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在冷薇薇離去後不久,銀刀便帶著幾個手下回到了從林外。
同一時間。
陰森的叢林內,臉色不太好看的景宣正在兩位侍妾的服侍下穿上蟒袍,同時為自己表現不佳尋了個借口:
“今日骨冥死了,本王心情差。”
二女心知肚明,景宣這哪裡是心情差,分明是身子早已被酒色掏空了才對!
以他那王府中塞滿了女人的玩法,別說是皓月境了,只怕摘星境的肉身都禁不住折騰!
可她們作為玩物,盡管在內心罵了不知多少句“不行”,臉上也不敢表露出一絲不滿,甚至還得笑著誇讚景宣幾句。
畢竟……
這幾年在王府中,她們也不知見了多少因為說錯一句話便掉了腦袋的蠢女人。
“王爺千萬不要被一頭畜生壞了心情。”
“骨冥那是自作自受!”
豐腴女子拍了拍景宣劇烈起伏的胸口。
一旁的纖細女子從地上的衣物中尋出一個瓶子,倒了一粒調養身體的丹藥,喂景宣吞了下去。
正在此時。
三丈外,有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突兀現身。
他手持一張八尺高的金色長弓,背了一個箭袋,袋中共有十一支箭,樣式和貫穿青蟲腦袋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顯然,之前正是他在暗中射出一箭,擊斃了青蟲。
現身後,此人朝著景宣單膝跪地,低著頭不敢亂瞥,聲音恭敬:
“王爺,方才離去的那群花滿樓殺手又回來了。”
景宣不緊不慢地吞下丹藥,讓起伏不定的胸口稍稍平緩了下來,隨後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青蟲屍體,冷笑一聲:
“把此人的屍體丟出去!”
“那群人若是識相離開,那麽本王便念在女蘿封王的面子上留他們一命,若是闖進來想給人報仇……”
“那麽你也不必手下留情,全部殺了便是!”
持弓男子點了下頭:
“屬下遵命!”
說罷,他低頭轉身,拖著青蟲的屍體又一次潛入了夜色中。
從始至終,目光都不曾在二女的身上停滯一瞬,甚至連掃一眼都不敢。
而二女也同樣不曾望向那人一眼。
仿佛他從未出現過一樣。
但饒是如此,景宣卻仍然沒有完全打消懷疑。
只見他嘿嘿一笑,雙手捏住了二女的喉嚨,似是要取二人性命,但手上力度卻很有分寸:
“本王麾下六名神兵衛,有兩人是女子,剩下四個男子中,有三人和本王一樣,喜歡玩弄女人,唯獨青三……”
“對女人不感興趣,至今仍是純陽之身!”
景宣臉上浮現一抹陰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下男人,哪個可以擋得住女人的誘惑?”
“連本王的皇兄,大楚除了老祖宗外最英明神武的一任皇帝,當年都扛不住慕容瑾那個賤人的美人計,險些被刺身亡!”
“甚至……”
“連北山寺的觀日方丈,年輕時也曾破戒,如今有一子養在京城!”
二女熟知景宣的脾性,知道對方並無殺心,所以即使被捏住喉嚨也不慌張。
反而是聽到觀日方丈有一子養在京城的秘聞讓她們感到萬分驚詫,同時瞪大雙眸,表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景宣見狀,不由戲謔一笑:
“此事在京城也是鮮有人知,除了老祖宗、皇兄、景讓叔公和本王外,只怕連嚴松魚等大宦官和貴為太子的淵兒都一概不知!”
“在六祖出現之前,佛門兩座聖地中,由於我皇室更為親近北山寺,所以北山寺才會將南山寺打壓地體無完膚!”
“可你們也不想想,若是沒有把柄在手上,他觀日和北山寺憑什麽得到我皇室的大力扶持?”
“連掌權北境三州的薑秋水都得把正妻和長子送入京城為質,他觀日的佛徒遍及楚國九州,沒有人質在京,皇兄又豈會放任北山寺坐大?”
景宣停頓了一下,又道:
“一直以來,皇兄都想借佛門之手管制百姓。”
“不過……”
“對於佛門,本王和皇兄卻是有不一樣的見解。”
“世人皆以為活佛超脫世俗,無欲無求?呵,呸!什麽活佛,只不過是多念了幾本佛經的曜日境罷了!”
“都是曜日境,怎麽不見有人認為薑秋水和柯圖察無欲無求?還不是因為佛門愚弄百姓,誆騙世人!”
“所以啊,換了是本王做皇帝,非得將整個佛門都從楚國抹去,讓百姓隻信奉皇權便足夠了!”
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言論,二女皆是表情不變,恍若未聞。
“嗐,扯遠了。”
景宣將手從二女喉嚨移開,指了指地上的衣物,示意她們穿上:
“說回青三。”
“此人不近女色,和本王不是一路人!不近女色的原因有很多種,要麽是他內心藏了個女人,除了那個女人外誰也不碰,要麽……”
“他不是個男人!”
青三是景宣一手培養的,他自然清楚對方性別無誤。
所以,景宣斷定對方心裡藏了人!
“青三是本王一手養大的,從小不曾離開過青州,而整個青州最優秀的那一批女人,只要年過十六,一個不落,全都住在本王的府上!”
“他若是有心儀的女子,那麽此女多半是……”
“本王的女人!”
景宣看向正在穿衣的二女,臉上浮現一抹凶殘:
“而在本王的女人之中……”
“又以你們二人的魅力最大!”
此言一出,二女皆是心中一緊,但身體卻不敢表露出一絲異樣,連一絲顫抖都不敢有!
她們知道以景宣多疑的脾性,此時喊冤辯解全是徒勞的,反而會加深對方的懷疑,所以趕忙提出建議:
“王爺,若是信不過青三統領,何不殺之?”
“是啊,覬覦王爺的女人,死上一萬次都難贖其罪!”
不管青三是不是心儀她們,也不管她們內心對青三是否有過越界的想法,此時二女隻想打消景宣對自己的懷疑。
因為她們想活命!
“殺了青三?”
“在六名神兵衛中,他的天賦和實力都是最高的,本王怎麽舍得殺了他?”
景宣緊盯著二女,又一次試探道:
“實話告訴你們吧,倘若青三心儀你們二人,本王非但不會降罪於他,反而會將你們全部賞賜給他,換取他的忠誠!”
“所以……”
“你們中若是有人背著本王和青三私下情投意合,那麽大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說出來,本王保證不會生氣,相反,本王還會親自成全你們!”
“……”
二女心中了然,景宣這是在試探,接下來她們只要說錯一句話,那麽便會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王爺,奴婢心中從來都只有王爺一人啊!”
“奴婢也是!內心早已被王爺偉岸的身影佔滿了,哪裡還容得下其他男子?”
二女穿好衣物,一舉一動都和往常一樣,沒有一絲異樣。
等到她們完成一切動作,再次轉身之時,景宣見她們不漏破綻,已經將臉上的凶殘之色一點點淡去,換上了寵溺的神情。
他上前一步,攬住二女腰肢:
“好啦,不必緊張!本王也知道你們待本王一心一意!”
“不說了,回府!”
“近日宮裡的煉丹師們剛為本王研製出了一種新藥,我們走快些,早點趕回去試試!”
新藥?
又是宮裡那群庸醫研製的?
王爺,就你這身體,只怕把九轉金丹當豆子吃都難以重振雄風了!
二女內心鄙夷,臉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期待的樣子:
“聽王爺那麽一說,我都已經迫不及待了呢!”
“我也是!”
……
同一時間。
從林外。
只聽得“砰”一聲響。
便有一具屍體被人從林子裡丟出,落到了銀刀等人的身前。
“是,是青蟲大人!”
一位命星境殺手認出了死者的身份,盡管感到驚訝,卻並未失去冷靜,而是俯下身子觀察了一下屍體,隨後用一種很低的聲音開口道:
“頭部有箭矢貫穿傷,身上沒有扭打廝殺的痕跡,看樣子是被一箭斃命的!”
下一刻,他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看向漆黑幽靜的叢林,同時腳步輕移,往銀刀身旁徐徐靠近。
另外幾人也收縮陣型,向銀刀靠攏。
能將對殺氣感知極為敏銳的皓月境中期的青蟲樓主一箭斃命,殺人者的修為至少是皓月境後期!
在場之中,也只有此境巔峰的銀刀可以一戰!
其余人,一箭都擋不下。
“既然青蟲大人死在了林子裡,那麽冷薇薇那個女人也一定走了進去!”
“她之前將我們支開,是不是早知道這裡有埋伏?”
“還是說……”
“她也已經慘遭毒手?”
另一位命星境冷哼道:
“放心,我們全死完了冷薇薇都不會死!”
“我早說了這個女人有問題!”
“是她害死了青蟲大人!”
一聽這話,銀刀立即搖頭:
“不,是我害了青蟲。”
“我不該把他留下的。”
這一刻,他身上氣息湧動,雙手緊握一口帶鞘的長刀,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四面八方的動靜,生怕有人射箭偷襲。
其余幾人同樣屏住呼吸,萬分警覺。
一人低聲詢問道:
“銀刀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
“是走進去查探一番,還是回去將此事稟報世子殿下和小姐?”
銀刀先是沉默了一陣,然後口吐一字,乾脆利落:
“走!”
頓時,幾人長舒了一口氣。
青蟲已死,冷薇薇若不是和林中人是一夥的,那麽多半也已經死於非命。
他們是殺手,習慣了拿懸賞殺人,至於為死去的人報仇,甚至還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這賠本的買賣可不興乾!
天知道林子裡藏了多少高手,有多少陷阱?
做殺手那麽多年,他們早就學會了一個道理,如果手上沒有對方準確的情報,那就不要輕易出手。
眼下對方待在叢林裡不出來,也不放冷箭,顯然是有所顧忌,也許是忌憚花滿樓的報復,也許是忌憚銀刀。
但無論如何,一旦鬧得不可開交,那麽除了銀刀外的剩下幾人,十有八九全得喪命!
人人都希望活著,沒人想送命。
於是下一瞬。
一人伸手抓住青蟲屍體,然後在銀刀的掩護下,所有人都圍著他漸行漸遠,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待到眾人離去後。
已經彎弓搭箭的青三面無表情地從林子裡走出。
他望向幾人離去的那個方向,雙眸掠過一抹殺機,同時不緊不慢地將扣在弓弦上的那支箭取下,放回了背後的箭袋中。
此時,如果有人能看穿內心,便可以聽到他在心中自言自語:
“花滿樓麽?”
“上次我在黑市懸賞景宣的項上人頭,第三樓主女蘿親自入府行刺,本可以得手,卻讓景宣用寶貝換了命!”
“呵,真是個蠢女人!居然被區區幾件寶貝打消了殺心!”
“她難道不知,殺了景宣後,青江王府的所有寶貝便都可以任她取用麽?”
“不過,錯過上次那個機會,這一次景宣要在京城凌辱女蘿,也算是她自食其果了!”
“只希望女蘿受辱後,花滿樓千萬別咽下這口氣,早日派出高手殺了景宣!”
“否則……”
“以景宣多疑易怒的脾性,他一日不死,我便不敢入曜日啊!”
……
正當花滿樓一行殺手拖著青蟲的屍體往回趕的時候。
熊家船隊上。
薑青玉的陰身已經探查完了整支船隊上的所有貨物。
結果是一無所獲。
別說有助於修行《大夢經》的魂玉了,就連一塊養魂玉都沒得到!
這讓他感到很是鬱悶, 也對熊家佔據的那條玉石礦脈中或許藏有魂玉一事產生了懷疑。
“罷了,等從京城回來後,再去一探究竟吧。”
“反正礦脈在並州,哪也跑不掉!”
薑青玉暗歎可惜。
下一刻,他將目光投見江岸。
只見那裡有一個黑袍人正在沿江行走。
他看上去走的很慢,可腳步卻跟上了順流而下的船隊,幾乎與薑青玉並肩。
更值得注意的是,此人的靈魂宛若一口深淵,盡管氣息比不上星一和巨蟒骨冥,但也是一尊貨真價實的摘星境!
其實薑青玉早就見到了那人,只是先前一直忙著找尋魂玉所以才沒去打擾,可如今既然閑下來了,倒也該去見上一面了。
畢竟那是個老熟人。
潮水起落間,薑青玉一步邁出,陰身從夜遊轉為陽遊,在那人身側出現。
同時,他作揖行禮:
“杜師兄,好久不見。”
誰說睡覺不算修行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