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來的太突兀,讓人猝不及防。
一眾江湖人士都表情錯愕,似乎沒想到薑青玉居然敢拔劍見血!
連普真老和尚的雙眸都不由閃過了一抹意外。
身為和拓跋奇同一等階的高手,他本可以阻止這一劍,但不知為何,在瞥見薑青玉那一雙冷漠的眸子後,卻下意識沒去阻擋。
“阿彌陀佛。”
戰馬摔倒之時, 老和尚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落至後方,雙足穩穩立於直線之外。
分毫不差。
下一刻,他雙手合十,滿臉慈悲地看著正在地上不斷哀嚎的戰馬,輕輕歎了口氣:
“薑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老和尚的語氣帶著幾分責怪,似是將過錯全盤推到了薑青玉一人身上。
不得不說,這份虛偽很讓人生厭!
薑青玉微微仰首, 哂然一笑:
“因為……”
“它壞了本公子的規矩!”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
“江湖上有個傳聞,佛門高僧的心頭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大師身為北山寺老方丈之下的第一高僧……”
“若是見不得畜生痛苦,何不越過此線,切開心臟,以血喂之?”
“也好讓本公子見識一下,傳聞是否屬實?”
這話一出,頓時遭到了一眾江湖人士的攻訐:
“荒唐!”
“謠言也能當真?”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居然想以一頭畜生逼普真大師自盡?”
“如此邪魔心性,倘若成了下一任拒北王,北境豈不是要永無寧日了!”
……
老和尚一臉悲天憫人地望著薑青玉,歎氣道:
“公子,你入魔了。”
“讓貧僧來幫你改邪歸正吧。”
薑青玉面帶嘲諷:
“怎麽個改邪歸正法?說來聽聽。”
他倒是要看看, 這一行人冒雨闖營,究竟有什麽目的!
“阿彌陀佛。”
老和尚振振有詞道:
“公子入魔, 其實是被身旁之人所影響。”
“例如……”
他先是看向了綠綺、獨幽二女:
“這兩位女施主,修行的是邪魔功法, 身上魔性根深蒂固,若要完全祛除,最好是隨貧僧回一趟北山寺,伴佛叁年。”
二女被老和尚盯著,渾身一陣不自在,趕忙躲到了薑青玉身後。
她們見過烏力吉、都冷倉二人被度化後的樣子,可不想成為一具行屍走肉般的傀儡!
老和尚慈眉善目地誦了聲佛號,又看向了手持丈八蛇矛的多吉:
“這一位施主的情況比兩位女施主更糟糕,魔性已經積重難返,若要完全解決,至少得在佛前誦經十年。”
“另外……”
“這一杆魔兵也得被鎮壓在北山寺下,省的禍害人間!”
多吉冷哼一聲,殺機密布。
這是人話麽?
簡直是強盜!
要不是打不過老和尚,此時他已經提著長矛衝上去,將那顆礙眼的光頭一矛刺穿了!
“還有麽?”
薑青玉裝作一臉好奇:
“還有哪些人有問題?請大師一並指出。”
“本公子惜命的很,如果大師說的有用,那麽日後必有重謝!”
老和尚一臉讚許:
“公子迷途知返, 大善!”
但下一刻,他又換上了一副金剛怒目的面孔, 盯上了乞顏烏木一行人:
“公子身旁魔性最重的, 卻是這幾個北狄之人!他們罪孽深重,魔性深入根骨,已是徹頭徹尾的邪魔!”
“這一類人,若不除去,遲早為禍一方!”
“阿彌陀佛。”
老和尚捏著佛珠,身上氣勢節節攀升:
“貧僧身為佛門弟子,
今日碰上邪魔,自當以身鎮壓之!”最後一句話,他用上了佛門手段,字字響若鍾鼓,振聾發聵。
頓時,綠綺、獨幽二女悶哼一聲,嘴角淌下鮮血,氣息也矮了一截。
同一時間。
一眾江湖人士也大義凜然道:
“鎮壓邪魔,吾輩人人有責,還望公子不要阻攔!”
“請公子讓開,免得被誤傷!”
“我們鎮壓完幾個邪魔便會自行離開,絕不再打擾公子!”
……
“呸!”
包羅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臉凶戾:
“想殺人就直說,找什麽莫須有的借口?”
“來,本王才不怕你們!”
“死禿驢,在拓跋奇身上沒討到便宜後你就該灰溜溜回去多拜拜你的佛祖了,還敢再來找我們?真當本王幾個是泥捏的不成?”
乞顏烏木和烏托布同樣殺機畢露。
就連一直低調的包羅大祭司都上前一步,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鎮壓邪魔,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直到此時,薑青玉才摸清這群人的真正目的。
只是讓人費解的是,即便殺了包羅特幾人,二哥薑青劍便會反敗為勝了麽?
他不禁嘖嘖稱奇:
“本公子實在好奇,你們究竟收了多少好處,居然敢以區區數十人闖入本公子的營地,不惜觸犯父王的威嚴,也要除去幾位北狄首領?”
“你們莫非不知……”
“這幾人已經投靠了本公子,如今的身份是拒北王府之屬臣麽?”
此言一出。
有幾位江湖人士臉上出現了一抹不自然。
但老和尚卻一臉正直:
“公子,你被邪魔蠱惑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又怎麽會真心投靠你?”
“今日貧僧等人若是不來,你遲早會被這一群邪魔禍害!所以……”
“請速速退開,讓吾等幫你除魔!”
薑青玉輕笑一聲,微微頷首。
下一刻。
他似是妥協了一般,在眾目睽睽下,拉著綠綺、獨幽二人往後退了十幾步。
直到走到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他才伸手朝著一眾江湖人士做了個請的姿勢:
“諸位,可以開始了!”
同時,他又對所有人提醒道:
“記住本公子的命令——”
“越線者,殺無赦!”
最後一句話落下,一眾江湖人士都忍不住一陣惱火。
不讓人越線?
這不還是包庇麽?
可不等他們開口質問,包羅特等叁個北狄首領卻是主動邁步往前,跨過了薑青玉劃出的那一條直線。
叁人並肩而立,每一人臉上都殺氣騰騰。
給他們掛上邪魔之名,再以高舉正義大旗鎮壓?
真把他們當做刀俎上的魚肉了?
相比楚國,北狄的確軟弱可欺,但讓他們敬畏的是楚國皇室,拒北王,安北軍……
眼前這群人又算什麽東西?
倘若拓跋彥和巴爾斯尚在人世,怕是北山寺的那尊活佛到了北狄都不敢這般放肆!
如今,區區一個連拓跋奇都打不贏的普真都敢口出狂言,說什麽鎮壓邪魔?
簡直欺人太甚!
“死禿驢,去死吧!”
包羅特怒喝一聲,身上氣勢攀升巔峰,舉刀朝著普真老和尚的頭顱狠狠斬去。
頃刻間, 血寒刀亮起一道嗜血光輝。
赤色刀芒輕易撕開了雨幕,並愈演愈烈,宛若一輪墜落的血月!
可面對這殺意沸騰一刀,老和尚卻是雙手合十,一動未動。
這一刻,他只是抬頭望著包羅特,一臉笑意。
似是完全放棄了抵抗。
但當刀鋒即將落在他頭頂之時,其背後卻有一名白袍勝雪的負刀客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並從腰間抽出一口銀白長刀,迎上了包羅特的血寒刀!
同時,一道森冷聲音響起:
“白鷺山莊,粱不義。”
“今日,我要為冷徹師弟報仇!”
轟!
銀白長刀發出陣陣顫音,和血寒刀碰撞在了一起。
盡管稍處下風,但還是將這一擊硬生生擋了下來!
下一瞬。
一個個皓月境的江湖高手從馬背上躍起,氣勢張狂,朝著包羅特叁人圍殺而來。
“白鷺山莊,金萬兩。”
“泰山學府,諸葛暉。”
“泰山學府,司馬恪。”
“靈劍派,靳山。”
“百花門,龔明。”
……
他們依次自報姓名,每一人都來自名門正派,武學修為最差也是皓月境後期!
其中四人,更是皓月境巔峰!
在他們看來,六人聯手對付包羅特幾人,已是綽綽有余!
“阿彌陀佛。”
同一時間。
老和尚普真卻是丟下了包羅特幾人,轉身望向了另一側已經走到了十丈內的六戒一行人。
只見他雙手合十,目光直視著六戒,表情悲天憫人:
“魏伯瞻,你才是整個北狄目前最大的邪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