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夫趕著馬車來到鏢局門口的時候,這一場屠殺已經接近了尾聲。
數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前院,鮮血流了一地,把青石板染得血紅。
有人的頭顱、胸腔被戳了個窟窿,有人的喉嚨、脊椎被切斷,無一不是被一擊斃命!
人人死前都是神態恐懼,像是見到了從地獄走出的魔鬼。
而造成這一切的只有一個人。
黑甲將軍,“飛狼”多吉。
此刻。
多吉正揮舞著一杆飲血如魔的丈八蛇矛,捅穿了一位後天九品鏢師的頭顱。
哧——
他面無表情地拔出長矛。
只見矛頭閃耀著血色的嗜血鋒芒,宛若一杆魔兵。
屍體倒下。
同時,只聽得胯下黑馬長嘶一聲,往前飛奔。
那一具屍體便被鐵蹄踩成了一灘血肉。
“這……”
饒是以車夫十幾年的從軍生涯,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也是神情一滯。
這讓他不禁又想起了那段人命賤如草芥的沙場歲月。
下一刻,他發自肺腑地讚歎道:
“此人果真有萬夫不當之勇啊!”
“在我見過的所有先天第一品中,多吉將軍的實力足以排入前二!”
車夫姓吳,是一位老卒。
幾年前厭倦了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再加上老母親不念其煩的催促,便從前線退下,回到王城討了一個乖巧賢淑的媳婦。
為了生計,也為了能和以往在軍中的老友每天插科打諢、鬥酒吹牛,老吳選擇進王府做了一名護衛。
“昨日新來的老劉吹噓說去年在陽關一戰中見到了一個手持一柄開山大斧的狄人王子,一人獨戰一支百人持盾步卒不落下風……”
“我看啊,這位多吉將軍也差不到哪裡去!”
所有習武之人都懂一個道理,人不可狂妄自大。
即使是先天第一品命星境的高手,也難保不會有一天讓後天武者用人數堆死。
甚至……
哪怕是傳說中那位觸碰到了先天第五品養龍境的前朝皇帝,不也一樣被一個弱女子刺死在了龍椅上麽?
更何況是在幾千上萬人的戰場上,幾位命星境戰將的個人實力根本左右不了戰局,有時候甚至殺不了幾個人,就會被敵軍用軍陣生生磨死!
所以……
對付先天第一品,人們漸漸達成了一個共識。
那便是用人命去填窟窿。
十人不夠便用二十人,二十人不夠便用五十人!
當殺足五十條人命後,體內靈力枯竭,便是再鋒利的刀也會遲鈍!
“可是……”
“我怎麽覺得多吉將軍的長矛每殺一人,鋒芒卻反而更甚一分呢?”
望著那一杆閃耀著嗜血鋒芒的丈八蛇矛,車夫嘖嘖稱奇。
此時。
車內的薑青玉掀開了簾子,剛好見到了多吉把丈八蛇矛從一個中年胖子的肩膀上捅入,並將其挑在了空中。
胖子哀嚎不止,嘴裡不斷吐出血沫,大量的失血和難以忍受的痛苦讓他一次次險些昏死過去。
可每當他要暈倒的時候,多吉便會從戰馬的一側取出一柄飛戟,刺入胖子身上的其他地方,刺激他的神經,令其清醒,卻又不至於讓他立即死亡。
他聲音冰冷地問道:
“說出那批弓弩的藏匿點。”
“再把鏢局和賊寇往來的證據告訴我,我便賞你一個痛快。
” 胖子目露怨恨,言語上不但不服軟,反而毫不掩飾地威脅道:
“你們知道自己得罪了誰嗎?”
“趕緊放了我,再自己去向軍部請罪,說不定這六百匹上好的戰馬還能活命!”
言下之意不外乎五個字:
你們死定了。
可多吉無視了他的威脅,也無視了對方那一句暗含鏢局背後站著某位軍部大佬的言語。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將長矛拔出,讓中年男子墜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
胯下黑馬高揚前蹄,對準了男子的頭顱。
男子瑟瑟發抖,目露恐懼,耳旁傳來了多吉不帶感情的聲音:
“我隻數三個字——”
“三。”
“二。”
“……”
那人嚇得趕忙張口:
“弓弩,我告訴你弓弩!”
“一批在後院井下,另一批在城西五裡外的一座破廟裡!”
砰——
馬蹄踏下,將中年男子踩成了一具無頭屍體。
多吉神態冷漠,口是心非道:
“抱歉,我不想聽了。”
然後。
他舉起長矛,直指後院,對麾下的騎兵們下達了指令:
“分兩百人下馬清掃殘局,不準留一個活口。”
“諾!”
羌人騎兵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一聽這話,頓時把心愛的戰馬丟在一旁,一個個都搶著拋下長矛,拔出腰間長刀,三五成群地翻牆往後院殺去。
直至殺入院內的人已經湊足了兩百之數後。
剩下的兵卒才一邊抱怨自己手腳太慢一邊又跑回來撿起長矛重新騎上了馬,軍容整齊地攔在了院外。
薑青玉見此忍俊不禁,開口安慰眾人:
“不急,還有一個雷刀鏢局呢!”
“這次只允許三姐帶來兩百騎,便是準備把兩個鏢局的人都交給你們去泄憤報仇的!”
此言一出,剩余的騎兵們頓時情緒激昂,高舉長矛,呼喊著“四公子”三個字。
“四公子!”
“四公子!”
……
聽到這雷鳴般的呼喊聲,包括薑山和車夫老吳在內,都是忍不住嘴角掛上了笑容。
“公子,看來你已經快要收服這一支羌人騎兵了!”
丫頭小滿朝著自家公子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可薑青玉卻並沒有因此沾沾自喜:
“差得遠呢!”
“我又不是帝王命格,哪有那麽容易讓人臣服?”
“而且……”
“以死傷三百余的代價換來的臣服,本公子寧可不要!”
一旁,薑山聽到這句話,不禁眯了眯雙眸,陷入了沉思。
簾子外,大大咧咧的車夫老吳也加入了對話,言語間對薑青玉是不吝誇讚:
“四公子別謙虛了!”
“別看二十幾年前我們打下了幽州,打敗了所有羌人,可那群狼崽子們傲得很呢!直到現在也只服氣王爺一人,看不起並州、雍州的軍部!”
“假若公子可以在羌人中建立起足夠的威信,那麽……”
“定會未來可期啊!”
車廂內,大丫鬟立春一言不發。
她將雙手藏在袖中,緊緊抓著衣裙。
沒人注意到,在這個血腥味足以使人嘔吐的場景下,有一雙美若星辰的眸子裡又重燃起了一絲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