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雷接著一個驚雷的響起,劉夢德的車開得飛快,雷聲和著汽車的轟鳴聲交織在一起,就像是震撼人心的樂章,也像是那命運的敲門聲。那麵包車裡,我和齊洪濤緊緊抱住這個男人,生怕他磕了頭。他頭上的血漬已經凝固,因為怕傷口感染,所以我們也沒敢貿然的給他包扎。恩佐則開著我的那輛綠色的車,裝著我們和他的行囊,一路跟在我們車後。
害得我們白白擔心了半天,結果經過了醫生裡裡外外全方位的檢查了一遍,得出的結果竟然是血糖太低。說白了,他的昏迷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餓的。這個人的身份證也被我們找了出來,姓名蔣米舜,好拗口的名字。
一個漂漂亮亮的小護士推門而入,皺著眉喊道:“誰讓你們在醫院喝酒的?”劉夢德笑了笑:“是我們幾個喝的,又沒讓病人喝。”齊洪濤一臉歉意的說:“我們錯了,我們錯了,這就把他喝完。”說著,直接將那瓶還剩下大約三兩半的白酒一飲而盡。小護士嚇傻了:“你這是要洗胃的節奏啊?”齊洪濤滿臉享受的打了個空嗝,笑著說:“小意思小意思,這都是常規操作。”小護士無奈的搖了搖頭,暗罵了一聲“酒鬼”,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劉夢德端起酒瓶,還倒了倒,一臉鬱悶的說:“你這就全給喝沒了?”“遇上這麽個酒仙,咱倆就自認倒霉吧。還能讓你有酒喝?忘了你家的龍舌蘭都是誰喝沒的了?”我一邊啃著手裡的豬手,一邊擦了擦油花花的嘴說道。
“這是哪?”正在我們大快朵頤,歡聲笑語的時候,蔣米舜終於醒了過來。“這是哪?我的東西在哪?”我指著牆角的大包小裹問:“你是說這些?畫畫工具,畫作,雕塑,還有未完成的雕塑?”蔣米舜的眼神瞬間瞟過他的那些寶貝。見並沒有少,蔣米舜瞟了一眼我,孤傲而帶有幾分蔑視的說著:“那是已經完成了的作品,你自己不懂藝術看不出來罷了。”
齊洪濤拿了一個,端在手裡,笑著衝我說:“你仔細看看,能看出來人體從石頭裡掙脫出來的抽離感不?”經齊洪濤這麽一講,我再仔仔細細的端詳了一陣,果然從這石頭和人體間體會到了內中蘊藏的抽離感。
恩佐將一旁買好的混沌拿了過去,遞給蔣米舜:“自己能吃吧?”“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救我?”不料蔣米舜一臉警惕的問。一旁劉夢德說:“大師,你吃些吧,我們都不是壞人。是我們在山上寫生,看見你倒在地上,這才馱你來的醫院。”蔣米舜並沒有接過恩佐手中的混沌,反而掙扎著要起身,一邊問道:“醫藥費也是你們出的?”
我笑了:“醫藥費不是我們出的,難道破了你的密碼,用你手機付的?再說了,你那個手機摔壞了,能不能用還是個問題。”劉夢德連忙按住蔣米舜:“你這吊瓶還沒打完,你要上哪去啊?”蔣米舜沒好氣的說:“我那個手機當然好使,除了沒聲,啥都能乾。帶上個耳機就行。我這醫藥費可沒有,怎辦?不趕緊出院,難不成還繼續待著?”說著,就要去拔手上的針管。
劉夢德連忙按住他:“不用你給錢,你就好好的把這瓶藥刀打完就行了。”我接過話茬:“不是要,是糖水,葡萄糖。”“你們不會是想要我的畫和雕塑吧?先說好了,我可不賣。”躺是躺下了,可蔣米舜還是一臉的警惕。齊洪濤坐在了蔣米舜的床上,向他伸出了手。蔣米舜一臉茫然的和齊洪濤握了握手,然後低頭看看,又抬起頭,
一臉不可思議的問他:“你也是畫畫的?” 這一操作真是讓我折服。一個握手就能看出來是畫畫的?轉念一想。也對,常常畫畫的人,手上的某些位置一定是有老繭的,就像是寫小說的,由於經常握筆的緣故,虎口和中指一側肯定會有很厚的繭子。我低頭看了看手,並沒有,只是手指肚上有一層不太明顯的繭。
齊洪濤點了點頭:“我也是畫畫的。我知道你的畫對你來說有多麽的重要。你放心,我們不會管你要錢,也不會要你的作品的。”“那你們要什麽?”“我們就想交你這個朋友。”這話是劉夢德說的。然後齊洪濤又重複了一遍:“對,我們就想交你這個朋友。”蔣米舜有些疑惑:“真的?”
“別管真的假的了,再不喝,這碗混沌就真的涼了。”恩佐看著幾個磨嘰的男人,一把把混沌塞在了蔣米舜的手上。抬頭看了看眾人,蔣米舜仿佛鯨吞虎咽一般幾秒鍾的時間,就將一大碗混沌吃了個精光。順便還把混沌的湯給喝完了。看起來,是真的餓了。
喝完湯,蔣米舜這才想起了問我們:“你們叫什麽啊。”語氣多少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我們一一報了姓名和職業,蔣米舜仿佛看怪物一樣的看著我們。我心裡說,別看了,你就是個怪物,還怕看怪物?
等蔣米舜的吊瓶打完了,我們拿著大包小裹的,重新回到了車上。這時候一個致命的問題來了。“你會開車嗎?”我們三個不約而同的望向蔣米舜。蔣米舜的臉一下子豐富了起來:“你們看我這樣子,像是會開車的嗎?”我們三個一臉苦相,我們剛剛在蔣米舜的病房裡喝了酒,現在開車就是酒駕。
“得了得了,辛苦我多跑一趟吧。”將車鑰匙給了恩佐,我們都上了那輛破舊的麵包車。恩佐當司機確實比較恐怖,她在濕滑的路面上將那個晃晃悠悠的麵包車開得和遊樂場的過山車一樣。有好幾次,我都是強忍住,這才沒叫自己吐出來。看看身旁的齊洪濤和蔣米舜,兩個人仿佛一樣的表情。齊洪濤還要慘一些,蔣米舜身上若隱若現的味道,我隔著齊洪濤仿佛也聞到了,那齊洪濤的鼻子可想而知,該有多受罪。你要問我什麽味道,我覺得你可以試試一個月不洗澡,自己聞一下就知道了。嗯,或許更久。
好不容易車子駛回了咖啡館,我們將蔣米舜的寶貝放到了咖啡館的倉庫裡,恩佐打車回醫院去開我的那輛車,劉夢德領蔣米舜去找地方洗澡換衣服。愛爾蘭咖啡蓉兒不會做,齊洪濤隻好陪我一起喝著美式咖啡。不得不說,這美式咖啡的味道,蓉兒做的和恩佐做的差距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環顧四周,怪不得一個客人都沒有。味道太尖了,喝得我對面的齊洪濤一副尖嘴猴腮的樣子。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撿了個畫家。你看他跟你的水平比,誰高誰低?”文人相輕,我也想看看畫家是不是也一樣。“還好吧,他確實是個天才。至於水平,我只能說各有各的風格。我的風格會更注重塑造唯美的意境,而蔣兄的風格則更彰顯肌肉線條的力量。從人物和風景上看,都是如此。”齊洪濤一臉認真的回答著。
或許是實在忍受不了蓉兒的咖啡,齊洪濤留下了半杯咖啡,就去彈奏其電子琴了。那琴聲悠揚婉轉,悅耳動聽,等他彈完一曲,我也將一杯咖啡喝完。“你彈的是什麽曲子?”“水邊的阿狄麗娜。”
不多時,劉夢德帶著蔣米舜回來了。果然是人靠衣裝,蔣米舜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竟然整個人都俊朗了起來。劉夢德快速的調了四杯雞尾酒,蔣米舜卻搖了搖頭:“我不喝酒,謝謝。”“那你喝咖啡嗎?”劉夢德問。“不喝,謝謝。有茶嗎,我隻喝茶。”“當然有了,紅茶的金駿眉,正山小種,滇紅,祁紅。綠茶的毛尖,碧螺春,龍井,英德。烏龍茶的鐵觀音,水仙。還有安化黑茶,生普,熟普,我這都有。”“茶都行,謝謝。”蔣米舜依舊不冷不熱。“給蔣哥泡一杯熟普。”劉夢德吩咐了下去。咖啡館的茶並不是傳統茶道的喝茶方式。只是一個漏壺裡配上茶葉,用熱水沏開,再配個小杯子。
兩個人點茶的時候,齊洪濤已經默默的喝完了一杯雞尾酒,偷偷霸佔了另一杯在喝了。好一個嗜酒如命的家夥。我不禁問他:“金庸和古龍你喜歡哪一個?”“當然是古龍了,因為他喝酒。”一旁劉夢德笑道。齊洪濤咧嘴笑笑,沒同意,也沒否認。
聊起天來我們這才發現,蔣米舜果然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他的世界裡仿佛只有油畫和雕塑。見咖啡館裡沒人,角落裡又有畫架,蔣米舜已經自助一般的過去畫畫了。齊洪濤一連幾杯雞尾酒下肚,忽然神秘兮兮的跟我說:“九哥,我給你看個好東西啊?”“什麽東西?”他突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一個神奇的畫稿。”當他拿出一遝厚厚的畫稿再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和齊洪濤緊緊的湊在了一起,兩個醉鬼去看他的畫稿。
“這是什麽?”我看著這些奇奇怪怪的蟲子問。“這是我的構想,三合一昆蟲機器人。”“把機器人做成這種蟲子的樣子,有什麽用嗎?”“此機器人是三位一體,相互取長補短的,可用於勘測和救援。你看,這是黃蜂機器人,這是蠍子機器人,蜘這是蛛機器人,他們各司其職,團隊配合運行。”齊洪濤開始滔滔不絕的給我講解。
“黃蜂機器人是利用仿生學原理,將黃蜂的六足,觸角,和翅膀做出。雙翅下有安裝噴氣設備,以及一個小小的發動機,使黃蜂機器人具有飛行的功能。翅膀上部采用太陽能光板,使得翅膀具有吸收太陽能自行發電的功能。黃蜂機器人的內部是一塊巨大的儲備電池,使得黃蜂機器人同時具有充電寶的功能,可以在吸收太陽能發電後,對蠍子機器人和蜘蛛機器人進行充電。黃蜂機器人的觸角是兩根發射天線,既要能夠自行的給出外界發送信號,也可以像藍牙一樣,在地形複雜的狀況下連接蠍子機器人和蜘蛛機器人,進而作為另外兩個機器人的信號控制中轉站。黃蜂機器人的眼睛具有錄像功能,可以代替人類的眼睛到一些人類不方便進入的地方去觀察和做事。黃蜂機器人的尾巴上附有毒針,可以射出支付敵人,毒針上並非真正的毒藥,而是麻醉劑,可以使得敵人暫時昏厥,也可以配合其他機器人解救人質。黃蜂機器人還要充當高效交通工具,在未到達指定工作地方時,將攜帶蠍子機器人和蜘蛛機器人到達指定地方,再將蠍子機器人和蜘蛛機器人放下。蠍子機器人是利用仿生學原理,將蠍子的頭腳,鉗子,以及尾巴做出。蠍子機器人的身體構造較軟,可以爬行至一些細小的縫隙之間。蠍子機器人平時在黃蜂機器人下鏈接,由黃蜂機器人攜帶,在黃蜂機器人不能入內的環境下,將將蠍子機器人放下交替黃蜂機器人完成勘測任務。一堆鉗子可以起到測量的功效,如果鉗子能夠同行,那麽蠍子機器人便能通過狹小的縫隙。另外鉗子還有挖掘細碎東西的功能,可在坍塌的環境下尋找生還人員。如果遇到沙子掩埋人員,還可以將沙土掘開,把遇害人員的口鼻露出。同時蠍子機器人還有背起蜘蛛機器人的功能,下面將詳細介紹蜘蛛機器人的功能。蠍子機器人的尾巴也有射出毒針的功能,功能與黃蜂機器人雷同,可以協同黃蜂機器人勘察現場,解救人質。蠍子機器人的眼睛也是具有錄像功能的,錄像將直接匯總傳到黃蜂機器人處,進行處理和統一分析。蜘蛛機器人是利用仿生學原理,將蜘蛛的八足和內中“蛛絲”做出。蜘蛛機器人平時攜帶大量電能在蠍子機器人的身上,當蠍子機器人電量不足時,對蠍子機器人進行輸電補充電量。當蜘蛛機器人電量達到一定額度時,通過計算返回時間,進行有效返回,由蠍子機器人帶回黃蜂機器人處統一充電。當蠍子機器人攜帶蜘蛛機器人找到災難現場繼續救治的大出血患者後,蜘蛛機器人即從蠍子機器人身上下來。四條外面的腿負責爬行,來道傷者出血處。四條裡面的腿負責自動消毒,之後將肚中消過毒的“蛛絲”也就是縫合線吐出,對傷口進行簡單的縫合和止血,並與黃蜂機器人聯系,將坐標地址發送出去,等待救援隊來救。”
在他長篇大論的轟炸下,我的腦容量徹底告急,“你要做機器人?”“當然了,現在我是做不出來的,一來我沒錢,二來我沒技術。不過科技在發展,人類在進步。沒準幾十年後我有錢有技術了,就可以把這個做出來了呢。”看著他滿臉憧憬的笑容,我在那一瞬間,覺得和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雖然說做出來很難,不過我可以寫一本小說,讓你想象著他做出來以後世界的變化。”我隻好這麽安慰他。可不料卻遭到了他的拒絕:“可別。回頭你小說一出版,別的有錢有技術的人,該搶在我前頭把我的完美構思給搶了。這玩意,可不論誰先想的,誰先做出來就是誰的。”“好,不給你泄漏出去就是了。”我一拍胸膛說。
“什麽秘密?還不泄漏出去?我可聽見了啊。”連我的車什麽時候回來停下的我都不知道,恩佐已經拿著我的車鑰匙一推門走進了咖啡館裡來。恩佐一努嘴問田蓉:“蓉兒,他倆說什麽呢?”田蓉一臉鄙視的說:“兩個醉鬼說夢話呢。”齊洪濤忽的站起身來:“說誰醉鬼呢?你看著,二十年後,我一定把我的三合一昆蟲機器人給做出來。”
恩佐好奇的看過來,“什麽機器人?”然後一臉嫌棄的躲開了:“咦,蟲子。”我大笑著拍了拍恩佐的肩膀:“我看你還是做個蟑螂機器人吧。你說的那些功能我不知道,不過嚇唬女生的功能肯定是有的了。”恩佐卻坐了下來,認真的看著桌上的圖紙:“齊哥,這是你畫的?”齊洪濤一臉得意:“不,這是我的偉大設計。”
另一邊蔣米舜的畫也開始了,劉夢德一臉崇拜的看著。那雄渾的山河,壯闊的原野,果然是一幅肌肉感爆滿的畫作。劉夢德回頭看向我們,我們倆在喝醉的情況下,已經跟恩佐勾肩搭背了起來,不一會,兩個人便酣然入睡了。恩佐給我們找來了毛毯蓋上,又把齊洪濤的畫稿整理妥當,重新放入他的畫夾之中。
蔣米舜將他那未完成的畫作畫完,不禁問劉夢德:“你就這麽把他們收留了?”劉夢德笑了笑:“蔣哥,我從小就向往藝術。只不過沒藝術細胞,也沒機會系統的學一下。開了這家咖啡館就是想要尋找藝術的腳步,能遇到幾個真正的藝術家,能跟你們這些藝術家交朋友,我覺得真是太好了。哪有什麽收留不收留的?”蔣米舜看了看劉夢德,不禁問道:“你這咖啡館很掙錢嗎?”劉夢德搖了搖頭:“房租也是勉強交,恩佐的工資也欠了好多。花唄借唄借了還還了借,還好有一幫朋友幫我,不然確實撐不下去。”
蔣米舜看了看眼前剛剛完成的畫作,一字一頓的說:“我這幅畫,你拿去賣了吧。”劉夢德睜大了眼睛,仿佛聽見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話:“蔣哥,你不是不賣畫的嗎?”蔣米舜笑了:“這幅畫我不滿意,可以賣。”劉夢德回過頭來,看著那雄偉壯麗的山巒,層次分明的薄霧,真正的錦繡山河,突然明白過來,連忙搖頭說:“蔣哥,這不行啊。我這小店子還有些回頭客,足夠了,真的用不著的。”
蔣米舜笑了笑,掏出了他的手機。此時這個屏幕滿是碎裂的手機早已經沒有了電。“能在這充下電嗎?”蔣米舜問道。“瞧您說的,當然可以了。”這手機果真神奇的能充進去電。等到電充到10%時候,蔣米舜開了機。然後拍了拍剛剛畫好的化作,在微信裡發了出去。不大一會,蔣米舜的微信裡轉了過來三十萬塊錢。蔣米舜問劉夢德:“兄弟,你這能充會員嗎?”
第二天,當我和齊洪濤得知蔣米舜在天狗咖啡館裡充了三十萬塊錢的會員時,真的是驚得嘴裡可裝得下一個雞蛋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這個窮的連飯都吃不起,澡都洗不起的家夥,竟然一幅畫就賣了三十萬塊錢。看了看他的那幾個包裹,那哪裡是包裹,分明就是聚寶盆嘛。只是這麽好的一個進錢渠道,他為什麽就不用呢?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劉夢德一下子還清了負債,還清了房租,也還清了欠恩佐的工資。於是,恩佐出錢,邀請我們幾個大吃一頓。出席的有我,劉夢德,齊洪濤,蔣米舜,田蓉,還有最近好久不見的老古。吃的倒也是沒有多好,只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火鍋店。來火鍋店還是兩輛車,只不過這次我的副駕駛換成了另一個美女,田蓉。她說她還沒坐過寶馬車,於是一定要來體驗一把把馬車上哭的感覺,我也就隨她了。哭,她倒是沒哭,只不過坐在車上拍了好幾張自拍照。當然,自拍照裡沒有我這個很挫的司機。
幾個人要了一個二樓包間。盡管已經相對獨立的環境了,可四面八方傳來的吵鬧聲仍然不絕於耳。沒辦法,基本上火鍋店就是這個氛圍,熱鬧。這家火鍋店是當地很有名的存在,因為他們的特色酒,老板自己在農村釀的酒,然後再送來火鍋店裡賣。這下齊洪濤可算是開了昏了,一連十三種酒,兩種白酒,三種啤酒,八種花酒,他挨個喝了個遍。我則是從點菜開始就一路滔滔不絕。點菜的時候我點了個秋葵,這幾個人都不知道秋葵的故事,於是我說了句“秋葵可是中國最早的蔬菜了,所以有點秋葵的時候,我都會點了吃的。”這幾個人查了一下手機,見我說的果然對,於是便一道菜一道菜的叫我講,他們則拿手機百度來查。
一個寫小說的當然要對所有朝代的歷史民俗了如指掌了,飲食文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於是無論是桌上有的是什麽食材,我都能準確的說出這種食材的出處和什麽時候從哪裡引入的中國。其實絕大多數都是兩個渠道進來的,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其余的只是零零散散的一些也不會多難記。他們查得速度還跟不上我說的速度,於是一人一樣來查,當他們發現我說的全對的時候,都向我投來了崇拜的目光,倒是叫我小小的滿足了一下虛榮心。當然了,田蓉除外,她對一切都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火鍋點的是鴛鴦鍋。我們所有人吃辣鍋,唯有蔣米舜吃清湯。現在我們所有人都不會說蔣米舜的不是,因為本質上來講,這頓飯錢也是出自他充會員的那三十萬。敞開肚皮,一頓猛吃,我和劉夢德似乎是兩只出籠猛虎,只顧悶頭把各種肉來狂掃。老古也是肉食主義者,不過吃相上就比我倆斯文多了,也吃肉也吃菜,也插科打諢,偶爾說說他那個只有自己才懂的冷笑話。
齊洪濤不用多說,自然是以喝酒為主,一杯接一杯下肚,他也是很沒出息的跑了一趟又一趟的水。蔣米舜是個十分怪癖的人,不吃肉,隻吃各種蔬菜和菌類,地地道道的一個素食主義者,真不明白為啥還是個喜歡描述肌肉感的畫家。田蓉似乎對一切貴的食材都感興趣,吃不了多少,便開始了各種自拍,跟食材的,跟背景的,就是沒有跟我們的。恩佐倒是吃的比較均衡,一樣吃了一小口,吃飽了就笑嘻嘻的跟我們搭茬。
老古問我們:“一隻大雁,從南飛到北需要一個小時,從北飛到南需要兩個半小時,誰知道為什麽?”我說:“因為從北邊開始飛,天氣比較冷,凍僵了?”“不對。”齊洪濤醉醺醺的說:“因為迷路了?”“不對。”劉夢德說:“因為捉食去了。”“不對。”老古看向蔣米舜問:“蔣哥,你說說看。”蔣米舜一個冷臉:“我拒絕回答這麽幼稚的問題。”“什麽?幼稚?你是說我們智商不行?”齊洪濤氣鼓鼓的問。“你說幼稚,你說是因為什麽?”我也連忙質疑他。蔣米舜無奈的說:“因為兩個半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對啊。”我們三個恍然大悟。
一頓飯下來,大家也都熟絡了不少。用齊洪濤的話來說,自這頓飯後,蔣米舜才算是自己人。其實他的架子還是端著的,只不過我們幾個喝多了, 就跟蔣米舜開始勾肩搭背了起來,也不管他同不同意。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三男一女在大街上開始了鬼哭狼嚎,各種調什麽的都不在乎,反正我是其中跑得最厲害的一個。“喂喂喂,你們車不要了?”蔣米舜在我們身後鬱悶的問。
田蓉的男朋友出現了,是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男生,看起來很有肌肉的感覺,平時可能會經常健身。他跟我們打了招呼,遞過來幾根煙,就把田蓉接走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坐上了田蓉男朋友開的摩托車。蔣米舜不抽煙,他的煙便由我代勞了。
還是通過蔣米舜那個不知被我們勸過多少次,卻還不換的手機叫了兩個代駕。等代駕的時候,我們又唱了一遍這首《水手》。仿佛這首水手真的是最能反應我們這種為夢想拚搏的年輕人的心。一遍水手唱完,一個代駕來了。蔣米舜將劉夢德,恩佐,齊洪濤,老古都送上了麵包車。冷冷的風中只剩下我一個人堅持的唱著跑調的《水手》,身邊投來了許多異樣的目光。但一個喝醉酒的人是不會理會這些的。我抱著蔣米舜大聲的喊道:“我苦了那麽多年,就為了完成我的小說。現在小說完成了,還有第二部小說。寫吧寫吧,我都不知道我要寫到什麽時候。”
蔣米舜的痛苦很快就解脫了,因為另一個代駕也來了。他把我塞進副駕駛裡,自己卻蜷縮在後排上,不舒服是肯定的了,但是後來他說,比起他站在大街上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來說,我的後排真的是再舒服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