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看著從天而降的巨大身影,弗裡西斯的腦海裡隻閃現出這一個字。他才剛從地面裂隙的干擾中恢復,根本躲不開著接踵而至的恐怖撞擊。
“弗裡西斯!”變故來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希爾根本沒有足夠的反應時間。而即使能夠反應,結果也不會有什麽變化,以她的力量,除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別無他法。第一次,希爾第一次為自己的無力而感到不甘,如果她能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或許就能乾預這一切。
轟———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緊接著,一股強烈的氣浪打在希爾的身上,險些將她整個人掀翻。不僅如此,氣浪所帶來的碎石還給她的身上留下好幾道深深的傷口。而氣浪所帶來的東西遠不止於此,還有某些略帶血腥味道的,紅色的液體一並被吹了過來。
希爾有些呆滯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看了看手裡殘留著的紅色。不用猜也知道這是什麽……
弗裡西斯的……血。
碰撞的中心點蒙著一層厚厚的灰黃色塵霧,希爾向著那裡狂奔,想要確認弗裡西斯的安危。而當她靠近,那裡的景象讓她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一隻手……一隻比她整個人還要大上一圈的,巨大的手。它橫在那牛頭人面前,自身因衝撞的擠壓而有些變形,從中不斷滲出深紅色的血液。剛才的血霧,就是從這裡吹出來的。而這隻巨手,正是弗裡西斯的右臂。
此時的弗裡西斯站在原地,雙腳緊緊地扣住殘留著的地面,一只和身體極不協調的巨大手臂橫在胸前,將牛頭人擋在身前。他用通紅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面前的牛頭人,憤怒地質問道:
“你想殺人?”
“不,我殺不死你……就像現在這樣。”話音剛落,牛頭人瞬間後撤,和憤怒的弗裡西斯拉開了距離。
“狗屁,要是我再晚一點,就被你撞成肉醬了。”
“不會的,你不可能死,命運早就預示了一切,所以我才敢肆無忌憚的衝鋒。”牛頭人一改之前的態度,想著弗裡西斯微微行禮,“我叫德魯德尼,如你所見,是一名牛頭人。”
弗裡西斯將橫在胸前的右手放下,可以看見,那幾乎被壓扁的巨手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著,僅僅是兩三息的功夫,便已經恢復到了正常的樣子。不過,因為這右手實在太過巨大,弗裡西斯甚至只能將拳頭斜抵在地面上,才能勉強保持正常的站立。
“我不會跟你報上姓名,好戰的瘋子。”
“我姑且將那當作誇獎,弗裡西斯。”
聽見自己的名字,弗裡西斯一臉震驚地說道:“你是怎麽知道……”
牛頭人平靜地張開嘴,銀色的鼻環不斷和他堅實的肌膚碰撞出清脆的聲音:“你是我要找的人,我當然知道你的名字,弗利西斯,這就是命運,它使我們相遇。”
“去你的狗屁命運,你到底還打不打!”
他搖了搖頭:“把力氣留給接下來的戰鬥吧。弗裡西斯,希望下一次見面,我們會成為朋友。”
牛頭人就那麽緩緩轉身,朝著遠離他們的方向走去。
“你這家夥!別走!”弗裡西斯歇斯底裡地吼道,想要追上那個身影,可自己的巨手的重量阻礙了他的行動,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牛頭人的背影越來越遠。
“弗裡西斯,你沒……”希爾終於找到機會上前,想要幫弗裡西斯查看傷勢,但話說道一半她便停了下來,因為不管怎麽看,
弗裡西斯的狀況都……好的不得了。除了看上去略顯腫脹的右臂之外,他身上根本沒有任何看得見的傷口,倒是他的一半衣服都被巨大化的右臂給撐爆了。 希爾松了一口氣,但她的心裡卻仍不得安寧。
我,什麽也做不到……我根本沒有阻止災難發生的力量……現在是,以前也是……
她又摸了摸被放在胸口口袋裡的符石,喃喃道:
“大叔……我……不想再這樣了……我討厭這樣無力的自己。”
“希爾小姐!”弗裡西斯終於回過神來,注意到了希爾的存在,關切地問道,“你沒有受傷吧?”
希爾無力地搖搖頭,勉強擠出笑容:
“沒有。”
“你臉上都出血了,我有點用來包扎的東西,我拿給你。”弗裡西斯想要移動身子,卻發現自己的右手完全限制住了他的移動。他隻得苦笑著說道:
“我拿不到……”
“沒關系,比起你承受的,這些小傷根本算不了什麽。”
弗裡西斯沒有察覺到希爾的情緒的波動,只是憤憤地說道:
“那個牛頭人,真是亂來的家夥,等接下來在戰場上見面的時候,我一定要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嗯。”希爾有氣無力地回應著。
我討厭這樣弱小無力的自己。
所有的悲劇……如果足夠強大的話,或許都能夠避免……
我想……變得更強。
一股從未有過的想法在希爾的腦海中綻放,她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力量。
————很好————
————將不甘化作你前進的食糧,變得無比強大吧————
————一切,都是為了能到達那個地方————
……
“錯不了,是使徒的力量。”
“那就意味著我們可以行動了吧?”
“嗯。等到大賽結束吧。銀鍾,要優雅地行動,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好!”
……
另一邊,處在觀眾席的巴魯多透過水晶球的轉播將賽場裡幾乎所有的一切看在了眼裡。不過,他敏銳地注意到,水晶球的轉播規律出現了細微的偏差,似乎有幾個人的畫面被略過了。他很清楚,這些人之中包含有希爾在內。
還有一開始看上去像是和希爾組隊的小夥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出現他們兩個的畫面。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巴魯多坐在協會為參賽者專門提供的大廳之中,焦急地盯著懸在上方的深藍色水晶球。這時,畫面終於給到了希爾一行:
他們和之前一樣,依舊在向什麽地方走著。不過巴魯多很快就注意到,那個和希爾組成一隊的角魔小夥子的半邊衣袖不知怎麽消失不見了。但水晶球的畫面比較模糊,單從衣袖消失的這點信息根本就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這時,他注意到了希爾身上的異常,盡管非常不清晰,但是一道模糊的紅色長痕還是被他看在眼裡。
希爾受傷了?!
巴魯多從座位上猛地站起來,嚇了周圍人一大跳,以至於有些暴脾氣的家夥破口罵道:
“蠢東西,你幹什麽!”
“真是沒教養的家夥。”
“野獸!”
巴魯多不好意思地道歉,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回了原位。
不知道希爾傷的重不重……果然這種戰鬥對她來說有些困難嗎?而且,剛才希爾的小隊似乎和某些人發生了衝突,但是水晶球的畫面卻完全沒有捕捉到。是巧合嗎?還是有意為之?
就算是後者,巴魯多也根本想不到協會要這樣做的理由。不過,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至少說明,在希爾或者那個同行的角魔身上,有著些協會不希望別人看見的東西。
會是那個十字架嗎?不不不,那個十字架還在森林裡呢,不可能。
啊啊啊好煩,信息太少了,還是等希爾出來直接問她吧。
希爾這邊,和剛才是的情況不同,他們在一路上幾乎沒再遇到什麽對手。或許是因為這一輪的比賽已經接近尾聲。
“希爾小姐,這樣我們也就順利晉級了呢。”
“嗯……”
希爾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虛弱, 弗裡西斯不禁回過頭看了一眼。卻看見希爾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希爾小姐!”
弗裡西斯趕緊將希爾扶起來查看著她的狀況。他注意到,希爾的左邊腿上已經是鮮紅一片,直到現在也仍有血液在不斷地流下。在她的大腿處,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血液正是從那裡流出的。
他之前在手恢復原狀的時候,就提出要給希爾進行包扎,但希爾以傷口已經恢復為理由婉拒了。現在看來,當時只不過是在逞強罷了。
因為要參加這次比賽,考慮到自己會受傷,所以弗裡西斯一直將繃帶和止血藥劑帶在身上。他將那些東西拿出來,為希爾的傷口施藥包扎。但是這根本不起作用,在包扎好以後,血液還是不止地從中滲出。
為什麽止不住?靠!
“大叔……”
“你說什麽?希爾小姐!”
希爾蒼白的嘴唇顫抖著:“大叔……”
“大叔?希爾小姐,聽著我說話,千萬不要失去意識!”
他大聲呼喊著,希望有人能夠聽見:
“有人嗎?有人嗎?這裡有重傷者需要救助!”
沒人回應。
“可惡,得盡快離開這個地方。比賽還要多久結束?”
他焦急地看了看銀懷表上的時間,從上面可以看見,距比賽還有十三分鍾。
時間太長了啊。希爾小姐一定要撐……
他看著希爾的眼睛,突然愣住了。
那靈動的碧色眼眸……已然失去了神采。