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亞欲言又止。
夏彥朗聲說道:“其實地雷只是一種武器,你不必拘泥於它是什麽樣的武器,既然是武器,就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當日在羅爾關所,羅爾城的那些人同樣使用這樣的手段,只不過那時候我們還擊的。是箭鏃而不是地雷。然而,這有什麽區別嗎?沒有,沒有任何的區別——我們的目的,只是要告訴羅爾城的人。他們想要依靠人多欺負人少,在我們這裡是行不通的。既然行不通,他們就不會繼續使用。否則,即使我們放棄了關所,他們同樣會驅趕著那些平民來進攻諾曼領。”
夏彥頓了頓:“也許你覺得太殘忍,但是,我必須告訴你。這個世界的確就是這麽殘酷。”
一旁的洛考爾,還有伊芙琳,都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安德亞先是愣了一會,繼而無奈地搖搖頭。
夏彥微微一笑:“我很欣慰,在諾曼領的軍隊裡面,有你這樣仁慈的人,你應該為自己的善良感覺到自豪。在戰爭和亂世之中,太多的人迷失了自己,為了功利,就會忘掉自己的本心,而你,卻還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
安德亞低頭無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夏彥看了看安德亞,又看了看洛考爾:“其實,他們應該起來反抗的,我們是人,羅爾城的士兵也是人,他們同樣是人,他們為什麽願意甘心接受奴役,願意被送上戰場白白送死?我們不是聖人。我們解救不了他們,只有他們自己解救自己!”
“大人,我已經安排人去做這方面的工作了。”伊芙琳連忙補充道。
安德亞不由得看了伊芙琳一眼。
其實,這就屬於斥候部隊的任務,但是他這個做隊長的,現在還在這裡意志消沉。
安德亞語氣艱澀地說道:“他們沒有武器,沒有裝備,怎麽反抗士兵?”
夏彥深深地凝視著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是你,你會不會起來反抗?”
安德亞沉默片刻,才無言的點點頭。
夏彥冷聲:“這就對了!武器裝備都是次要的,關鍵是有反抗的勇氣、反抗地決心和反抗的行動!為了他們自己的命運,為了他們親人的命運。無論條件多麽的艱苦,他們都必須起來反抗!如果他們願意等死的,就算給他們最好的武器,最好的裝備,那又有什麽用呢?”
伊芙琳緩緩地點點頭,深沉地說道:“在這樣血的死亡面前,如果他們還不起來反抗地話,別人也就愛莫能助了。”
安德亞終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忽然覺得很疲倦,很想逃離這個世界。
今晚的夜色很深沉,無法入眠的人很多。
此時此刻的羅爾城,同樣在斟酌著某些事情。
在軍隊的營帳裡面,邁耶有些無力的倒在躺椅上,無言地看著身前的裡德爾。
裡德爾的臉色,深沉的可怕,他的眼睛,空洞的看著外面的黑暗,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邁耶憂心仲仲地說道:“我們的部隊,感覺有點不對勁,如果有人起來鬧事,我擔心再也無法鎮住了。”
裡德爾冷冷地說道:“你放心!諒他們不敢!”
從城主那裡離開之後,裡德爾就去找到了邁耶,讓他來成為進攻諾曼領這一戰的指揮官。
本就期待著建立戰功的邁耶,自然不會拒絕。
但是,當他們集結部隊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些異樣。
不知道什麽時候,羅爾關所傷亡的數字傳回了羅爾城,
裡德爾帶去了上千人的部隊,為了一個小小的羅爾關所就折損了大半,在這樣巨額的傷亡數字面前,軍營之中不說哀鴻遍地,起碼也是怨聲陣陣了。 底下的士兵和基層軍官,都對這一戰持悲觀的態度,誰也不知道諾曼領現在真實的戰鬥力如何,因此一個個都顯得特別的沉默。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既然有人顯得特別的沉默,自然有人顯得特別的瘋狂,在黃昏集結隊伍的時候,裡德爾甚至聽到有些士兵喊著讓自己下台的口號。
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他不敢頒布禁令禁止下面的士兵瘋狂,如果將他們激怒了,他裡德爾也就完蛋了。
裡德爾用流民去踩地雷陣,固然是極好的辦法,可是這些平民畢竟不是動物,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集中營當中已經不止一次發生過暴動了,裡德爾能夠感覺到他們的怒火也在漸漸的聚集,當他們的怒火積累到一定的程度,就會爆發出來,將羅爾城完全淹沒。
現在最大的欣慰,就是他們中還沒有產生一個領導者, 沒有人將他們組織起來反抗。一旦有人成功的將他們組織起來。裡德爾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完蛋了。
現在一次性帶出兩千多士兵,羅爾城的城防力量,必定空虛。
裡德爾不是沒有想過將這些流民也一同帶上,但是他又害怕在進軍的途中出現變數。
不過,為了這一戰,裡德爾必須豁出去了。
如果這一戰出了問題,他裡德爾第一個就要掉腦袋,既然自己地腦袋都保不住,還要別人做什麽?
因此,在和邁耶經過簡單的商量之後,裡德爾堅決執行高壓政策。他在軍隊裡面組織自己的親信,密切監視軍官的動靜,只要出現叛亂的念頭,馬上予以殲滅。
只是,就算是高壓政策,也是有極限的,一旦超過了這個極限,就會爆發,裡德爾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哪天晚上突然出現營嘯。最終將自己推入死亡的海洋。
“這一戰,我們必須打贏,必須在第一天就將諾曼領徹底佔領。”裡德爾咬牙切齒地說著。
邁耶也明白這個道理。
只有勝利,才能遏製住軍隊當中的怨氣,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要不我們現在就出發?”邁耶小聲道。
“不,還是等天亮吧。”有了之前在關所的事情,裡德爾現在非常懼怕黑暗,哪怕現在他就在羅爾城。
“後天清晨,我們差不多就能到達諾曼領。”裡德爾冷聲說著:“一會我先派出騎兵偵查一下,我記得諾曼領的城牆低矮,真正的攻城戰,其實並不難,只不過是一個大號的羅爾關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