問道。“當然了,想要好風景,可免不了要走遠一點。不然的話,在城裡寫生高樓大廈嗎?”聽齊洪濤說的有道理,我笑著說:“那開我的車好了。”“你有車?”這下輪到他們幾個人驚訝了。“不然呢,要不我是怎麽來這的?”這回輪到我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只不過。”見我吞吞吐吐的,劉夢德笑了笑:“九哥,你的車不會比我的破麵包還破吧?”“那倒不是,只不過我的車,後排空間有點難以啟齒。”我不大好意思的說。幾個人吵吵嚷嚷的要去看我的車。當他們看到了車的時候,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我的車是那種雙門四座的車,後排可以說放一個小孩的腿都會覺得困難。“我平時自己一個人開車,也沒人坐車,也就差不多。”我撓了撓頭。
可是他們的注意點卻不在這裡。“九哥,你怕不是有什麽故事吧?”“這車怎麽是這麽個顏色?”我自認為特別風騷帥氣的聖雷莫綠色,竟然讓他們兩個笑得前仰後合。“後排是小了點,不過副駕的位子確實不錯。”恩佐可能是怕我尷尬,於是笑著坐上了我的副駕駛。“你們是坐後排還是?”
劉夢德笑著說:“我還是開我的麵包車吧。”齊洪濤笑著說:“我就不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了。”就這樣,第二天一大早,兩輛車就一前一後的出發了。
“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富豪?”恩佐那我打趣道。“窮的不行,也是處女作帶來了一點點經濟。實在是因為喜歡車,所以啥都沒買,就先買了一輛車。也可以四處逛逛,看看風景,長長見識,對我接下來的寫作也是有幫助的。”“你們這些搞藝術的,就是與眾不同。你看天狗也是,天天神經兮兮的,總是喜歡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真是搞不懂你們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麽。我就不行了,每天想的就是柴米油鹽,還有房租,水電費,就連電話費我都要好好的算計。”
“那如果有了一筆錢,你會幹什麽呢?”我順著話題問她。“這個嘛,得看有多少了。”恩佐思索著說道:“要是像你的稿費這麽多,那肯定是買個小房子啊。就算是交個首付,也比到處租房子強啊,一點安全感都沒有。”可能這就是我們區別吧,沒有對錯之分,只有思想的差異。我有錢了,會首先想要買輛車,恩佐有錢了,會想買房,而劉夢德有錢了,首先開了個咖啡廳。並沒有孰對孰錯,就像一百個人眼裡有一百個哈姆雷特,就像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林妹妹一樣。如果是你,金陵十二釵,你會喜歡哪一個?還會是和寶哥哥一樣選擇林妹妹嗎?
如果是我,我會喜歡妙玉。尤其是這個人物的塑造。高潔的心性,卻無奈為世俗所染,身在佛家,卻喜好莊子之道,才華橫溢,卻隻得常伴青燈,塵緣未了,卻不潔不空又潔又空。四組矛盾的對比,卻讓人更生對妙玉的憐愛之情。哪怕知曉,她是個出家之人。心中卻更多了幾分神聖的尊敬。
一路上,我們閑聊了一陣,聽了會歌。便來到了齊洪濤所說的寫生之地。只見自此碧水青天,有重巒疊嶂立在遠處。我們下車的地方有幾棵槐樹。正值槐花盛開的時候,漫天飛舞的花朵,撲鼻而來的沁香,這一刻我們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
將車停好,我們帶上工具,四個人漸漸向山上進發。果然是打字打多了,久坐不動。比不得總是四處采風寫生的齊洪濤,也比不過天天調酒賣苦力的劉夢德,甚至連那個在吧台裡磨幾杯咖啡的恩佐都比不上,我毫無懸念的落在了最後。即使已經很努力的想要控制住自己,但是肺子卻不爭氣叫我大喘著粗氣。手腳不聽使喚的扶住了一棵大樹,這才讓我不至於更加丟人的跌倒在路上。
劉夢德笑了笑:“九哥,你這身子是該鍛煉了。你知道嗎,我學調酒的時候,就因為要鍛煉指力腕力和臂力,每天都要做好幾組單手俯臥撐的。九哥,單手俯臥撐你能做幾個?”我無奈的苦笑:“單手俯臥撐?雙手的我都做不了五個。”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石頭上,“我就在這寫生吧。”
“可以先休息會,不過這裡風景不好,你不爬上山去,見不到那麽美的風景,怎麽能畫出好的作品呢?”齊洪濤笑著對我說。別看他個子不高,體力卻是真的好。恩佐默默不言,遞給我一瓶礦泉水。“謝謝。”接過水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氣,直接乾掉了半瓶水。“你慢點喝,可別把肺喝炸了。”恩佐終於開口說了話。然後就坐在我身旁的一塊石頭上,也拿出一瓶瓶礦泉水。先是遞給了齊洪濤和劉夢德,然後這才自己小口抿著喝了起來。
抬頭看了看,那刺眼的陽光正好叫雲朵掩蓋,山上還是一樣的悶熱。可是缺了陽光的探照,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是這樣,我竟然覺得也沒有那麽熱了。正這麽想著,身旁的各種不知名的蟲子的煩躁的叫聲卻一浪接一浪的響了起來,好像在向我宣告:天氣還是那麽熱,真的只是你想多了而已。
又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我們這才走到了山頂。看著腳下一片聖雷莫綠的群山,我的心情大好。此時已經有了一層很厚的雲層,陽光也不是很強烈。我們三個擺好畫架,面對群山,便要開始了我們的寫生之旅。
齊洪濤不愧的大師級別,寥寥幾筆的勾勒,便看見那群山仿佛活了過來,直接躍在了齊洪濤的畫布之上。我不急不躁,一步步的按著自己前幾天學到的順序,將各種顏色一一體現在了我的面前。劉夢德卻是用鉛筆,在做著素描的寫生。恩佐則掏出了手機,在做著無限的拍照和自拍。
齊洪濤的畫很快就畫好了,我偷偷的瞄了一眼,簡直就是殿堂級別的風景畫。我的畫還沒畫完,一片片烏雲便籠罩了過來。齊洪濤大驚道:“壞了,快點收拾收拾,就要下雨了。”我跟齊洪濤的畫還沒乾,我們連忙用空的畫框小心翼翼的框上,好不叫兩幅畫不小心被毀壞。劉夢德和恩佐也手忙腳亂的幫忙把各種顏料的蓋子蓋上,將東西一一收拾起來。
四個人匆匆忙忙地朝山下小跑,豆大的雨點已經淋了下來。我們連忙找了一個有山壁擋雨的地方躲了進去。劉夢德一臉鬱悶的說:“我昨天看天氣預報了啊,也沒說有雨啊。”齊洪濤搖頭說:“你看的恐怕是市區的天氣預報吧。”雨越下越大,我們連個雨傘也沒帶,只能躲在山壁下安安靜靜的躲雨。我看恩佐好像有點冷的樣子,於是將身上穿的一件很薄的外套脫下, 遞給了恩佐。
“謝謝九哥了。”恩佐接過,也不跟我客氣,便穿在了身上。我就喜歡恩佐這種大大方方的性格。“還是九哥懂得憐香惜玉啊。”齊洪濤笑著揶揄我。劉夢德笑了笑,也沒說什麽。
自山上流下來一些紅的,粉的,黃的顏料,隨著雨水,涓涓的流淌下來。齊洪濤見了說:“壞了,這是顏料。山上一定是有人摔倒了。”“你怎麽知道?”我和劉夢德不禁齊聲問。“我們畫家對畫筆和顏料都是十分寶貝的,若不是摔倒了,肯定不會叫這顏料灑掉,流下來的。”
“那怎麽辦?”“恩佐留在這裡幫我們看東西。咱們三個順著顏料找上去。”“好。”我們三個不顧大雨傾盆,一個個衝了出去,順著留下了的顏料的痕跡,逆流而上,往上找去。
果然,在一個草叢裡,我們找到了一個個子極高,滿臉胡茬的男子。也明白了他為什麽會摔倒在這山裡。這家夥的背包竟有好幾個,而且一個比一個大。一個翻倒了的大包裡還掉出來了幾個雕塑。我看了看,裡面有四個半人半石頭的雕塑,仿佛還沒有完成。這個人的頭磕在了一塊石頭上,經驗告訴我,他頭上和石頭上的是血,而不是紅顏料。
我和劉夢德小心翼翼的將他抬起,慢慢的往我們躲雨的地方抬去。齊洪濤拿起那人的幾個大包背在身上,拿在手裡,跟在我們的身後。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拿那個?”我滿是埋怨的朝齊洪濤嚷道。“你不懂,這就是他的生命。”在雨裡,齊洪濤大喊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