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過去。
這三天裡,老屋裡的祝羽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悶悶不樂,而是總帶著笑容;再也沒有孤僻離群,而是開始和韓陽他們打成一片。
自從青衣倀鬼出現後,他的心結似乎解開了。
祝羽雖然瘦弱,雖然不如韓陽那麽壯,但卻有一股子鑽勁,一股子不服氣的精神,韓陽就算已經是公認的孩子王了,卻還是壓不下他。
這一天,又是黃昏時分。
白妙嬋正準備離開老屋,身後卻忽地傳來花曉霜的聲音。
“白姐姐,不好啦,不好啦。”
“怎麽了,曉霜,慢慢說。”
“祝羽他不見啦!!他從早上就沒人了,到現在也沒見到回來,我問了其他孩子,說是都沒看到他人,我問了韓陽,韓陽也說他今天沒去武館。這可怎麽辦呀?”
白妙嬋愣了下,然後轉身拍了拍雪白的雙手,嬌聲道:“孩子們,我們一起去找祝羽。”
韓陽跳出來道:“白姐姐,祝羽那小子我知道的,保不準又在那老地方練武。”
花曉霜道:“什麽老地方呀?”
韓陽道:“綠柳橋邊上有片樹林,他這兩天總往那兒跑,我記得他老家是在那裡的。
估計是前兩天在武館學了拳,這是想在熟悉的環境裡鞏固一下把式吧?
嘿...我知道的,他一定是默默修煉,然後想戰勝我,可是,他還早得很呢!”
...
...
一個時辰後。
天已經黑了。
但祝羽並不在綠柳橋。
白妙嬋等人尋了不少地方,都沒找到祝羽。
最後,眾人無奈之下返回了老屋子,白妙嬋想去找巡捕裡的熟人幫幫忙。
可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在老屋後樹林裡的祝羽。
男孩不知何時回到了這裡,正坐在泥土上,呆呆地望著遠處的林子。
眾人走近,卻看到男孩雙眼通紅,臉頰上滿是淚水。
花曉霜上去問:“你怎麽了,祝羽?”
男孩呆呆地道:“我...我姐姐,沒了...”
他話音才落,韓陽衝上去一把揪住他衣服,怒道:“瞎說什麽東西,你怎麽能咒白姐姐?”
祝羽也不反抗,只是繼續機械道:“我...我姐姐...沒了,沒了,沒了啊...”
說著又嚎啕大哭起來。
韓陽拎著拳頭就要打。
白妙嬋喊了聲:“韓陽!”
韓陽這才罷手。
白妙嬋道:“你們先回去吧,我和小羽待一會兒。”
“好吧...”韓陽雖然調皮搗蛋,但卻很聽白妙嬋的話,此時應了聲,便與其他孩子返回老屋。
白妙嬋也不顧地上髒,坐在瘦弱男孩旁邊,然後輕聲道:“她是洗去了心底的怨恨,重新投胎去了,這是好事,你該為她感到高興才對。
她之所以舍得離開,也是看你長大了,看你積極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努力練拳,還有夥伴,可現在你這樣子哭泣,她地下有知會有多傷心?”
祝羽垂著頭,道:“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她只是來看我一下,就會走...可我沒想到她走得這麽快...”
白妙嬋溫柔地笑道:“那就繼續積極地生活下去,用能夠讓她放心離開的積極,繼續生活下去。”
祝羽垂頭髮呆了半晌,然後輕聲道:“謝謝你,白姐姐。”
“我姐姐對我說,
讓我一定要報答你和白大哥。我...我...我現在還小,但我長大了,一定會報答的!!”說著,他用力地握緊小拳頭。 白妙嬋笑道:“我不用你報答,你白大哥也不會要。”
祝羽急道:“那不行!”
白妙嬋笑道:“那你開心地活著吧,就是對我和你白大哥最好的報答了。走吧,我們回家吧。”
她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
祝羽擦去眼淚,如是有著儀式感地站起了身,繼而努力地擠出微笑。
他要帶著能夠讓姐姐安心離去的笑,他要讓九泉之下的姐姐看到他過的很好。
這笑容終於撕破了臉上的哭泣,雙眼笑的眯成了一條縫。
他隨在白衣少女身後,往老屋方向走去。
他臉上雖然笑著,但那一雙依然稚嫩的拳頭,卻握的極緊極緊。
...
...
此時。
新州,天翼府。
“師妹,就算師父不在了,我們也得振作起來,好好活下去,你不要再這麽悶悶不樂了。”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平時看起來機靈,可遇到這樣的事卻哭的稀裡嘩啦的,師兄我可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師兄,我想離開天翼府一段時間。”
“為什麽啊,師妹?師父雖然去了,但是遵從供奉製,我們依然有著被優先選取,成為供奉的權力。
而這次盤山盜,雖說是那位前輩剿滅,但你我應該也能順帶沾上不少功勞,這就讓這供奉之位更穩了。
我就差兩脈就能達到五境了。一旦五境,那做這新州天翼府的供奉,那在實力上也達到了...”
古瀚還欲再說,古檀娘卻打斷了他,笑道:“那等我遊歷回來,再見到師兄,怕是要喊一聲古供奉了。”古檀娘姣好的臉龐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到時候我再來努力,爭取也成為供奉。”
古瀚看她堅持,也不再多勸,這次盤山之行他和師妹都得到了很大的成長,現在師妹必然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消化一下這些成長,於是笑道:“那好,一言為定!只是師妹你在外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古檀娘道:“我現在又不立刻走...我...我還想去為師父守孝七日呢。”
說罷,她又幽幽歎了口氣。
隨後,師兄妹又說了會兒話,這才分別。
古檀娘推門而出,沿著石階隨意行著。
師父不在了,她心底有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眼見著已經走到了院門前,忽地她警惕地停下腳步。
院門外,一左一右正站著一個巡捕。
供奉和府尉的巡捕房平日裡也偶有接觸,並不算太陌生。
古檀娘奇道:“兩位大哥為何在我古府?”
巡捕道:“這是上面的安排,古姑娘還請先回屋吧。”
“回屋?”古檀娘詫異道:“我和師兄犯了什麽事麽?”
巡捕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並不知道,還請古姑娘不要讓在下為難。”
說著,聽從懷裡取出了一個文書,展開,文書上赫然有府尉和府主的大印。
古檀娘用目光掃了掃那印,知是真的,便退了回去。
...
...
一片環境頗暗的區域裡。
“義兄,我知道義父對我好,可這次我又沒立功,突然調動會不會招人話柄?這會不會給義父帶來麻煩?”
“懷嶽啊,過去是不行,但這次卻是可以的。”
“懷嶽駑鈍,還請義兄賜教。”
“懷嶽,首先你要知道一個前提,上面對於山仙野神之類的,是深惡痛絕,所以絕不可能同意為那什麽山神、虎大仙立廟的,哪怕只是一個邊角旮旯的小縣城去祭祀,也不行!
那此事,就絕不能是什麽山神、虎大仙所為。
三縣剿匪活下來的,能夠承接這份功勞的就只有你。
所以,這功勞就是你的。
有了這功勞,你的調動就很是正常。”
“義兄,我也希望功勞是我的,但外面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不是我做的,那麽多嘴,封不住啊。”
“懷嶽,我問你。山神、虎大仙的事是誰確認的?”
“是天翼府供奉古霜原的兩個弟子,古瀚,古檀娘,以及兩個巡捕,還有三個據說也看到了的民女。”
“那兩個巡捕已經廢了,如今回家養傷去了,他們若想今後能有安生的生活,就會改口。
至於那三個民女,肯改口最好,不肯改的話...
懷嶽,你說該怎麽辦?”
“義兄,她們會改的。”
“哦?為什麽?”
“人經過了一次死亡,總會格外珍稀生命。”
“可若是她們為了真相,而不願改呢?”
“既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那天下人皆可殺之!!”
“哈哈哈,好,好,好!也不枉義父對你一番栽培。”
“可是,義兄,還有古霜原的那兩名弟子。”
“至於古霜原的弟子,那就有趣了。”
但你知道古霜原是什麽人嗎?”
“義兄,古霜原莫非還有身份?”
“有,他是隱士會的人。”
“什麽?!!”
“義父早得到了確切證據可以證明他是隱士會的人, 沒動他只是為了等一個好的機會。
現在,天翼府府主辦事不力,而讓供奉中藏有隱士會的奸細,此事需得細細盤查,而其自然不可再擔當府主之位。
而古霜原既是隱士會之人,那麽其兩個弟子的話便不可信。
真實情況就是你,趙懷嶽帶領士卒衝殺入寨,剿滅了山匪。
如此大功,提拔為從七品的天翼府府尉,也不奇怪吧?”
“義兄,我...我是大概知道的,盤山盜應該是某個大人的謀劃吧,如果把這功勞歸給我,就意味著是我破壞了他的謀劃,那我會不會惹怒那位大人?”
“不會。”
黑暗裡,趙懷嶽舒了口氣,又道:“只是...我還有一事不解。”
“何事?”
“那古霜原既然是隱士會的人,為何還會在不歸峽裡浴血死戰呢?”
“此事我倒是知道一點,那隱士會的人自認天下禍根在仙神,所以一邊反對仙神,一邊卻又忠心報國,這浴血死戰也實屬尋常。”
“好了,懷嶽...你這邊上位後,天翼府也會來新的府主,這府主是我們自己人。到時候,你還需和他多多合作,靜侯天時,以謀大事。”
“懷嶽願為義父效死,義父讓懷嶽做什麽,懷嶽就做什麽,還請義兄轉達義父。”
“你這麽懂事,義父肯定很開心!”
“我隻恨自己無法盡孝,無法常常侍奉在義父左右。”
“懷嶽你如此孝順,義父知道後定會開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